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好像是忽然一瞬間凝結的，季驍剝葡萄皮的動作定格了半天，才擡起頭看陳暖陽：“怎麼回事，好端端的去那兒幹什麼。”之前提過的，A隊分爲內勤、外勤、偵查、痕檢和突擊組。
突擊組不屬於陳暖陽的管轄範圍，是武警特警部，有單獨管轄且不提，只說其餘四組，偵查有武小昭，痕跡有張騫，外勤自是陳暖陽，而內勤卻是根本不用外跑的……文員。
接個電話啊，接個報案啊，複印個文件啊，檔案啊，都是內勤的活兒。
讓陳暖陽去接電話、複印文件，這不胡鬧麼！
奈何當事人並不感覺自己在胡鬧，淡淡的看他，“沒事，就是想過去。”
胸有成竹的口氣，好像吃定了季驍一定會答應她。
季驍放下葡萄，拿過溼巾擦手，邊擦邊坐下來，擡眸瞧她，從下往上再從上往下，“到底出什麼事。最近好像沒案子，外勤並不忙。”
在江煜城沒來之前的外勤組幾乎是一天到晚的在外頭跑，可自打江煜城這高智商的死變態來了之後，警局裡的破案率那是嗖嗖的上升，不少人都能晚上回家跟老婆孩子吃晚飯了，這個時候，內勤外勤根本就沒區別，她這發什麼傻？而且最主要的是內勤工資好像並不高……
“師兄就別明知故問了。”陳暖陽對季驍從來不會多加掩飾，她說話間目光筆直的看着季驍，“我不想再看到江煜城，煩他。”
這話，話音兒還沒落乾淨，忽的大門敞開！
門外，不知偷聽多久的江煜城破門而入，臉色鐵青的站着，冷冰冰的聲音伴隨門打牆的聲音一起傳過來——
“煩也得看着！不準調！”
這一刻，江煜城終於知道自己那天到現在爲什麼一直落荒而逃，又爲什麼不敢面對陳暖陽，他哪裡是不敢面對陳暖陽啊，他只是不敢面對，那一吻帶來的後果！
在迷失遊戲裡，他們可以說是逢場作戲，本就是夫妻，可是回城的飛機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很顯然，陳暖陽要離開他！
“呼——”
說完了，他喘着粗氣，堂堂一冷麪督察硬是給逼到了這個可憐的份上！
他冷是麼？很好，陳冰冰會比你更冷！
這一仗，他承認是自己輸了，大概……當陳暖陽成爲他的陳糟糕時，就已經輸的一敗塗地。
“好像不歸你管。”陳暖陽回答的冷漠，看也不看他的樣子讓江煜城一雙黑漆漆的丹鳳眼裡快躥出火苗兒，卻又……無可奈何！
江煜城不記得自己是在哪個破網站聽的一個破爛理論，說——
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如果一方面不主動那就完了，而這主動一方還必須是男人，男人不主動，愛情就玩完！
垃圾網站，就是垃圾網站；
破爛理論、就是破爛理論！
你瞧瞧，江煜城現在真該把陳暖陽的樣子發那網上，給寫這理論的人看看，一段感情，就算他這男人主動也沒戲！
這段感情，他纔剛剛走了一步，對方就退去十萬步，甚至離開他的視線，調到內勤組去！
這不行！
絕對不行！
“我說你們，又出什麼事？前兩天不是還好好的麼？”季驍這會兒是全明白了，這倆人矛盾了，矛盾還蠻大，不然陳暖陽這個工作狂能敢調去內勤組麼！不過，換個方面來說，這不失爲一件好事，別以爲他這麼久了看不出來，陳暖陽是借用工作的忙碌麻痹填充自己的生活，免得閒下來就胡思亂想，她敢調到內勤組也是變相的證明——
她已經可以面對過去了。
只是，這件事是好事，對江煜城來說卻是大事，因爲陳暖陽顯然是要斷絕關係的節奏！
“說話，別悶着，到底怎麼回事？我不是給你們放了一天的假期？”
發覺陳暖陽是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季驍才藍的管江煜城，從口袋裡拿出棒棒糖來，斯條慢理的剝開放嘴裡，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瞧着江煜城。
江煜城沒回應他，要他怎麼迴應？他難道敢當着陳暖陽的面說，他在回程車上親了她！？還是深吻！陳暖陽不就是爲了這個要走的麼！
不過，想了一想，就算陳暖陽不在這裡，江煜城也決定不告訴季驍他們深吻的經過！
原本打算詢問的心也壓下來，到這一刻，他才明白，當一個人真正的喜歡一樣東西的時候，是捨不得拿出來炫耀的。
生怕別人知道了、會羨慕嫉妒恨！會搶走！
這種甜蜜的事情，他只想私藏在箱子底，自己偷偷拿出來看……
忽的，江煜城表情呆住，整個人像是被五雷轟頂般震驚的看向陳暖陽，因爲就在這一刻，他忽然想明白一件格外讓他痛心的事，他想到那一天初見，他在她家中，她臥室裡的紙箱裡看到了S組的遺物，還有陸離。
