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五十萬百分之五的股份，成交！”
郭去知道這樑總命不久矣，而他是真的缺錢，所以有人送錢上門，這又何樂而不爲呢？
“合同帶來了沒？”
“帶了。”樑文明輕笑，好似知道郭去會答應一樣。
這讓郭去後背有些發涼，這老頭是沒準備無功而返啊，他若是不答應，那……
幸好自己知道他命不久矣，從而知道他是在爲他小兒子埋後路，從而答應了，若不然估計就不好處理了。
將死之人真是夠可怕的。
“錢呢？我跟你說哈，錢不到手我可不簽字的。”
“錢也帶來了。”說完，粉館內屋裡走出一五十多歲的漢子，手裡提着一蛇皮口袋，在樑文明的示意下，遞給我郭去。
郭去仔細的看了看，不是假錢，甚至其中很多五十、二十、十塊的，這樣倒是讓郭去放心不少，看樣子這樑文明的確是在掩蓋一些以後可能出現的麻煩。
“對了，你要先不告訴他，我給他買了你野豬公司股份的事情，行不？算我求你。”
郭去深深的看了樑斌一眼，然後點了一下頭。
在幾份合同書上籤上字後，樑文明走了，不過在走到門口時，被在場人都意想不到的人——樑斌攔下了。
“嗯？”樑文明看着樑斌，然後皺起了眉頭，他在等待着樑斌開口，因爲敢攔住他，這是樑斌從來沒有做的事情。
“把這些帶回去，我標明瞭哪個是給誰的。”樑斌有些厭惡的看着自己的父親，然後拿出一蛇皮口袋，道。
“這是什麼？”樑文明接過口袋，掂量了一下，“禮物？給……”
不管是給誰的，自己兒子卻是第一次給家人送禮物，他……長大了啊！
樑文明眼神有些顫抖，然後有點溼潤，不過這種情感，他從來不允許出現，所以僅僅是幾秒鐘的時間，他又恢復到了冷漠的樣子。
“你是真的不錯，我沒看錯人。”
樑文明回頭看了一眼郭去，笑着道，然後拄着柺棍離開，他的背影有些蕭條，像極了朱自清散文《背影》裡父親的背影，郭去看着遠去的樑文明發呆，然後又看了看樑斌。
他又有打樑斌的衝動，只是最終還是沒有下得去手，“那是你的父親，再看看他的背影吧，或許……”
或許，沒有下次了，或許這會成樑斌一輩子的遺憾。
然而，郭去無法阻止，一個叛逆期的少年，誰也阻止不了他們的愛恨，除了他們自己。
沒有人是無所不能的啊。
“哼！”樑斌冷哼了一聲，還是選擇看了看他父親的背影，他總覺得他父親的背影，和以前不一樣了。
哪點不一樣呢？
像個老人？
像個老人！
這都是他自找的！
那一瞬間的感覺，始終沒法改變，一個叛逆到極致的偏執者。
郭去嘆了一口氣，他管不了，他打不醒樑斌，他無能爲力，滿腔想要糾正樑斌的心思，最終只化作一聲嘆息，“你會後悔的。”
“哦，我覺得我不會後悔，你沒經歷過我的絕望，你不懂！”
我不懂嗎？我就是過來人，我會不懂？然而他知道，樑斌聽不進去的，那他也沒辦法。
“我走了，你的工資和你賣的肉對等，另外，加油幹，憑自己本事賺錢，那種成就感，可是很爽的。”
也不知道樑斌怎麼想的，一個人永遠沒法明白，另一個人的心思，不是嗎？
郭去走了，樑斌也回到了三輪車上，中途有人來買野豬肉，叫他好幾聲，他纔回過神來，稱完肉，靜靜地坐在車上發呆，順手點了一根菸。
樑斌此時內心很矛盾，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反正腦海裡總是出現他父親剛纔離去的背影。
揮之不去。
“一個沒把自己兒子當人在打，也從來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的人，我怎麼會想他？！”
“真是可笑！”
“父親不像父親，兒子不像兒子！怪誰？從來沒有教過我一點東西，在我記憶裡父親就是毒打我的人，除了毒打我的畫面，我真記不起你一點的畫面。”
樑斌試圖用這些話來說服自己，而他的確被說服了不少，至少比剛纔好受多了。
酒。
他想喝酒。
兜裡自己的工資還剩下五塊錢，猶豫了一下，還是跑去不遠處，買了一瓶茅臺鎮鎮酒，四十二度，應該能讓自己舒服吧？
咕嚕咕嚕，咳咳！……咳咳咳！樑斌被嗆得眼淚直流，不過渾身像火燒的感覺，倒是非常不錯，睥了一眼車上的肉，大概還剩兩三斤。
算了，今天不賣了，回去，讓郭阿姨炒來吃吧，自己實在沒心思賣肉了。
趁着酒勁還沒發作，騎着三輪車就往郭家開去。
鎖車，把肉拿進屋交給郭去母親，然後回到自己的屋，瓶子裡的酒，還剩半瓶，樑斌在五分鐘內喝完了它。
“嗚嗚~！”
哭泣，酒後吐真言？
“從來就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職責，我變壞也沒人說，給你丟臉了，就只知道打我，那你打呀，打死我多好啊！爲什麼不打死我？！”
聽着屋裡傳出來帶着哭腔的說話聲，郭父和郭母面面相覷，郭母猶豫了一下，準備安慰一下這個剛搬進自己家不久的孩子。
郭去阻止了。
“讓他哭吧，哭過了就好了，不然他心裡難受。”
“小明？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他和他父親有點矛盾，就像以前我和父親一樣，他就是想不通，等他想通了，也就好了。”
“那……那好吧。”
樑斌哭了半個小時，然後就睡着了，飯菜給他留着，但他卻沒有出來吃。
第二天一早，他有些頹廢的打開門，和郭去的家人打過招呼，又和郭去道，“我去拉豬了，準備明天再賣兩頭。”
“好了？”
“有什麼不好的？我這不是一直都這樣嗎？”
好了嗎？或許吧。
郭去看着樑斌出門，他在猶豫要不要讓樑斌搬出去，讓他一個人住，反正城裡自己還有七八套房子。
最終他放棄了，說起來，這樑斌還不錯，除了有些叛逆外，還真沒惹啥大事。
當然，最重要的是，樑文明還沒死，郭去有些不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