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一混亂,三爺已經下場了,後臺鼓樂都按照國慶爺的安排,全部由石家坡的人馬替換了。石釜司鼓、石梅的二胡,石巖臨時抓上了一位沒有自信的樂師放下的板胡,開始調試起來。
本來國慶爺準備將後來的司鼓和板胡等向大家介紹一下,結果,他的聲音被淹沒在山呼海嘯般的掌聲和叫好聲中了。
正如國慶爺介紹的一樣,《斬顏良》是一出傳統秦腔名劇,劇情內容是:三國時期,桃圓三兄弟兵敗徐州後各自分散。劉備投靠袁紹,關羽保護劉備家眷被困土山,曹操勸其投降,關羽聲稱只降漢不降曹。因曹操愛慕關羽關雲長的才能,每日上馬金下馬宴,以圖感化關羽降曹。
一日,袁紹派遣大將顏良攻打曹操,併爲關羽下書告知其兄劉備的下落。顏良率兵攻到白馬坡,連斬曹將宋憲、魏緒,並敗徐晃等諸員大將。曹操聽說,大爲震驚,命張文遠請來關雲長觀敵了陣,同時用計激怒關羽,使其主動請纓,披掛上陣立斬顏良。
《斬顏良》基本上是一出武戲,很大一部分是在顏良與曹軍的打鬥中表演度過,關羽的戲份並不多,但是卻至觀重要。這正好適合三爺今天的表演,唱詞不多,武戲不小,這足以看出國慶爺的一片良苦用心。
靖北港的秦腔自樂班雖然沒有服飾面妝,但是還是有一些人比較喜歡收藏戲曲中常用的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等兵器,每到雙休日遊人如織的時候,自然不放過拿出來炫耀一番的機會,這樣也方便了一些戲曲愛好者的把玩和表演。
安排妥當,國慶爺一揮手,石釜立即擡雙臂,石釜本來就長的很是富態,加上財大氣粗,所以往那裡一坐不聲不響,不言不語足以陣住全場,現在他使出五陽川第一鼓手的絕活,擊打出一串如滾珠碎玉般的鼓點,鼓聲奪人心魄,囁人滯氣,鼓點稍頓,觀衆中立即爆發出一片掌聲來。
緊跟着各種鼓點,石國慶老人扮演的曹操“騎馬”出場,曹操一句:“命文遠去把賢侯請”交代完文遠邀請壽亭侯關公,到土山觀戰的經過後,鑼鼓一變,後臺裡傳來關羽關雲長的唱詞:“漢關某馬上想當年,思想起弟兄三桃園”,聲到人出,三爺扮演的關羽轉身邁步面對觀衆。
三爺一亮相,立即博得一片叫好之聲,只見三爺本來發黃的臉膛突然間變成一片棗紅,單鳳眼直插兩鬢角,遮陽帽壓定長壽眉,風擺銀髯滿乾坤。雖然戲曲中關羽的長髯是黑色的,但是,長鬚飄飄、不着化裝的三爺,完全一副自然天成的模樣,更加贏得了人們沒命的叫好和稱奇驚歎。
就在這時,只見從三爺的腿跨部突然竄出一個人來,踢着腿、打着旋,在空中前翻後騰,就在觀衆們眼花繚亂分不清虛實的時候,那人突然一個千斤墜,劈腿雙叉落在地下。人們自然又是一片陣好之聲。
陳實仔細一看,發現空中翻騰的馬童就是被國慶爺安排叫扮演顏良的石強。石強的動作雖然乾淨利索,但是在劈叉時出現了一點麻煩,因爲出門在外,靠打工養家餬口的石強工休日最好的穿着就是身上的那一套牛仔服,因爲動作幅度大,緊身牛仔服根本就抵擋不了那樣的撕拉,等石強從地上一個烏龍攪柱站起來時,發現自己的紅內褲已經大白於天下了。
背頭和電視臺的記者早將這一細節收藏進了自己懷中的機子,好在石強也不是什麼名人,弄不出個走光瀉火的緋聞來,但是他也不能大張旗鼓的叉着個開襠褲,在萬人面前舞槍弄棒,於是將許多穿插於關公前後的閃展騰挪適當精簡,儘量夾着褲襠,不讓紅光再瀉。
其實,也就是有那麼幾個細心的人發現了石強的尷尬,絕大部分人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已經穿上開襠褲這一樁小事,他們的注意力仍然是三爺那長長的鬍鬚,高翹的眉毛和那瞬間變成棗紅色的臉膛。另外還有那邊一對金童玉女一般的樂手,看那兩人的板胡、二胡,拉的那個展,嗨,絕了。
三爺從“在徐州一陣曾失散,曹差來能言利嘴張文遠,順說關某歸中原”到“曹殺顏良除外患,顏良殺曹除內奸,他請我出山把兵點”直到“河北兵馬起狼煙,行來土山下戰鞍”不徐不急,一字一頓,觀衆全然看不出這竟然是一位年近八旬的老人。
※————————正版盡在http:///book/32992.html———————※曹操與關公相偕上了土山,這時候,應該到顏良出場的時候了,本來已經下場的石強跑到扮演曹操的國慶爺耳邊耳語幾句,之後國慶爺盯着拉板胡的石巖,並對着他點了點頭,這時候石強已經跑到石巖身後說:“石子,快快,頂一陣,我得換條褲子”。
石巖紅了臉說:“可是,我,我不會唱啊,我沒有唱過這一出”。
“沒啥唱的,光是耍的……快點”
“可我連耍都不會我……”石巖抓着板胡爲難的說。
“別說了,你把一旦叔教你的功夫,拿出百分之一就行了”石強說着推了石巖一把,而旁邊的石梅順手將石巖手中的板胡接過來放到一邊,同時催促道:“快點,釜哥的手臂都擡不起來了……石強,給,這是三爺的衣褲,先湊合的穿吧”。
石釜當然累了,看那雙肥厚的大手,有近三年沒有拿個重物了吧,但是,在這場合,就是累死,絕不能冷場。
石巖顧不得收拾打扮,匆忙間將褲兜裡的手機掏出來,隨手丟給了一旁的陳實,然後接過石強遞過來的一把大刀,“哇呀呀”一聲怪叫,就撲進了場子。
石巖雖然酷愛秦腔藝術,每一次村鎮戲會,他總要纏着國慶爺好歹給他一個角,讓他過過戲癮,但是每一次都會讓老爸石三爺的呵斥將他連同國慶爺訓了回來。今天是真正走上舞臺,面對觀衆表演,同時也是他第一次彩排、走臺的二合一了,想到這裡,他不免有點緊張。
但是當他衝進人圈,氣納丹田,暴喝一聲,持刀上場之後,他就由緊張變爲興奮了。怕什麼?沒吃過豬肉還能沒有見過豬走嗎。於是他想象着以前看過斬顏良中顏良上場後如何走臺,等他繞場一週後,就想起石強剛纔說的“把一旦叔教的,使出百分之一”的話來。本來他跟一旦叔習舞是揹着老爸石三爺的,並且以練棍和槍爲主,用刀把棍法使出來,能否應付當前的局面?
管他呢。這只是一個表演,只要耍的好看熱鬧就是最大的勝利,石巖進行着自我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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