那……也是她捨不得拿出來、生怕別人知道的甜蜜事情，是她私藏起來的珍寶嗎？
“季師兄，我們從沒好過。並且，副指揮的位置，你愛拿拿掉、我馬上就把辦公桌搬去內勤組。”陳暖陽在這詭異的氣氛中又再開口，說完後站起來就走，而江煜城還怔着，沒攔着她，也沒說話，只是看着陳暖陽大步的往前走，自己忽然就有點迷茫，迷茫他這麼做……
到底是不是對的，那陸離已經在她心底最深處的話，他這輩子能撼動的了陳冰山麼。
“砰！”
陳暖陽走了，留下季驍面對關閉的門還有皺眉神色不明的江煜城。
“喂，怎麼回事？又怎麼了？她這……”季驍原本抱着看戲的心，可等陳暖陽真走了，發現好兄弟的神色不明還是擔心了，卻是這時候江煜城退了一步，然後又後退了好幾步，搖着頭：“我也沒什麼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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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狼狽退出去的樣子讓季驍抿脣，嘴裡的棒棒糖也索然無味，吐在垃圾桶，抓着外套就走出去，“老江！你等等！”他追跑出去的時候，江煜城正好是朝着天台方向，而不是樓下，並且，江煜城沒有等他，反而是走得更快……
“到底怎麼了？”
抵達天台時，風很大，季驍說時，不由得裹緊衣服，而這一刻的江煜城好像回到很久很久之前，像他父母出事
的那夜，神情慌張而無措。
“我……”
“我……我不知道該不該放棄。”
好久，好久，好艱難！
江煜城第一次說話這麼費勁，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說出來這幾個字，季驍怔了怔，居然笑了：“怎麼，這就想放棄了？我說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你說出來我纔好……”
江煜城抿脣，好半天才說出“我親了她”，這四個字，又是用盡所有力氣。季驍怔住半秒，腦海裡劃過江煜城和陳暖陽接吻的畫面，心臟裡狠狠地疼了一下，面上卻還是若無其事的眨眼，“哦，這樣啊。”他說着，忽然就把裹緊的外套脫下來，然後拎着自己的西裝外套一步步走過去到江煜城的身旁站着，讓風吹得更大些，自己的理智才能更多些。
樓下，正好能看到陳暖陽，看她一步步走遠到消失不見，季驍身體夠冷，哆嗦着，低頭拿出煙，“吧嗒。吧嗒，吧嗒……”
天台風大，好幾次，他才終於把火點燃，而江煜城低沉又道：“我剛纔在樓下看到陸紳約她吃飯，她輕易就答應了。明明說好和我一起，轉臉就去找別人，忽然就不知道自己算什麼，我的喜歡對她來說……又算什麼。”
“喜歡……算什麼？呵，呼——”
季驍重複着，望着空無一人的操場，呼出一口白色煙氣而這些日子一直髮自內心的歡快笑容，此刻終於被苦笑所代替：“我想，我應該有資格回答你這個問題。”
“老江你知道麼，我一直認爲所謂的喜歡就是，哪怕我的告白被拒絕，我仍舊對她不會有絲毫怨言，但是，她如果不喜歡我的喜歡，我就不會再靠近，因爲我明白，這對她來說是一種負擔，說難聽了……”眯起眼睛的季驍有種別樣的風情，眸子裡更是這些年來所有的隱忍和痛苦。不過轉瞬，煙消雲散，笑顏依舊的側過臉，有點沒正行：“是性騷擾！你就是典型的騷擾。”
江煜城一怔，皺起眉：“我怎麼會是騷擾！”
性騷擾的不該是老大叔，猥瑣的大叔麼，他這是追求！
“別急。聽我說完……”季驍夾着煙的手按住他的肩膀，安撫似得，等江煜城抿脣點頭後，又才繼續說下去：“被拒絕了，很正常，地球上有六十億的人口，能遇到一個人，愛上一個人已經很不容易，這個人如果喜歡你再好不過，不喜歡也很正常，但是！如果哪一天，她有求於我 ，而我依然願意前赴後繼，鞍前馬後，卻只口不提起關於喜歡她這件事，這纔是喜歡。”
“說了等於沒說。”江煜城不願意搭理他了，本想抽菸，卻又想到什麼，扭頭沒說話，不看他。
季驍又靠過去：“怎麼沒說？等着某天，我喜歡上別人，別人又恰巧喜歡我，詢問我之前喜歡過誰，我就能夠很坦然的像現在這樣，說我和這個喜歡的人沒在一起，但是，我也沒有遺憾，可以全心全意的和你在一起，這樣的話，未來共度一生的人也會覺得我比較可靠，而我所喜歡的人如果在我所作所爲下感動了，那豈不是更好……這是喜歡，也是我給你出的辦法，希望你懂，鑰匙不懂……也沒辦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