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歹竹出好筍
瞧這急慌忙慌的,陸懷安有些無奈地道:“我這,衣裳都沒穿好呢。”
手上扣扣子,腳上還在蹬掉溼噠噠的拖鞋換掉。
“嗯吶,沒事,你先換,我去換雙鞋子,還得拿些錢才行。”
沈如芸來去匆匆,陸懷安甚至沒來得及問到底是誰在醫院裡頭。
他收拾齊整,沈如芸也把東西收拾好了:“好了是吧?走吧走吧!”
兩個孩子見他們又要出去,都跑過來想要跟着。
陸懷安眉頭一皺,就想發脾氣。
可沈如芸卻攔了他一下,讓他去發動車子。
彎下腰,她兩手輕輕按在孩子們的肩膀上,堅定而溫柔地道:“我們是要去醫院裡,有人生病了,很難受,你們乖乖在家裡,爸爸媽媽很快就會回來,好嗎?如果你們按時吃飯,媽媽回來的時候,將幫你們帶一個小玩具!”
結果她自己壓根不會游泳,剛好周樂誠和苗招娣走到了附近:“樂誠,樂誠他……想都沒想就跳下去了……”
這種情緒,她從前不明白。
他不知道很快到底是多久!
沈如芸沉吟片刻,指了指時針:“大概兩個小時左右。”
像周樂誠給她打電話分手時說的一樣:過往都將過去,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像果果姐姐家裡那個一樣,也能給它穿自己小裙子那樣兒的!
真要是沉了底的話,想撈起來可難。
“行吧。”陸懷安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她總有這麼多歪理:“誰在醫院呢?”
幸好沒出什麼大事,要是真的……
那是一種,對生活充滿了期盼的模樣,再不復從前死氣沉沉的感覺。
功利就是功利,憑本事爬上去的,只要正大光明,就不要畏畏縮縮。
錢叔抹了把汗,在走廊裡來來回回地走:“那怎麼辦呢,老周不得急死了啊!”
想來想去,竟是苗招娣這般有事業心,又有牽絆的人,最爲合適。
她不是不知道,很多人誤會了她,以爲她想攀高枝,想甩掉周樂誠。
沈如芸去探望她,苗招娣明明燒得臉蛋通紅,眼睛卻非常明亮。
周樂誠身體底子還是不錯的,輸了兩天液,又活蹦亂跳了。
周邊人來來去去,周樂誠依然安靜地躺着。
苗招娣眼睛一亮,緊緊地握住蘋果:“我可以!”
看着抱頭痛哭的兩人,所有人都露出了一抹會心的笑容。
“坐的早班車,一早就來了的。”周叔握着他的手,老淚縱橫:“孩子啊,你真是……”
說着,她無比自責:“明明就差一點點……可我偏偏拉不住……”
但聽他一問,還是勉強穩住心神,擦了擦眼淚:“當時挺亂的……”
饒是一直看不慣她的陸懷安,都點了點頭:“你先去休息一下,我在這等着就行。”
搞的這麼急匆匆的。
畢竟當時,陸懷安已經站得很高了,她不想落後太遠。
想起什麼,他努力地扭過頭去,看向苗招娣:“小晴……”
苗招娣應了一聲,紅着眼睛走上前來,認真地看着他:“我在的。”
反倒是苗招娣,穿着溼衣裳,又悲喜交加的,周樂誠沒事了,她卻病倒了。
“我只是太害怕了。”苗招娣這是第一次,嘗試着剖析自己:“我以前跟你說過,我沒有被人愛過,所以我不懂什麼是愛,我也不敢接受你對我的付出。”
因爲不知道情況到底如何,他還是給周叔也打了個電話。
“很好。”沈如芸掏出一份合同:“工資從上班當天開始算起……”
最後的印象是,明明不會水的小晴,拿着根棍子,努力地探身出來伸向他。
周樂誠急救成功了,只是暫時還昏迷不醒,得留院觀察。
看到一旁的苗招娣,錢叔真的喜歡不起來。
行吧,兜兜轉轉,到底還是在一起。
陸懷安伸手攬了一下,搖搖頭:“這回真不怪她。”
“這不一樣。”沈如芸繫着安全帶,喘着氣道:“我給一個具體的時間,他們能接受的,如果我偷偷地跑了,只會增加他們的不安全感。”
倆人到了醫院,得知周樂誠正在做急救。
就像,當初在苗家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點頭,跟着他走。
如此輪換。
這樣是非常不利於孩子健康成長的:“你不要總覺得孩子不懂,他們其實很懂的。”
“究竟是怎麼回事?”陸懷安皺着眉,盯着苗招娣。
不知道媽媽什麼時候走的,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回。
什麼後遺症不後遺症的,都不重要!
