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子洛心中暗暗的壓了一口氣,今天被獨孤西謨算計去了的,早晚會讓他還回來!剛纔是她一時亂了神纔會讓獨孤西謨鑽到了空子。
她必須鎮定,不能亂,一定不能亂!
獨孤西謨現在到底還是要仰仗着太子,而太子和七皇子一黨又是對立之勢,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被李輒等人算計了去,那無疑是對七皇子一黨少了個威脅。聰明如獨孤西謨,自然不會讓七皇子一黨有一絲一毫高枕無憂的機會,所以今晚他一定會幫她!更何況,她相府嫡女端王府郡主的身份讓獨孤西謨一直都很心動。
“快上馬車吧,等會兒到了營帳外我自有辦法送你和無霜神不知鬼不覺的回到自己營帳中,也會派人去給無霜醫治傷口。風乾陌剛纔雖然給無霜上了藥,但也只不過是草草處理了一下而已。若是耽擱久了,我可不保證無霜的左手不會廢掉。”
獨孤西謨一把接過無霜,摸清楚她的穴道,暗中輸了點內力護住她的心脈,心中明白無霜現在的情況是真的極其不好,不能再耽擱了。
待將無霜抱上馬車安置好了以後,獨孤西謨跳下馬車對溫子洛冷冷道:“還不上車,難道是想我抱你上去?”
溫子洛毫不理會獨孤西謨語氣中的挪耶,平靜道:“我還不能回去,綠瓊還沒有找到。”
一陣狂風肆虐的吹過,漫天的黃沙直撲人眼。
獨孤西謨迅速的抱過溫子洛,敏捷的飛身上車,將溫子洛抱入馬車內。
“放開我!”待溫子洛反應過來時人已經到了馬車上,冷着一張臉將獨孤西謨推開。又見無霜正安靜的睡着,呼吸極弱,溫子洛壓低了聲音道:“我要綠瓊。”
獨孤西謨一邊在外駕車一邊回道:“我已派人替你去尋,你最好現在能和無霜一起回去,否則我不保證我會再幫你一次。至於綠瓊,只要她沒被人羣踩死,人還在大漠之內,本皇子一定會替你將她找回來。”
“駕!”獨孤西謨說完後便不再理會溫子洛,專注的駕起馬來。大漠中到處是黃沙,又是在黑夜,稍不主意車輪便會陷入黃沙之中,若是那樣那就無法在天亮之前趕回去了。
而溫子洛得到獨孤西謨的回答後也不再說話。她雖恨獨孤西謨,可她知道獨孤西謨從不會輕易承諾什麼,獨除了前世對她的那些海誓山盟。如今想來那些一定要在一起的誓言於獨孤西謨來說是敷衍是欺騙,而於她來說其實不過是孩子氣的話罷了。
溫子洛自嘲的搖了搖頭,若是早能夠看穿,不耽溺於這飛蛾撲火的溫柔之中,那會不會就不是那樣的結局了。
溫子洛停止自己這無邊無際的漫想,不過獨孤西謨的那句話卻給了她一個信息——大漠之內。
獨孤西謨並不是狂妄誇耀的人,既然他說大漠之內,那說明他或是在大漠安扎有極強的勢力,或又是他與大漠中有權勢的人有交往,比如說秦微遺告訴她的二王子蒙泰。獨孤西謨的手伸得的確是長,掩藏得也極好。可手若是伸得太長,那斬起來也會容易許多。
蒙泰……獨孤西謨爲什麼偏偏選擇的是蒙泰,而不是身爲儲君的撒喀,或者被封了這麼一座貧窮的城市內心實際上卻躊躇滿志的三王子迄雷。
卡耶城現在雖然還亂着,可不知不覺間那裡的人卻已能夠過上溫飽的日子,這足可以說明迄雷的才幹。可迄雷卻又放任着治安不管,任由它繼續亂下去,甚至連城門都沒個人去守。這看似荒唐,在衆人眼中也映襯出迄雷的無用,而這恰恰又是迄雷的自保之舉聰明之處。迄雷的野心只怕也不小,邊國還未到,可這王位的爭奪之感已撲面而來。
溫子洛見無霜睡得極不安穩,拿出錦帕輕輕的將她臉上的血漬擦去。忽的,無霜一把抓住溫子洛的手,一張臉極其委屈的皺着,喃喃自語的夢囈着。
溫子洛俯身聽了許多才聽清楚無霜在說什麼,原來她反反覆覆一直在喚着的是哥哥。
“哥哥,哥哥啊……”
夢中彷彿是又回到了那一年,冰雪覆蓋了整個身軀,她餓倒在路邊凍得渾身快失去知覺。遠處一輛馬車漸漸駛來,她一咬牙跑到路中間,讓那馬車撞到自己。死了倒也就此解脫,可如果沒死,那她就要好好的訛這馬車的主人一筆銀子。
馬車急急的停下,她順勢倒在路邊,擡頭看向那緩緩走下馬車的人,她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人,好看的彷彿是不屬於這塵世之間一般。
他朝她伸出骨節分明的手來,像冬天一樣寒冷,“當我的殺手,或是就此餓死。”
“我跟你走。”
……
“從此你姓西,名無霜,晴朗無霜之意。”
“那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無塵,西無塵。”
……
“我可以叫你哥哥麼?”
