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一回到家,發現奶奶沒在家,於是搬出一根凳子在外面坐了下來,消化着今天發生的事。
既然回到2005年已成事實,那麼不管是以前的那些遺憾,還是改變自己人生軌跡的那件事,還有以前那個破碎的夢想,自己統統都要重新來過,絕不會讓它們重蹈覆轍。
細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林星一也回過神來,擡頭看去,那張熟悉又帶着一點陌生的臉龐映入眼簾,眼眶突然就像決堤了一樣,兩行熱淚控制不住地一直往下流。
“奶奶”
林星一連忙站起身來,跑過去抱住面前這個年近七十歲的老人。
“孫兒,怎麼了?你哭什麼?是不是餓了?奶奶馬上給你做飯吃。”奶奶被林星一弄的有點緊張。
“我不餓,我就是想奶奶了。嗚嗚嗚。”林星一使勁的搖着頭。
奶奶用自己粗糙的雙手輕輕地撫摸着孫兒的頭髮:“傻孫兒喲,奶奶不過是出去了一會兒。別哭了啊,你都是要上初中的的人了,也不怕別人看見你這哭哭啼啼的醜樣子啊?”
林星一的母親很早就病逝了,父親又在他們小時候迷上了賭博,經常在外面打牌,大年三十,甚至初一都不歸家。
所以林星一和姐姐二人從小就是被奶奶帶着長大的,跟奶奶的感情也是非常的好。
奶奶對姐弟倆的照顧也可以說是盡到了自己最大的能力。
小時候家裡偶爾能吃頓豬肉,奶奶都是留給姐弟倆吃,還騙姐弟倆說自己不愛吃肉,就連母雞下的雞蛋,都不捨得吃上一個。
小時候的林星一很是調皮,奶奶就經常跟在身後,生怕自己的孫兒出一點意外。
林星一到了上學的年紀,因爲小學離家近的原因,所以每天放學的時候,都能在校門口看見等待着的奶奶。不管颳風下雨,春夏秋冬,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讀初中之後,因爲學校稍微有點遠,所以就在學校寄讀,每週週五下午放假回家,老遠就能看見奶奶坐在牆邊,一直望着林星一放學回家必經的那條馬路。
那個時候,自己每次都要問上一句:“奶奶你真厲害,知道我快回家了,特意在等我啊?”
奶奶每次都只是笑着回道:“餓了沒,飯菜奶奶給你們在竈臺上熱着呢,趕緊去吃吧。”現在想來,奶奶可能是一整天都是坐在那裡等,又或者每天都是如此?
姐姐比弟弟大兩歲,在姐姐到了上學的年紀,兩人的父親才幡然醒悟,戒掉了賭癮,做起了最辛苦的建築工,以此來賺取姐弟倆的學費。
後來以父親做建築工賺取的酬勞已經支付不起姐弟倆同時上學的費用了。於是姐姐在初中畢業以後,毅然決然的選擇了輟學,然後去了廣東打工賺錢來供林星一上學。
姐姐爲了自己放棄了她的夢想,這一直都是林星一心中的一個遺憾。
林星一讀高二的那一年,奶奶生病了,到醫院一查,支氣管炎,需要住院治療,而且需要動手術。
奶奶知道後,死活不肯,甚至用絕食來做抵抗,沒有辦法,只能按照奶奶的意願,把奶奶接回家進行簡單的藥物治療。
半年後,本就病重的奶奶,不知道從哪得知自己的孫兒被別人打斷左腿住進了醫院。
而且出院之後說不定還要被警察抓進去坐牢,這讓奶奶整天擔驚受怕的,病情越發的嚴重,以至於最後病情爆發,都沒來得及送去醫院就病逝了。
在醫院得知消息的林星一,哭的一塌糊塗,他心裡非常清楚奶奶不肯住院的原因。
奶奶怕自己住院的費用壓垮這個本來就很貧困的家庭,怕自己的孫兒跟姐姐一樣從此輟學啊!
現在又因爲擔心自己導致了病情的爆發,自己都沒來得及去見奶奶的最後一面,這是林星一一直不肯原諒自己的最大原因。
“好了,不哭了啊,你姐姐也快要回來了,我先去做飯了!”
聽見奶奶說話的聲音才使得林星一回過神來。
林星一依依不捨的鬆開了奶奶,然後在心裡暗暗發誓,自己一定不會讓奶奶再次經歷以前那樣的痛苦。
奶奶進屋準備做飯,林星一跟在後面,走到竈臺熟練地幫奶奶把柴火燒了起來。
飯菜做好沒一會兒,姐姐林曦就揹着書包走了進來,看見自己的弟弟,頗爲意外的說道:“咦,老弟你今天沒出去耍啊,以前可是不到天黑不回家的啊,今天的太陽怕是從西邊出來的哦。”
林曦說完之後也不理會翻着白眼的林星一,而是對着奶奶熱切的喊了一句:“奶奶我回來了,我好想你啊。”
“回來了啊,奶奶也想你呢,飯菜剛剛做好,還是熱的,趕緊趁熱吃吧。”
從奶奶的聲音能聽出來,奶奶也非常高興。
林星一這時站起身來,走到林曦身邊說道:“姐,你初一上學期課本書是不是放在房間裡面?全部拿出來給我唄。”
“你要初一的課本書幹嘛?你不是剛小學畢業嗎?”
