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疆沉默了，不管他是否願意承認，都無法迴避張小剛提出的問題，即貝卡爲什麼選中了人類文明。
“之前，你問過我一個問題。”
“什麼？”
“爲什麼要限制人類文明的規模。”張小剛稍微停頓了一下，又說道，“顯然，你認爲我這麼做是爲了綁架人類文明，讓阿利在成爲人類文明的敵人之後會投鼠忌器，不敢貿然對付我們。可是人類文明早就不是阿利的智慧載體了，而且阿利現在已經不是創造者，還有你與她的關係。”
楚天疆鎖緊眉頭，說道：“你提出過，把人類文明的規模擴大五倍，甚至十倍。”
“這只是擴大，並沒有改變最根本的東西，即人類文明的規模受到控制，不會無限制的擴大。”
“這……”
“顯然，增加個體數量是所有智慧文明的發展特徵。別說強大智慧文明，即便是弱小智慧文明也在不斷的增加個體數量。在任何人看來，只有擁有足夠多的個體，一個文明纔算得上足夠強大。”
“這麼說，你有別的想法？”
張小剛淡淡一笑，說道：“沒錯，最初的時候，我確實在防範阿利，畢竟我們不可能像其他智慧文明那樣，對創造者唯命是［一][本讀］小說xstxt從。如果我們想發展壯大，遲早有一天，會跟創造我們的創造者爲敵。顯然，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必須要與跟創造者對抗的資本，而控制人口規模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辦法，甚至可以說是在當時的情況下，唯一有用的辦法。只是，我們需要地方的顯然不僅僅是阿利，還有更強大的創造者。此外，在當時的情況下，我們需要更有力的支持。”
“貝卡？”
“對貝卡來說，一個規模不大的人類文明，顯然不會是太大的威脅。”
楚天疆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張小剛的意思。
“當然，我們嚴格控制人口數量，還給貝卡傳達了更多的信息。”
“什麼意思？”
“毫無疑問，貝卡會發現，我們與阿利相處得並不好，至少我們控制人口數量是在防範阿利。顯然，如果人類文明與阿利出現了矛盾，對貝卡來說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擔心阿利會支持人類文明發展壯大，也不用擔心人類文明在發展壯大之後會增強阿利的實力，也就用不着害怕來自阿利的威脅。”
楚天疆又點了點頭，這一點很容易理解。
“只是，我當時在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首先想到的不是防範阿利。”
“對付貝卡？”
張小剛笑了笑，說道：“說白了，從一開始我就相信，你能影響阿利，能控制她，而你的存在足夠消除阿利對人類文明產生的威脅。再說了，人類文明發展壯大，對阿利同樣有巨大的好處。至少在戰勝貝卡，打敗其他創造者之前，人類文明與阿利的利益是一致的，絕對不會成爲敵人。真正需要提防的不是阿利，而是貝卡。如果人類也像其他智慧文明，在擴張戰爭中不斷的擴大規模，比如像德利亞創造的亞莫拉人，那麼遲早有一天，貝卡會發現控制人類文明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也就會把人類文明當成敵人，甚至會親自對付人類文明，從根本上消除威脅。可惜的是，直到現在，我們都沒有直接抗衡貝卡的實力，也就更別說智慧文明戰爭初期了。”
“所以，你決定控制人類文明的規模，而且組建智慧文明聯盟。”
張小剛點了點頭，說道：“這是唯一的選擇，而且也是唯一走得通的路。只要我們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野心，或者說沒有展現出足夠的威脅，貝卡就不會關注我們，至少不會在我們失去利用價值之前對付我們。”
“顯然，我們現在仍然有利用價值。”
“那麼，在家族戰爭之後呢？”
“這……”
“沒錯，貝卡說過，在家族戰爭之後，會讓德利亞與阿利各自組建自己的家族，取代兩個戰敗的旁支家族。問題是，你覺得他的話可信嗎？顯然，如果貝卡能夠成爲家族戰爭的勝利者，在費了那麼大的勁才戰勝了兩支旁支家族，他會讓兩個有野心的創造者，在不久的將來成爲新的威脅嗎？更何況，阿利已經不是創造者了，也就無法創建屬於她的家族。如果貝卡真的把某個旁支家族的全部恆星系交給阿利，等於交給了人類文明。顯然，以你跟貝卡的關係，他沒有任何理由在家族戰爭之後，讓人類文明主宰上億個恆星系，成爲最具有威脅的潛在敵人。”
