賈母見鴛鴦羞澀的不知所措,遂道:“此事不急,丫頭,你慢慢考慮,以後有了決定,再跟老婆子說!”
鴛鴦澀然點頭,低下頭不語。
賈環、迎春、惜春、賈蘭帶着幾個丫頭,幫忙洗藥材,洗梨,切梨,廚娘燒火,到了午時,林黛玉帶着丫頭紫鵲、雪雁也來加入製作梨膏的大軍,一院子的人,熱熱鬧鬧,鬧着玩,開懷嘻笑的配合熬製梨膏,忙到晚上,五百斤冬蜜梨終於熬出來了五十多斤梨膏,洗乾淨一百三十個寬嘴瓷瓶,每個瓶子裝四兩左右。
當晚,就給府裡各院各處送兩瓶,今日參與的人,賈環每人都再多給兩瓶,身居深宅大院的黛玉、迎春、惜春、賈蘭難得有這種親自動手勞作的體驗,辛苦卻甘之如飴,忙了一天,大家又在賈環院子吃了一頓大餐,才滿足的散去。
送禮的人沒煩惱,收禮的人卻很膈應,王夫人收到賈環送的梨膏,哪裡敢吃,一羣十幾歲少年男女,沒任何醫藥經驗,混亂煮了一天,竟敢拿來送人?也慶幸只是煮梨子,王夫人才不理會,畢竟梨子也很難吃壞人,王夫人點頭收下彩雲送過來的梨膏,彩雲才走。
王賈赦夫婦收到梨膏,邢夫人不屑一顧,鄙夷的直接讓身邊丫鬟把梨膏賞給了下面的傭人。
賈母、賈政收到梨膏,嘴裡笑罵了一句:“胡鬧!”就擺在一邊,只當是小兒女們的一片孝心,先不說梨膏好不好,但是孝心值得稱頌!
史湘雲收到梨膏,心中是很懊惱的,生氣有這麼好玩的事,自己竟然不知道,沒能加入一起玩耍!
寶玉、薛寶釵、探春收到梨膏,賞了送禮的丫頭,隨後沉默不語,哪怕她們事先知道賈環要在院子裡煮梨膏,她們也不會去加入的。
由於熬煮出來的梨膏很多,賈環讓趙國基送了五瓶給韓王府,藥方也一併奉上,普通的梨膏,民間有很多人自己熬煮。賈環這梨膏,是後世中醫發展中後的一個梨膏名藥方,含有貝母,生地等十幾味藥材,同仁堂熬梨膏都使用此方,冬季氣候乾燥,同仁堂的梨膏藥方對陰虛肺熱、咳嗽喘促、痰液粘稠、胸膈滿悶、口乾咽乾、煩躁聲啞,都有比較好的療效。
除夕終於來了,賈府節日氣氛拉滿,府裡各處張燈結綵,闔府上下,每人都是簇新的衣裳,滿臉笑容。
除夕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入宮朝賀行禮。
賈母及賈府其他有誥封的夫人,邢夫人、尤夫人、王夫人、秦可卿、王熙鳳會穿戴朝服,賈母乘坐八擡大轎進宮朝賀行禮。賈赦、賈政和賈珍也穿着朝服進宮向皇帝朝賀。
朝賀羣臣在正殿拜賀皇帝。命婦們聚集慈寧宮拜賀皇太后,皇后、妃嬪的禮儀。
歲末即除夕之祭典稱“祫祭”,是皇家一年中最隆重的祭祀儀式。賈母等“有誥封者”、有官職者,在除夕當天“按品級着朝服”進宮,就是去參加太廟的“袷祭”。儀式結束,皇太后、皇后賜宴。
皇宮慈寧宮大殿,皇太后、皇后正前方擺的是大方桌,擺滿精緻無比的器皿盛菜,皇太后、皇后,往外先是幾個得寵的皇妃,裡面有元妃陪坐,外面圓桌開始是親王妃,郡王妃,公爵夫人,侯爵夫人,伯爵夫人這些超品級,下來到一品誥命夫人,依次往下推,除了皇太后、皇后是長方桌,下面分四排都是大圓桌,一直往大殿門擺出,前面兩排都是親王、郡王,第三排開始是公爵府,賈母一家的圓桌是在第三排,距離皇太后有三四丈距離,還能依稀聽見那桌傳來的隻言片語!