“你就給我嘛!我有用。”
林曦雖然有點疑惑,但是看着堅持的林星一,還是轉身拿書去了。
林曦把書包放下後,在平時放書的箱子裡把初一上學期的課本全部找出來,走出房間,把書全部遞給了林星一。
吃過飯之後,林星一在自己的房間拿着初一的課本認真的學習起來。
“星一星一,吃過飯沒?”
突然聽見有人喊自己,頭都沒擡一下對着外面回了一句:“吃過了,怎麼了?”
“既然吃過了,那就走啊,老地方,大家都齊集的差不多了。”
“算了,你們去玩吧,我就不去了。”
林星一現在可是打算在最快的時間內,把初中課本全部自學完,然後再繼續自學高中的課本。
自學完了之後,再通過大量的練習,圓自己以前那個已經破碎了的夢想。
之後大學就開始創業,一畢業就迎娶一位有緣的白富美,從此過上沒羞沒臊的生活,哪還有心思出去玩,於是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腳步聲在自己身後戛然而止,林星一轉身看了一眼,正好撞見林國用一種異常疑惑的眼神盯着自己看。
“怎麼了?”
“叫你去打彈珠你都不去,以前你可是比誰都積極,而且我們都已經畢業了,你拿着書本在看啥,你該不會今天上午被水淹過,腦袋被淹壞了吧?”
林國一邊說着話一邊把手伸過來想摸一摸林星一的額頭。
林星一立馬拍掉了死黨的手:“你腦袋才壞了呢,這是初一的課本,我先提前自學而已。”
“自學初中的課本啊,難怪你小學一直都是考第一,你以前是不是也用的這種方法啊?”
林國自認爲找到了林星一成績好的原因。
林星一陪着林國嘮了一會兒後就把他打發走了,繼續自己的自學之路。
以前的自己,在那件事發生之前,成績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的,只不過經歷了一連串的打擊之後才崩潰了。
好在基礎還在,所以現在自學初中的課本非常的順利,沒有一點晦澀難懂的感覺。
沉浸在知識的海洋中,時間不經意間就溜走了,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開始黑了下來。林星一下意識的去摸了下口袋,想掏出手機看一下時間,然後掏了個寂寞,
不由的苦笑了一聲,現在是05年,自己哪來的手機。起身去把燈打開,準備坐下來之後繼續學習。
這時父親林明升走了進來,對着自己問道:“初中準備去哪裡讀?”
林星一看着依然穿着工作服的父親,衣服上隨處可見的水泥渣,就連臉上都沾了許多水泥灰,看來是剛剛下班,臉都沒來得及洗。
雖然此時的父親看上有點狼狽,但是這時候林明升的頭上還沒有白髮,腰桿挺直,也絲毫沒有駝背的跡象。
而且最關鍵的是,這時候的父親貌似好像還有點小帥,難怪能娶到黃阿姨嘴中說的方圓十里長得最好看的媽媽。
林星一升初中的話,其實有多種選擇,當然最好的選擇是去隔壁縣城的第二中學。
這所學校的教師資源,教學環境跟教學質量是附近兩個縣城最好的初中學校,當然學費也是最高的,如果林星一選擇去的話,還需要經過一次錄取考試,當然以林星一的成績,肯定能通過考試。
見林星一沒有回話,林明升還以爲自己的兒子在擔心什麼,連忙開口:“如果你想去隔壁縣城讀書,你不要擔心學費問題,我會解決的。”
“我就跟姐姐一個學校好了,兩個人剛好還有個照應,隔壁縣城那麼遠,回來一趟也麻煩,而且只要認真學習,在哪裡讀都是一樣的。”
其實林星一心裡早已做好決定了,整個初中的課程自己自學就能完成,去哪所學校都是一樣的。
既然這樣的話,自己不可能再額外去增加父親的負擔。而且現在第一個要解決掉的遺憾就是姐姐一年後的輟學行爲。
爲了供自己上學,從而放棄了她自己的夢想。林星一要阻止姐姐,讓姐姐繼續去追尋她的夢想。
“說是這麼說,但是教學環境對學生的影響還是很大的,我還是希望你能去隔壁縣城的第二中學。”
“爸,我真的已經決定好了,不用再勸了,您放心,我在樹林中學一樣會努力學習,不會讓你失望的。”
看見兒子那已經下定了決心的表情,林明升還想再堅持一下,畢竟哪個父母不想自己的孩子去更好的學校學習呢,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只能化成了一句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