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凡是美麗的,總不肯也不會爲誰停留。所以我把我的愛情和憂傷掛在牆上,展覽並且出售。——席慕容
“病人傷得很重,萬幸的是刀子偏離了心臟,否則會當場斃命......”主治醫生推着眼睛,看着手中的片子,一邊分析一邊說着具體的情況,“好在你們送來的很及時,沒有耽誤治療,雖然手術很成功,但是還要觀望,看有沒有後遺症和併發症......”
一夜搶救,衆人懸着的心終於能稍微放了下來,樑飛白靠在醫院的牆壁上,陰沉着臉,不說話。
慕宴對主治醫生點頭說道:“謝謝你,希望能給予她最好的治療條件。”
“慕先生客氣了,這是我們分內之事,我們會盡心盡力照顧好病人的。”主治醫生客氣地說着,且不說這位是慕氏的繼承人,而靠在牆上的那位可是樑老將軍最疼愛的孫子,大半夜的連院長都驚動了,親自到醫院來,這人是怎麼也怠慢不得的。
“醫生,什麼時候能看她。”樑飛白終於開口,聲音暗啞低沉,帥氣俊逸的臉上透出一絲鐵青色,白色的休閒衫上還有着暗色凝固的血跡。一宿擔心受怕,樑飛白的面色難看的嚇人。
“要過段時間,而且人不宜多。”主治醫生輕聲地提醒着,樑飛白點頭,見醫生交代護士一些注意事項離開後,這才目光凌厲,闖進旁邊的一間病房。
簡可容雙眼無神地縮在病房的椅子上,口中喃喃念道:“不是我,不是我.....”
樑飛白幾乎是踹開了門,之前夏末在手術中,他根本顧不上這個女人,此時壓制了一夜的怒氣終於要爆發出來。
慕宴緊隨後進了病房,就見樑飛白狠狠地抓住簡可容,怒吼道:“你還是不是人,她是你妹妹,七年前你差點逼瘋她,七年後,你又來殺她,你到底還是不是人?”
“放開我,”簡可容被他驚嚇住,嚇得淚流滿面,看向慕宴,從喉嚨裡發出尖銳的求救聲,“救我,宴。”
“誰也救不了你——”樑飛白努力壓制着怒火,手上青筋畢露,他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掐死了這個女人,他猛然鬆開自己的手,冷冷地看着她跌落在地板上,渾身顫抖着。
簡可容求救般地看向慕宴,慕宴冷然地別過臉去,如若可以,他也想如樑飛白這般乾淨利索吼出來,怎麼有人如此狠毒,天知道,他是怎麼剋制住自己沒有不上前去掐死她,只差一點點,他就失去了末末。
想到這,慕宴全身都不禁有些顫抖,他失去了她七年,昨夜,他差點永遠失去她。慕宴目光冷絕起來,有不爲人知的陰暗一閃而過,他不想再等下去了,該動手了。
“不是我,不是我乾的,是她自己,是她自己......”簡可容看着冰冷無情的兩人,驚嚇得語無倫次地哭道,“我要見我爸,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馬上就能見到了,蓄意傷人罪,你等着在牢裡呆着吧。”樑飛白冷笑着。
簡可容聞言尖叫起來:“是她自己乾的,爲什麼你們都不相信?”那個女人,她好狠的心,那樣鋒利的刀都能借着她的手刺進去,簡可容渾身顫抖,想到夏末那時朝她微笑,不禁驚悚起來,她瘋了,她一定是瘋了。
“瘋女人,”樑飛白剋制得手握成拳,不住地深呼吸,低吼道,“你滿手都是末末的血,你還敢狡辯,非要我拿兇器去做指紋鑑定?”