慈寧宮雖然大,人也多,但是沒人敢大聲喧譁,開席了,只有靠近皇太后身邊的人會說點話,往下的誥命夫人都是禁聲不言的,也不會有人真的大吃大喝,只是象徵性小吃上幾口,做個樣子。
忽然,皇太后那邊傳來一陣喧譁,賈氏一席也尋聲望去,看到也是盛裝出席的元妃,已經站了起來,恭敬的在聆聽皇太后說話,賈母、王夫人都不禁驀地心中一顫,擔憂是元妃有失禮之舉,讓皇太后當衆訓斥,連帶賈家要禍從天降。
皇太后講了幾句,斷斷續續,聽到幾個詞與短句:“乾啞”“寒冬老頑疾了”“梨香”“不咳!”“睡得香甜”,最後皇太后說了一句賞!身邊慈寧宮大總管高聲接道“賞”
賈府一桌人等才欣喜若狂,提心吊膽了一會,皇太后竟然是要賞賜元妃,賈府衆人才轉憂爲喜!
皇太后賞了元妃,還未停止,接下來慈寧宮大總管又傳皇太后懿旨,又賞了韓王,大總管又走到賈府一桌,大總管可能要代皇太后來賞賜賈府,王夫人不由得挺直腰板,顧盼四周,忍住心中狂喜,嘴角還是禁不住上揚了。
慈寧宮總管高聲道:“榮國府賈環年少知禮,行孝敬老,孝心可嘉,皇太后賞千里駒玉雕一座!”
賈府一家驚訝的謝恩,賈母小聲問道:“敢問大總管,請恕老婆子年邁昏聵了,我那孫兒做了何事,皇太后都賜下厚恩!”
慈寧宮總管見賈府的賈環能討皇太后歡心,也不介意錦上添花,點撥賈家,小聲在賈母身邊道:“老夫人, 令孫親自熬製的冬梨膏通過韓王獻於宮中,皇太后服用了,治癒冬季嗓子乾燥咳嗽之疾,少年郎有此孝心,實屬難得!”
接下來,皇后也賞了一幅文房四寶與賈環!
除夕之日,歲末年初交接之時,新的一年即將開始,此時得到皇太后、皇后之嘉獎,真是開了一個好兆頭,慈寧宮全場誥命貴婦抑制不住羨慕的眼神,一齊望着賈府這桌。
賈母是心花怒放,臉上抑制不住露出燦爛的笑容,好啊,環哥兒這乖孫兒,經常能給自己意外之喜!
同桌的王夫人卻如天堂掉落地面,本來以爲元妃受皇太后嘉獎,心中與有榮焉,沒想到自己的大女兒,只是託了庶子之福,連帶受到褒獎而已!
王夫人臉上的表情像是一座石像,凝固在了一個極度尷尬的微笑之中,彷彿在試圖用微笑掩蓋突如其來的意外打擊。
庶子環老三,不是丟了韓王府的屬官嗎?
爲何韓王與他的關係,還能如此密切,韓王如此信任環老三,敢替他擔責,把環老三胡亂熬煮的梨膏獻給皇太后、皇后,萬一吃出問題了,韓王也少不了都要被皇上責怪的!
賈母左邊的邢夫人,有些坐立難安,韓王殿下借花獻佛,把賈環熬製的梨膏,獻於皇太后、皇后。邢夫人竟然把梨膏隨便賞給了自己院裡的傭人,皇太后、皇后與邢夫人手下的傭人,服用同一鍋梨膏,這事要深究起來,治一個不敬之罪,也不算太冤枉你!
邢夫人現在只想快點離開皇宮,回到府裡,去收回那兩罐該死的梨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