“……可以。”
卡耶城裡的人追完天神之燈後紛紛散去,三三兩兩的帳篷裡或扎堆睡着一羣人,或是一對對有情人相擁着看這大漠裡最最明亮的月。偶爾傳來的一兩聲狼嚎,卻成爲使他們更高興的聲音。
街上除了已經奄奄一息的篝火堆,就只剩下小販收拾着自己被弄亂的物品準備回家,地上亦是破紙爛布的散落了一地。
綠瓊紅着臉在這卡耶的街上四處走走看看尋尋覓覓。卡耶城並不大,待到快天明的時候,綠瓊已經把這裡所有的街道都走了個遍。可是至始至終她都沒有看見溫子洛的影子,綠瓊心中越發的焦急起來,泄氣的就地坐下,不由得伸手去揉自己已經走得打泡的腳。
“喂,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肯教我唱那個皮影戲。”迄雷見綠瓊坐下,也立即挨着她坐下,湊到她跟前討好的笑道,揚起手中的兩個人偶在綠瓊眼前來回搖晃。
“你還沒幫我找到我小姐,我爲什麼要教你。”綠瓊嘟囔着嘴道,可語氣中漸漸地帶了絲哭腔。第一次她在不知道小姐去了哪裡的情況下與小姐分開了這麼久,也不知道無霜有沒有找到小姐,有沒有保護好小姐。這麼一夜,能夠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實在無法想象如果小姐要是遇到了危險,那可該如何是好。
迄雷聳肩道:“我不是說過我已經派人去幫你找你小姐了麼,是你自己非要到處去找,結果自個兒沒找着還來怪我,你這獨孤盛國的姑娘真奇怪。喂,你揉腳做什麼,是不是受傷了?”
迄雷說完放下人偶就要去碰綠瓊的腳,綠瓊一嚇趕緊用羅裙將自己的腳捂住,臉色通紅,扯巴道:“我……我……什麼喂啊,我叫綠瓊,我有名字的。”
迄雷見綠瓊如此介意自己碰她的腳,這纔想起獨孤盛國的女子最忌諱男子碰她們的的腳。
摸了摸高挺的鼻樑,迄雷翻了一記白眼道:“我知道你叫綠瓊啊。”
“知道我叫綠瓊你還叫我喂,你白癡啊?”
迄雷無所謂的將那女人偶塞到綠瓊手中道:“那你明知道我喜歡你,你還裝作不知,那你是白癡麼?”
“你……你胡說什麼呀。”綠瓊緊張的摸着那人偶,低頭慌張道,哪有根本不認識的人才見面就說喜歡的,這迄雷也忒輕浮了。昨晚迄雷說完喜歡她後她就一直沒理他,可他一直在自己身邊嚷着要她教他唱這出皮影戲。可這出皮影戲這麼悲,有什麼好唱的,這個笨蛋也不知道讓她教他一首喜慶點兒的。果然這邊國的人矇昧無知,什麼都不懂。
“胡說是什麼意思?邊國的男兒最會說,可從來不會胡說。”迄雷拿着人偶朝綠瓊挑眉眨眼道,又道:“喏,快教我怎麼唱,你不是說你很會唱麼。”
綠瓊看着眼前的人偶,想起那唱詞,想起昨晚那男子說過的話,又想起溫子洛還沒有找到,心頭一陣煩悶,一把推開迄雷站起身道:“教什麼呀,你還沒有找到我小姐的。”
而綠瓊腳底疼痛難忍,一站起來整個人就控制不住的往地上倒。
迄雷利索的起身,一把攬過綠瓊的細腰,颳着綠瓊的細挺的鼻樑道:“你慌什麼,我說過會幫你找到你小姐的。”
“放開我。”綠瓊何曾與男子這樣親密過,紅透了臉推開迄雷。
迄雷卻是不放,正欲打橫抱抱起綠瓊,卻見一旁有手下朝他打手勢。
迄雷想了想,將綠瓊放到一邊的臺階上,道:“乖乖的在這裡等着我,我去去就回。你若是不聽話,卡耶城的流氓可多得很,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事情我也不知道。”
綠瓊被迄雷抱得渾身瑟瑟發抖,低着頭一聲不吭。流氓?迄雷這樣輕薄於她,難道不也是流氓麼?哪有他這樣的人啊,對她又是表白又是抱的,羞死人了。
世間雖有一見鍾情的傳聞,甚是美麗,可她從不會相信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她身上,她只要她的小姐能夠過得幸福,過得順風順水就足夠了。
綠瓊擡頭看向不遠處的的迄雷,濃黑英俊的眉頭高高的揚起,彷彿是在聽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