“夠了,你們誰都別吵了。”慕宴冷冷喝道,看向簡可容,聲音冷如寒冰,“我們看過刀子插入的方位,是你乾的,可容,欠別人的總要還的。”
簡可容猛然大笑起來,笑得瘋癲,厲聲喊道:“你們一口咬定是我乾的,無非想置我於死地,替她報仇,簡夏末好毒的計謀啊——”
她瘋狂笑起來,笑到嚎啕大哭,簡可容看向慕宴,跌跌撞撞地爬起來,抱住他的腿,跌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道:“宴,爲什麼會是這樣,我們不是說好要結婚的嗎?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夏末她是個瘋子,她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是她自己把刀子插進去的,不是我——”
慕宴狠狠握緊拳頭,擡眼不去看她,低低吼道:“現在躺在裡面生死不知的是她——”
簡可容如遭雷擊般,整個身子僵住,不可思議地看着這個愛了多年的男人,冷冷地,扯動了嘴脣,癱倒在地,如同失去靈魂的木偶。原來他們都希望被殺的是她,她蜷縮着身子,癡癡傻傻地笑起來,原來她比夏末還要傻,還要可笑。
樑飛白不管瘋癲的簡可容,看向慕宴,氣勢迫人地說:“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我絕對不會放過簡可容。”冰冷直接的宣告。
慕宴看向這位樑家囂張的太子,冷漠地開口:“你如何做,與我無關。”兩人冷冷對視着,似有一股激流在暗涌,因爲愛着同一個女人,他們都有了一種宿敵的感覺。
簡家的人很快到場,簡正林與李淑萍得知事情的經過後,簡正林暴跳如雷,這麼大的事件若是有心人炒作起來,絕對能成爲醜聞,不僅能爆出他私生女一事,還會因爲可兒的蓄意傷害影響他的官途,而簡夫人李淑萍則抱着瘋癲傻笑的女兒一口一個可兒地喊着,氣急攻心,險些暈倒。
醫院畢竟是公共場所,簡正林無法,只好帶着簡可容先回簡家,準備從長計議,想出萬全之策。好在受傷的是另一個女兒,如果能說服夏末也許能壓下去,他哪裡知曉不僅夏末不答應,只怕樑飛白,慕宴二人也不會簡單的善罷甘休。如今夏末昏迷未醒,兩人只是按兵不動罷了,他們這類人都喜歡鎖定目標,然後一招斃命。
簡正林夫婦兩帶着簡可容很快就離開了,樑飛白和慕宴看着淡漠地看着,也不加以阻止。
樑飛白微微冷笑,從始至終,簡正林夫婦二人沒有關心過夏末一句,這樣無情的親人,還不如一個陌生人。末末居然從小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真是令人心寒。
樑家的人也很快來到醫院,帶着樑飛白的衣物,來的是老爺子的人。
“少爺,你需要的衣服等物品帶來了,將軍還讓我帶了話來。”
“劉叔,爺爺說什麼了?”樑飛白皺着眉問道,沒有想到居然驚動了爺爺,他應該更小心些纔是。
劉叔低低地說道:“將軍只說了一個字:忍。”
樑飛白細細地琢磨着這個“忍”字,是隱忍,還是忍耐?他的忍耐一向是有限度的,看來他還要回去找爺爺談談,不知爺爺爲何要說這個字眼?是最近局勢有變還是其他的含義?
樑飛白朝劉叔點頭說道:“謝謝劉叔,我會抽時間回家見爺爺。”
劉叔笑着點頭,說了幾句便離開了。樑飛白換了乾淨的衣服,問過醫生便進病房去看夏末。
夏末躺在病牀上,口鼻都接着氧氣,毫無意識地昏迷着,樑飛白看着被子下微微隆起的瘦弱身軀,悲從心來,他的末末,整個人都快瘦沒了,如今還險些喪命,上天對她何其殘忍,樑飛白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將頭埋進被子裡,雙眼溼潤,雙肩顫動着。
直到現在,他纔敢讓自己軟弱下來,若是末末有了什麼意外,這一生,他該怎麼辦?整整一夜,他站在手術室外,心驚膽戰,各種不好的念頭衝擊着他的心神,他生平第一次知曉何爲煎熬,如同被火燒般,被刀剮般的凌遲劇痛,若不是慕宴匆匆趕來,攔住了他,他只怕會當場殺了簡可容。可看慕宴的神情,只怕他也想當場掐死那個女人。
他吻着夏末冰涼的小手,沙啞傷痛地開口,聲音微微顫抖:“末末,不要丟下我,這世界太過冰冷,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夏末毫無意識地昏迷着,對這後來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她不知道因爲刺傷事件,一場大風暴即將來臨,席捲了所有人,包括簡家,包括她,命運朝着她無法預知的軌道前行着。
醫院不起眼的無人角落,慕宴撥通一個電話,低低地說着:“原定計劃提前。”
電話那頭的人聞言微微愣住,然後點頭應道:“好!”
慕宴掛斷電話,擡頭看着暮秋的太陽,伸出手讓陽光照射到掌心,突然想起末末經常做的一個動作,她總是閉上眼睛,微微仰起臉,讓溫暖的陽光照亮她蒼白的面容,她說,這樣太陽會透過身體照亮她的心,她的心會感覺到溫暖。
慕宴高大的身子微微一顫,想起昏迷不醒的末末,雙眼微微赤紅。末末,這世間到底誰能溫暖你的心?慕宴常年冰冷的英俊面容露出一絲疲倦與掙扎,隨之又被無情地壓下去,透出決絕的冷漠來,這麼多年,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