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稱呼合適呢？
老闆？太生疏了。
叫伯母？聽起來太老。
叫阿姨？聽起來還是太老。
叫姐姐？那把秦倚天放在什麼地方？
方炎求救性地看向秦倚天，很想讓她給自己一些提醒。
秦倚天就像是沒有看到方炎的眼神似的，她坐在母親的身邊，端起咖啡壺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湯色漆黑，香氣瀰漫。
秦倚天的身影籠罩在煙霧之中，很快就變得不再真切起來。
“老師——”方炎出聲說道。
噗——
秦倚天剛剛喝到嘴裡的咖啡噴了出來，然後不動聲色的抽出紙巾擦拭嘴角。
這個女孩子有着和她年齡不太一致的優雅從容，這不是貴族家庭精心培養出來的子女，而是來自骨子裡的浸潤。
像極了她的母親！
厲新年滿臉驚訝地看着方炎，說道：“老師？”
“您是我的老師。”方炎一臉認真地說道。“您是商業領域的前輩，是我們人生中的楷模，有很多事情我需要向您學習——”
厲新年用一根漂亮的鋼勺攪拌着杯子裡的咖啡，漫不經心地看着方炎，說道：“我們的關係僅僅侷限於師生關係嗎？”
方炎眯着眼睛笑了起來，說道：“師生關係可不簡單。我們華夏有句古話叫做‘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師父就是我們的半個父母——那個時候的人就懂得尊師重道，現在的人還不如古人知禮懂禮嗎？”
“你的意思是說？”厲新年端起咖啡杯輕輕地抿了一口，說道：“我是你的半個母親？”
“也可以這麼說——”方炎點頭說道。“當然，您實在是太年輕了。看起來就像是倚天的姐姐——而且，我自己也做過老師，對老師這份職業有一份特殊的感情。每當有人叫我方老師的時候，我就覺得那是我最幸福的時刻。”
厲新年看了秦倚天一眼，說道：“倚天，我要和方炎說幾句私密話。”
秦倚天點了點頭，端着手裡的咖啡杯起身，說道：“我去樓下看鴿子。”
說完，她轉身朝着門外走去。
等到秦倚天離開之後，厲新年看着方炎，說道：“老師，一日爲師終身爲父——我倒是挺喜歡這個稱呼。”
“謝謝。”方炎點頭說道。
“我們華夏還有一句古話，叫做一個女婿半個兒——方炎，你做過老師，應該對這句話也不陌生吧？”
“並不陌生。”方炎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秦倚天離開之後，證明他和厲新年的談判也將進入實質階段。但是，她說過這句話又有什麼樣的深意？
“方炎，我爲什麼要幫你？”厲新年看着方炎，突然間轉移話題。
爲什麼要幫你？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也是很一個很困難的問題。
方炎和秦家是戰友，是夥伴，朝炎的利益就是大家的利益，將家對朝炎出手就是對秦家出手——難道這還不是秦家出手幫忙的理由嗎？
可是，如果秦家袖手旁觀的話可以收穫更大的利益。將家敢對方炎和朝炎科技動手，卻不敢同時和秦家也開戰——他們這些巨無霸家族根深蒂固，又盤互交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很難完全地把他們分清楚拉扯開來。
而且，她問得是我爲什麼要幫你。
方炎看到隨着厲新年的鋼勺攪拌不停地浮現出一個又一個小小旋渦的咖啡杯，沉默了一陣子，說道：“您喝咖啡要加幾勺糖？”
“半勺糖半勺奶。”厲新年看了方炎一眼，出聲回答着說道。
“我就是您喝咖啡時要加的那半勺糖。”方炎笑着說道。“就算不加那半勺糖，苦澀一些的咖啡也能夠喝得進去。但是，如果加了這半勺糖半勺奶，入口的時候也就更加的容易一些，而且你也能夠享受這其中的過程——”
“你是在說服我嗎？”厲新年眼神明媚地看着方炎，問道。
“是的。”方炎點頭。“像您這樣的人物，什麼都不缺，也什麼都不少——你可以慈悲普渡衆生，也可以高高在上什麼事情都不放在眼裡。但是，走到了這樣一個位置，所想的所做的，也不就就是想要求一個心安嗎？”