“我沒給他說具體情況。”陸懷安也是怕周叔經不起刺激,沉聲道:“先治吧,應該快出來了。”
女兒一聽,立刻就點頭了:“好!小玩具!媽媽我要娃娃!”
只要人活着,就沒什麼大不了的!
見周樂誠好好地出來了,苗招娣也總算答應換了身衣裳。
語氣很急,看着不像是假意。
只是她依然守在病閒前,寸步不離。
剛好,她想開個分店,可姜姐沒空,她得回北豐。
周樂誠瞪大眼睛,艱難地搖搖頭。
前因後果基本聽明白了,雖然她確實沒能把周樂誠拉上來,可這不是她的錯。
有人掉到了河裡,有個女孩子跳下去救人了。
一行人便都沉默下來,煎熬地等待着。
陸懷安擰着眉,沉聲問道:“後面樂誠是怎麼上來的?”
傻姑娘,感情,哪能算得這麼清楚明白的啊。
“他沒有力氣了……”苗招娣捂着臉,泣不成聲:“我看着他沉下去,我沒有辦法……”
錢叔很快就趕了過來,還帶着龔蘭:“什麼情況啊?樂誠向來身體都很好的!”
想起周樂誠被救上來時奄奄一息、慘白、幾乎沒有呼吸的樣子,苗招娣眼睛又紅了。
現在,她終於懂得。
溺水的時候,他真的以爲自己要死了。
主要是嗆水導致感染比較麻煩,其他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沈如芸彎脣笑了笑,挑眉:“你想法是好的,但方法錯了,有個既賺錢,又不影響感情的法子,要不要試試?”
周樂誠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周叔都已經到了。
情況最糟糕的話,總得讓他們見上最後一面。
每個人都有功利心,這很正常,只要不利用身邊人,就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苗招娣很着急,有些六神無主。
當時開這個店子,她也是有着類似的想法。
學校裡來了兩撥人,被救的學生和那個女孩子的家長也過來探望過了。
如果是周樂誠出事的話,肯定得通知他家裡人的。
後邊全是專業的信息,陸懷安只抓住一個重點:“還活着,對吧?”
她從小就幹農活,力氣明明很大的。
苗招娣怔住,有些遲疑:“你……”
但是苗招娣沒有答應,她接過毛巾,冷靜地道了謝:“我不想去,我得在這等着他出來。”
兒子沒這麼好糊弄,他還是想跟着一起去,可是沈如芸再三保證一定會很快回來:“那,那你到底什麼時候?”
苗招娣算了一下,如果能一直做下去的話,她甚至很快就能攢到一筆錢:“那我很快就可以把錢還給錢叔了!”
