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跨前一步,美目一掠,看向雪狼,雪狼不滿意的咕噥一聲,對上蘇岑沉寂的眸仁,纔不甘不願地重新趴了下來,等蘇岑衆人出了洞窟,依然亦步亦趨地跟着。
一直出了百獸叢林,蘇岑撩開帷幕回頭,發現雪狼趴在百獸叢林的入口處,卻是不能再出一步了。
“在看什麼?”陵雲淵開口。
“在看那雪狼,它應該是唐家先輩的獸寵,被奉命守在這裡,不知過了多少年了,卻不能離開。”不過雀鼎已經沒了,它的使命應該結束了,只是它自己心理還被約束着,所以不敢踏出百獸叢林一步。
“籲——”突然,馬車被驚了一下,陡然停了下來。
“出了什麼事?”蘇岑撩開帷幕看去,就看到他們的馬車前,平白出現了幾百個黑衣人,幾乎把出口全部封住了,爲首的男子一襲白袍,帶着一張銀色的面具,薄脣輕勾,帶動鳳眸裡的流光瀲灩,風流柔情。
欒秋嫺在看到男子的那一刻,整個人僵了下,隨即,眼底迸射出驚喜之色,卻又被她狠狠壓了下來。
蘇岑的視線對上那人的眼,歪過頭看向陵雲淵,“阿淵,有人要來搶雀鼎了呢?”
“嗯,下去看看吧。”陵雲淵抱着蘇岑與小殿下,縱身一躍,已然到了馬車前,墨袍裹着精壯的腰身,與對面的白袍男子相對而立,兩人氣勢不分伯仲。只是一個內斂,一個張揚。
陵雲淵把蘇岑放下,欒秋嫺幾人也走了下來,欒秋嫺一直緊挨着景戎而立,似在尋求保護。陵睿已經不想說什麼了,瞅着突然出現的人,摩拳擦掌,打算好好露一手,在嫺兒面前好好刷刷好印象。
只是,還未等陵睿給欒秋嫺刷存在感,欒秋嫺倒是給了陵睿一個大‘驚喜’。
不過只可惜,有驚無喜。
“你們是什麼人?”陵雲淵淡漠開口,四周的火把把整個密林照的恍若白晝,細聽之下,還能聽到獸吼。
“自然是……你們猜不到的人。”男子的聲音輕柔,落入耳際,彷彿化成繞指柔情,讓人不自覺就能陷入他的嗓音裡,蘇岑眉頭一擰,覺得這人許是專門學過用聲音蠱惑心神。
意志力稍微不堅定一些,恐怕極容易被蠱惑。
“哦?猜不到?”陵雲淵嘴角涼薄的一勾,“是爲了雀鼎而來的吧,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們倒是省事了。”
“兵不厭詐,輸了也就是輸了。是你們把雀鼎交出來,還是我把你們全部都抓起來,再逼着交出來呢?到時候,可就不要怪本公子無情了。”男子低低笑着,溫柔的嗓音在沁涼的夜裡格外森冷。
“誰輸誰贏,可還說不準。”蘇岑冷哼一聲。
“哦,也對,你們還有一個排名第三的劍客……”
“唔!”只是隨着男子的聲音還未落,突然身後傳來一道悶響,下一刻,景戎驀地抽出腰間的劍,朝着身後一橫,頓時,只見他身後原本嬌弱的一朵小白花,此刻瞬間變成了食人花,靈動的身體縱身一躍,竟是飛到了半空中,一手抓着一截樹枝,揚着嘴角輕笑,笑意卻是帶了幾分嫵媚的味道:“很意外嗎?”
陵睿則是徹底傻眼了,難以置信地看着景戎腰間刺入肌肉的匕首,再看向畫風完全不一樣的欒秋嫺,腦袋‘嗡嗡嗡’的作響:“嫺兒你……你怎麼……”
“嫺兒?”欒秋嫺似乎極厭惡這個稱呼,涼薄地瞅着他笑,“陵睿,你知道嗎?我最討厭的,就是你每次這樣‘嫺兒’‘嫺兒’的喚我,提醒着我這個名字是溫家的人給的,只是給一個婢女的!”欒秋嫺說到這,眼底帶了一抹兇狠。
“欒秋嫺!你爲何要傷我師兄?”溫若雅氣得眸仁血紅,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前,也捅欒秋嫺一刀。
“爲什麼?因爲他夠強啊,不這樣,怎麼能幫主人除掉一個隱患?”欒秋嫺‘咯咯咯’的笑着,視線越過蘇岑等人,落在不遠處的白袍男子身上,眼神癡迷,“主人,我這次做的好嗎?”