楚天疆點了點頭，他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顯然，正如你推測的一樣，我們還有利用價值，所以貝卡沒有對付我們，而是在繼續利用我們，就像利用德利亞。”張小剛稍微停頓了一下，笑了笑，又說道，“關鍵是，我們有哪值得貝卡利用？”
“這……”
“顯然，貝卡看中的，就是人類文明的規模。”
楚天疆鎖緊眉頭，不大明白張小剛的意思。
“說得更直接一點。人類文明的規模太小了，根本算不上什麼。即便全面軍事化，生存能力也非常有限。毫無疑問，家族戰爭肯定比智慧文明戰爭更加殘酷，損失也更大，而僅僅二十萬億人，顯然無法成爲這場戰爭的最終勝利者。爲此，我才提出，應該在家族戰爭爆發前擴大人類文明的規模，至少需要一百萬億人，最好是兩百萬億。只是，對貝卡來說，除非我們完全放開對人口的限制，不然不管我們增加到多少人，也算不了什麼。問題是，以現在的情況，我們不可能放開限制。別的不說，我們的首要目的是實現全面軍事化，而不是增加人口數量。更多的人，意味着全面軍事化的難度更大，也意味着需要的時間更多，未必能夠在戰爭爆發前做好準備。”
楚天疆點了點頭，說道：“所以我們應該在全面軍事化之後，再考慮擴大人口規模。”
“我已經說過了，關鍵不在這裡。”
“這……”
“二十萬億人與兩百萬億人沒有區別，哪怕再擴大十倍，達到智慧文明平均個體數量的兩千萬億，也沒有多大區別。”
“那你的意思是？”
“在這場戰爭中，我們未必能夠成爲最後的勝利者。”
“什麼？”
張小剛嘆了口氣，說道：“說得直接一點，就算我們做好了充分準備，也未必能夠成爲家族戰爭的最後勝利者。”
楚天疆鎖緊眉頭，認真思考起來。
“在與亞莫拉人的戰爭中，不管我們處於劣勢，還是佔據優勢，其實對最終的結果都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即貝卡遲早會出面平息這場戰爭，既不會讓我們消滅掉亞莫拉人，也不會讓亞莫拉人消滅掉我們。也正是如此，在與亞莫拉人的戰爭中，我們才能全面發揮，不需要瞻前顧後。”
楚天疆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張小剛的意思。
“問題是，在接下來的家族戰爭中，我們還能依靠誰？如果從處境來說，我們甚至連德利亞都比不上。”
“這……”
“顯然，德利亞已經投靠了貝卡，但是他還有選擇餘地，比如重新投靠旁支家族裡的那些強大存在。可惜的是，我們連這樣的選擇都沒有。貝卡戰敗了，我們就完蛋了。即便貝卡戰勝了，我們也未必能夠獲得好處。”
楚天疆嘆了口氣，他早就想到了這個問題，只是沒有認真思考過。
“貝卡選中我們，關鍵就是人類文明很容易對付，至少消滅二十萬億或者兩百萬億人不算什麼難事。”張小剛笑了笑，說道，“其實，這也正是貝卡選中我們的主要原因，而且也是我控制人類人口規模的主要原因。”
“你早就想到了？”
張小剛嘆了口氣，說道：“如果沒有別的辦法，我不會這麼做。可惜的是，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楚天疆也嘆了口氣，這確實是事實。
“更重要的是，我們現在的處境，絲毫不比地下文明時期好。”
“這……”
“說白了，只要貝卡在這場家族戰爭中佔據優勢，哪怕還沒有取得最終勝利，也許就會對付我們。”
楚天疆微微一愣，說道：“沒有我們，誰來制衡德利亞？”
“顯然，貝卡會首先對付德利亞。”
“這……”
“以我的分析，貝卡甚至會讓我們去對付德利亞，在必要的時候消滅掉德利亞，從而讓我們覺得已經掌握了足夠巨大的優勢，在某個時候能夠對抗貝卡，甚至能夠擊敗貝卡創造的智慧文明，從而全力以赴的參與家族戰爭。只要我們產生了這樣的想法，那麼我們離滅亡也就不遠了。”
楚天疆長出口氣，張小剛說得沒錯，這很有可能就是貝卡的安排。
“到時候，我們將面對一個選擇。要麼坐以待斃，要麼全力以赴的對抗貝卡。”張小剛苦笑着搖了搖頭。“只是在我看來，這兩個選擇都不夠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