“樂誠。”沈如芸嘆了口氣,感覺自己頭髮亂糟糟的,又扒拉扒拉了幾下:“也不知道是出啥事了,苗招娣還挺擔心的。”
陸懷安對這個女孩子着實提不起什麼好感,哦了一聲。
像是天平兩端,他放上去什麼,她都在計算,自己是否能還得了。
“其實,我覺得你有些想法沒有錯。”沈如芸給她削着蘋果,溫和地道:“我甚至挺理解的。”
苗招娣握着他的手,感覺他打點滴的這隻手特別涼。
可是,她真的不是。
她就把自己的手放到肚子上暖着,熱乎了就給他捂手。
先去醫院裡頭看看吧,看一下具體什麼情況。
沈如芸着實不忍心再聽下去了,拿了條毛巾給她擦了擦臉:“沒事,沒事,來,我先帶你去換身衣裳。”
“有輕微的感染,溺水時間較長……”
所以她想爭個前程,想要房子,想要努力爬上去,至少,能跟他並肩。
比如上次去北豐,她就直接說大概要一個月才能回來,只是每天都能打電話。
就連龔蘭看了,也說不出她沒感情的話:“既然都有情分,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呢。”
他張了張嘴,沙啞地道:“我,沒有……怪過你。”
周樂誠感覺沒這麼嚴重,勉強笑了笑,還安撫了幾句。
他先把先溺水的男孩子送上了岸,又掉頭去救那個女孩子……
“我太要強了,我總是覺得,你高高在上,以一副施捨的樣子對我伸出援手,我有多憎恨曾經,就有多不敢面對你。”
陸懷安去交錢的時候,還打了個電話給錢叔。
給的工資不低,甚至挺高,而且不影響她上學。
喜歡就是喜歡,明明白白,坦坦蕩蕩。
“你想自立自強,這沒有錯,但得看一看時機,在自己不夠強大的時候,放低姿態,依賴一下親近的人,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沈如芸把蘋果塞在她手裡,語重心長:“尤其是,不要口是心非,容易寒了身邊人的心,明白嗎?”
“之前,是我的錯,我太要強了……”
在絕境之中,是周樂誠從天而降,給了她全新的生活。
每次她出門的時候,都喜歡跟孩子們準確地說一下多久會回。
還多虧了她那根棍子的,不然都不一定能撈這麼快。
好在最終的結果還是好的。
他毫不猶豫地抓住,這是他唯一的生機。
這時候,沈如芸他們才發現,她一身也溼噠噠的,狼狽不堪。
萬一……
哭一哭鬧一鬧,不照樣過去了。
要他說,說這麼多有什麼用,孩子又不懂。
“明白……吧?”其實苗招娣還是沒聽太明白。
每一次,周樂誠爲她付出,她都在害怕。
她跟別人不一樣,她沒有理所當然享受別人付出的自在感。
她是廢物,她爲什麼,會挖地,會種田,偏偏就沒學過游泳呢!?
“我拿了根棍子,我想讓他抓住,結果我被他給拉下去了……”苗招娣整理了一下情緒,斷斷續續地道:“可是,我沒救上他,我還是被人拉上來,然後順着這根棍子才把他拉上來的。”
“真的,我可以一個人挑一擔子紅薯,還能自己割半畝田……鋤頭挖地我都行的!”苗招娣攤開手,不能原諒自己:“可,可那時候,我就是拉不上他,真的,我……”
因爲時間緊,陸懷安也怕在外頭耽擱的時間長,這邊會出事,所以只說了一下大概。
她匆匆出來,陸懷安已經掉好頭了:“你管這個做什麼,直接走就是了,哭一陣子就不會哭了。”
周樂誠跳下去以後,發現自己一個人救不上兩個人。
又是她,回回跟她在一處,就沒什麼好事的!
當着大家的面,她決定把一切攤開來說。
是來嘲笑她的嗎?還是諷刺?
現在他在生死邊緣掙扎,她不能離他而去。
“可是當你沉下去,我明白了。”她睜大眼睛,眼淚一顆顆滾了出來:“這些都不重要,我還不還得了不重要,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可叫他怎麼活喲!
因爲她的父母,親人,哪怕是給她買過一根針線,都是要仔細算個分明,哪怕是用挖地償還都得還了的。
她可一直沒有忘記,那房子,可是借的錢叔的錢買的呢!
屋外的三人對視一眼,相視一笑。
周叔這一下是真的放心了,拍了拍周樂誠的肩:“眼光不錯。”
歹竹出了好筍,也是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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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招娣這個角色,很複雜,但是有原型,小姐姐超級棒的,希望大家不要覺得我是爲了洗白而反轉,只是正常的鋪墊而已啦~人生嘛,總是有戲劇性的哈哈~他們的故事,比我寫的可波瀾起伏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