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安曉蘭擡起頭,想到個問題,猶豫了一下,心說反正也沒外人,於是還是開口問道:“再有兩天就放假了,春節也快到了,怎麼沒聽你提起過你爸爸呢?他今年回家來麼?”
楊景嘆了口氣,無奈地說:“不知道啊,我之前給他寄了信了讓他今年回來的,但是我到現在沒收到回信,也不知道他今年回不回來。”
“不能打電話麼?”
“他換了個工廠,沒給我號碼。”
“這樣啊……”想到楊顯,安曉蘭的同情心又開始氾濫了。
兩人又隨便聊了幾句就各自回教室了。安曉蘭耽誤了不少功夫,上課自然是遲到了。不過她成績好平時也乖巧,老師並沒有太過爲難她。至於楊景那邊有沒有被老師罰就不得而知了。
雖然這門親事還不算完,但安曉蘭的決定是不會改變的,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拖到父母回來就好了。
這樣想着,安曉蘭也就沒太擔心。可她萬萬沒想到,陳家的人竟然那麼快就又找上門來了,而且來的還是陳元本人。
當天放學回去的時候,安曉蘭像往常一樣考慮着晚上要給弟弟妹妹做些什麼吃的,還有就是過兩天就要考試了,安曉蘭給弟弟妹妹分別做了一份複習計劃,這兩晚要嚴格監督他們完成。
三人有說有笑地走到家門口,就見他們破破爛爛的房子前面停了一輛豪華的黑色轎車。這小村子裡看到汽車的機會太少了,更何況還是那麼好的車。一時間,安曉蘭家冷清的門口圍滿了人,鄰里鄰居地全都過來了,圍着那輛黑色的汽車說着什麼。
安曉蘭看着那車,心裡就冒出了不好的預感,連忙快走幾步。走近一看,果然就見陳元靠着車門跟住在不遠處的一個大嬸說着什麼,周圍還有兩個人時不時地插個嘴,聊得還挺熱絡。
“姐姐——快看,好大的汽車啊!”除了之前去鎮上,安正明還是第一次在村子裡看到汽車,立刻拉着安曉蘭的手興奮地說。小孩子的嗓音清清亮亮的,立刻傳進了人堆裡。
陳元聽到聲音立刻望了過來,看到安曉蘭之後不動聲色地眯了眯眼睛,沒動也沒說話,臉上沒什麼表情,看不出喜怒來。
安曉蘭牽着安正明的手防止他亂跑,硬着頭皮走過去,“陳少爺,您怎麼來了?”
“各位老鄉,我有事要跟曉蘭說,下次聊。”陳元沒回答安曉蘭的問題,而是擡了擡眼睛掃了一圈,含笑說到。
雖然陳元是笑着說的,但這裡可沒有不知好歹的人,接收到他的目光,立刻都打着哈哈地各回各家去了。轉眼之間,門前就剩下姐弟三人和依舊靠在車上的陳元。
陳元見安曉蘭一直避開她的目光,就把視線移向了她身邊的人,沉聲問:“這是你弟弟妹妹?”
“對,我妹妹安曉鳳和我弟弟安正明。”安曉蘭低着頭說,一手牽着安正明,一手拉過安曉鳳,介紹說:“曉鳳,明子,這是濟德堂的陳少爺,快問陳少爺的好。”
“陳少爺好。”安曉鳳和安正明異口同聲地說。安正明在陌生人面前一向比較內向,,所以問了個好之後就牽着安曉蘭乖乖地站在一旁。安曉鳳則是趁機多打量了一下陳元,有些擔心地看了安曉蘭一眼。
“你們好。”陳元挑了挑嘴角,好脾氣地迴應了一聲。
安曉蘭自知這樣僵持着也不是辦法,於是鼓起勇氣主動詢問道:“陳少爺,您來這裡是爲了什麼事情?”
陳元眯了眯眼睛,臉色難看了幾分,但是一低頭卻看到了安正明天真無辜的臉。陳元壓了壓心裡翻涌的情緒,低聲說:“來找你說些事情。”說着,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安曉鳳和安正明。
安曉蘭心裡“咯噔”一下,知道今天是避不開了,只好順勢支開弟弟妹妹,看了安曉鳳一眼說:“曉鳳,你帶明子先進去,把我剛剛說的作業寫了。”
“好。”安曉鳳乖巧的說,拉着安正明先進了屋。
等弟弟妹妹進屋之後,安曉蘭也不拐彎抹角了,開口直接說:“我家裡比較簡陋就不請您進去坐了,有什麼事您說吧。”
陳元皺了皺眉,不悅地反問:“你覺得我是爲了什麼事情找你呢?”
陳元上午在濟德堂處理了一些事情,中午回家的時候就聽父母說林媒婆來回過話了。林氏當然沒說安曉蘭直接拒絕了這門親事,只說孩子小做不得主得跟家裡的大人接洽一下,想趕在年前結婚是不可能了。陳元一聽就猜到問題出在安曉蘭身上,這不下午還是按捺不住直接找過來了
只不過,跟林媒婆一樣,陳元撲了個空只能在門口等候着,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
安曉蘭抿了抿脣,心思在心底轉了兩圈,咬了咬牙想着既然陳元自己找上門來,那麼就由自己親自跟他說清楚好了。
“陳少爺,首先我不得不說,感謝您的厚愛,只是,我不能接收,請您諒解。”
“爲什麼?”陳元皺眉,“你知不知道,對於我未來的妻子,我之前提了很多很苛刻的條件,以爲這世上沒有這樣的女孩子。可沒想到不僅有而且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這難道不是天意麼?”
“對你來說或許是天意,但對我來說不是。”
“怎麼說?”
安曉蘭見陳元的態度還不錯,心想或許真能說得通呢,於是靜下心來一條一條地分析起來。“首先,我們雖然算是認識了,但是彼此還不熟悉。你不瞭解我的家庭,我的家庭很複雜,我和你就是天上人間的區別,我們門不當戶不對,我高攀不起。”
“都什麼年代了還講究門當戶對啊。”陳元無語,耐心地說:“你放心好了,我父母都是很開明的人,他們不在意門戶區別,我們陳家不講究這個。”
“不,你不明白。我的家庭,不是誰都能接受的。”安曉蘭苦笑着搖搖頭,見陳元還想辯解就主動跳過了這個問題,接着說:“這只是其一。其二,你也看到了,這破屋子裡只有我們姐弟三個,我下面還有弟弟妹妹要照顧,現在並不想結婚。”
“這也不是問題,你可以把你的弟弟妹妹接到陳家去跟你一起住。或者,我可以請專門的保姆照顧他們,讓他們到更好的學校去讀書啊。”
“這樣的話,我豈不是拖累了你?我雖然書念得不多,但是也希望在婚姻關係裡,我和我未來的丈夫是平等的。我不想因爲我家庭的問題成爲他的負累,到時候,兩個人都不會幸福。”
陳元張了張嘴剛想反駁,但是見安曉蘭說得一板一眼的,覺得好笑,突然好奇地問:“其一其二說完了,還有其三麼?”
“有。”安曉蘭擡起頭,一字一句簡單地說:“我要念書,不想結婚。”
“你小學快畢業了吧,我倒是可以等兩年。”陳元沒想到這第三個理由如此簡單,莞爾一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安曉蘭也笑了笑,但笑意卻沒延伸到眼睛裡,她看着陳元,低聲問:“我不止想念完小學,還想念完中學。不僅如此,我還想考大學,把大學也讀完。這樣,你也能等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