“你這是把我比喻成觀音菩薩？”女人笑着說道。“我只是一個普通女人而已，可不是你所說的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女神仙。你別想着把我高高地供起來讓我下不了臺。”
“你們追求的不僅僅再是物質，而是精神上的滿足。我沒辦法拿利益來說服你，因爲將家能夠給予你更大的利益。我們只能夠給你朝炎科技的三分之一，但是將家可以給你整個朝炎科技——反正那也不是他們的東西。”
“我更不能動之以情。秦倚天是我的學生，我曾經是秦倚天的老師，因爲這一層關係，所以我才和秦家有了這樣一層淵源。但是，我不能利用我和秦倚天之間的感情來請求你來做這件事情——如果我這麼做了的話，那樣我們之間的關係就已經變質了。“
厲新年抿着嘴角笑了起來，說道：“你覺得我爲了完成自己的——精神滿足？是這麼說吧？所以我就要帶領着秦家和將家那樣的百年家族去抗衡？”
方炎坦白的說道：“是這樣。還有我們的人品值得你的信賴。”
“人品？”
“你們不缺乏有能力的人才，但是缺少可以信賴的人才——我想你也一定很清楚，朝炎科技在我和陸朝歌的手裡才能夠發揮出最大的能量。”
“但是將家承諾，只要我們在這件事情上面保持沉默。我們就能夠得到整個朝炎科技的控制權。”
“慷別人之慨，這樣的事情我比他做得還要好。要不，您考慮考慮，我們一起把將家給幹掉，然後把整個將家都送給你？”
“——”
“你看，這樣說話是不是更加有誘惑力？將家可比朝炎科技值錢多了吧？”
厲新年一臉認真地看着方炎，漂亮的眸子有着動人心魄的力量。
“方炎，我是個商人，商人最看重的就是利益——別拿個人情懷和精神追求來和我談判。那樣讓我覺得太兒戲。”
“對不起。”方炎誠肯地道歉。說道：“正如我剛纔所說的那樣，相比較將家所能夠給予你們的東西來說，我沒有什麼能夠打動你的利益——在某些方面，我們天生佔着劣勢。因爲我們本身就屬於利益的一部份。”
“但是，在某些方面你也有着別人難以比較的優勢。”
“什麼方面？”
“我女兒喜歡你。”
“厲老師，我不想用我和倚天的關係來請求你們做這樣的事情——這不是借一百萬兩百萬，也不是買一套房子或者賣一套房子的事情。而是秦家和將家相鬥爭抗衡——如果你因爲倚天而這麼做了，這樣會讓你和秦家的處境很爲難，也會讓倚天在秦家的處境很爲難。”
頓了頓，方炎沉聲說道：“我希望我這個人有一些價值，能夠讓你願意爲我做一些事情——我也會牢記這份幫助。滴水之恩，必將涌泉相報。”
方炎說得情真意切，沒想到厲新年還是搖頭。
“方炎，我是一個商人，也是一個母親——做爲商人，我看重自己所能夠到手的利益。做爲母親，我想要看到自己的女兒一生幸福——如果你成爲我女婿的話，丈母孃幫女婿不就理所當然了嗎？那個時候，族內族外都沒有人敢說什麼風涼話。就算是將家——如果你成了我的女婿，他們當真還敢這麼欺負你嗎？”
“厲老師——”方炎驚聲喚道。
他沒想到厲新年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更沒想到厲新年會把話說得這麼直接。
以前她從來都沒有見過自己，怎麼就放心地——願意把自己的女兒交給自己呢？
事過突然，方炎的腦海間瞬間萬變。
“厲老師，你對我這個人還不夠了解——我們這纔算是第一次見面，你怎麼就放心把女兒交給我呢？”
“我相信倚天的眼光。”厲新年說道。“她像極了年輕時候的我。認準的時候一般都不會差到哪裡去。當年她建議我投資朝炎科技，我聽了。你看看現在——外面有多少人羨慕我當年的投資眼光？”
“可是，這種事情勉強不得，我和倚天——”方炎咬了咬牙，說道：“只是正常的師生關係。她是我的學生，也是我的朋友，我不能拿這種事情來做交易——”
厲新年若有所思地看着方炎，說道：“方炎，你腦袋被豬啃過？”
“——”她這是在罵自己？
“還是下車的時候被車門撞過？”
“——”她確實是在罵自己。怎麼能夠隨隨便便罵人呢？
“如果沒有的話，你怎麼會拒絕我這樣的提議？”厲新年冷笑出聲。“難道你覺得——我的女兒配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