“很好,很乖。”男子低柔的笑着,嗓音幾乎能化成水,讓欒秋嫺一張臉紅若朝霞。
“主人,我拿到雀鼎了哦。”欒秋嫺攤開手掌,掌心內躺着的雀鼎,讓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乖,過來吧,你離開我身邊夠久了,該回來了。”男子朝着欒秋嫺勾了勾手指,欒秋嫺立刻攥緊了雀鼎,驀地縱身一躍,身形竟是快如閃電,飛躍越過了蘇岑衆人,就要到了男子近前,只是就在堪堪差了幾步時,欒秋嫺突然胸腔內鼓動着一股抑鬱之氣,身體驀地一陣,竟是直勾勾摔了下來,就落在了蘇岑前方半米處。
與此同時,十一手裡的劍橫在了欒秋嫺的面前,在欒秋嫺痛苦的捂着肚子時,從她手裡拿走了雀鼎。
“你、你做了什麼?”欒秋嫺整個人蜷縮成一團,掙扎着瞧向蘇岑,額頭滾落下大滴的汗珠,痛苦不堪。
男子的眸色也難看了下來,眉頭深鎖,卻在身後的人想要上前時,擡手阻止了,果然,下一刻,就看到景戎原本還捂着腰腹,此刻慢悠悠的把腰腹間的血袋抽了出來,嫌棄地仍在了一邊。
溫若雅愣了下,呆呆瞧着,被景戎安撫的摸了摸腦袋,“師妹不必擔心,這是假的。是陵夫人早就吩咐我纏在腰間的。”
“陵夫人你,你早就知道她……”溫若雅愣愣的,難得清冷的眸仁裡都是詫異。
“知道她不對勁?”蘇岑笑了笑,居高臨下得瞧着欒秋嫺,再掃了一眼,看向白袍男子:“荊王,見你一面,還真不容易呢,玉溪國你不好好呆着,非要跑到大衍來,你還真是吃飽了撐的。”
“嗤,你倒是有幾分小聰明,她這麼精湛的演技,竟然都被你識破了。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荊王你設計好了一切,偏偏忘記了,怎麼說那對夫婦與孩子也在鎮子裡生活了這麼久,突然客棧的掌櫃換了人,即使生意不好,卻還是有人知道的,至少稍加打聽一些,拿到那對掌櫃夫婦的畫像一對比,不就知道了?”至於真的掌櫃夫婦的畫像是無意見得到的,否則,他們也還真被欒秋嫺的演技給騙了。
恐怕從沈良碧出事之後,荊王就開始提前設計好了這一切,因爲陵睿的關係,他們專門把欒秋嫺派了出來,更容易獲得他們的信任。
他們提前把那個客棧的真正掌櫃夫婦給弄走了,再讓欒秋嫺與假的唐掌櫃合謀上演了一幕夫婦情深的戲碼,再扯上欒秋嫺與陵睿的舊情,這樣天衣無縫的設計出來,他們自然不會懷疑,只會覺得湊巧。
還甚至找來一個與陵睿極爲相似的孩子,引起他們的同情與唏噓嘆息,更是不會懷疑。
“你讓欒秋嫺故意跑回來帶我們去找到真的‘唐生’,不過是因爲你們抓到‘唐生’許久,無論如何也從他嘴裡撬不出他後背上紋身的秘密,得不到雀鼎,所以就想出了這麼一招,借我們之手,等我們找到了雀鼎,你們再坐收漁翁之利,的確好手段。”蘇岑嘲弄地瞧着欒秋嫺變了的臉。
男子眸色愈發陰鷙:“你是怎麼看出來後來出現的屍體不是先前的唐掌櫃,而是真的‘唐生’?”
“你們雖然找的假扮‘唐生’的人面容一樣,可到底‘唐生’被你們抓起來之後,一直關押着,面容因着被褪下山崖,加上傷痕累累瞧不出什麼,可腳卻不一樣;客棧裡假的‘唐生’,也就是唐掌櫃常年行走,腳底早就磨出了厚厚的腳繭,而後來出現的屍體,腳面卻是白皙,腳繭近乎泛白,足以相見,已經長時間未曾行走。加上腿部的骨骼也能證明長久行走還是久坐不動,再聯想到真假掌櫃夫婦,大概就能猜出來了。”
男子輕笑,“可就算你們知道了又如何?是,我是近三年前就把人給抓到了,但人卻死活不開口唐家的秘密,得不到雀鼎,我也急啊,可終於還是等來了機會,你們既然能闖關那道虎鼎,那麼,想必也能參透這紋身的秘密,果然沒看錯人呢。”
“你爲了得到九鼎,害了這麼多人,你就不內疚嗎?”
“內疚?呵呵,等你們全部都下了地獄,再來問我內疚不內疚吧……”男子懶得再說廢話了,直接擺手,幾百人慢慢朝着蘇岑等人圍攏了過來。
蘇十一按在欒秋嫺脖頸上的劍慢慢下壓,欒秋嫺懇求地看向男子:“主人,救我……”
男子卻無動於衷。
蘇岑嘲弄笑了笑,“你不管你的人了嗎?好歹,她爲了你,可是費勁了心思。”
“嗤,辦不好事的棋子,只能成爲棄子了。”男子嗓音溫柔,彷彿在說情話,可話裡的意思,卻讓欒秋嫺通體生寒,她完全怔愣在了原地,額頭上的冷汗伴隨着青筋,疼得跳動着。
“主人?”她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會放棄她。
蘇岑走到欒秋嫺身邊,“你聽到了嗎?他放棄你了,就算我現在殺了你,他也不會爲了你停下進攻的腳步,亦或者,會連你一起除掉。”
“當然不會,若是能把人救下來,也不是毫無用處,至少,她的確讓本王極爲滿意。”男子嘴角勾起的笑,溫柔多情,卻讓欒秋嫺臉色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