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百萬漕工,衣食所繫

餘懋學的第一事,是廢考成法,這個在流程上,的確是有些不夠完整,當初推行的時候,的確是張居正和楊博兩個人碰了碰頭,最後推行了下去。

現在再議,其實大家也都習慣了。

餘懋學說的第二件事就是親謇諤[jiǎnè],得虧小皇帝讀了不少的書,知道這倆字啥意思,謇諤就是正直敢言,餘懋學說:戇直之臣輒遭降斥,敢言之士動致外遷,不讓人說話,怎麼可以這樣呢?

應該廣開言路,親近正直敢言的臣子纔是。

這第二件事朱翊鈞不由的看向了海瑞。

海瑞敢指名道姓的罵嘉靖皇帝,餘懋學連指名道姓的罵張居正是個奸臣都不敢,只敢陰陽怪氣。

“海總憲,餘懋學說朝中無骨鯁正氣,說朕不親謇諤,真的是咄咄怪事。”朱翊鈞看着海瑞笑着說道。

怎麼沒骨鯁正氣,海瑞一回京,全晉、全楚、全浙會館連跪禮都廢了,這不是骨鯁正氣是什麼?

海瑞不卑不亢的說道:“陛下,臣自問略有骨鯁,也覺得還算有些正氣,餘懋學奏疏中可曾直諫?臣更加明確的問,奏疏中有沒有指名道姓的彈劾某人某事?”

“若是沒有則是以風力輿論脅迫朝廷政令,陛下此乃大奸大惡之徒,不得不防備。”

海瑞也沒有說什麼套話,直接給了標準,要麼你把某人某事拿出來說,要麼就閉嘴,說陛下不親近正直敢言的臣子,侯於趙第一個不答應!

侯於趙多大的臉啊,他說請陛下主持朝會,陛下每月初三都得上朝,主持朝議,這還不是親近骨鯁正臣,那什麼是親近呢!

餘懋學的這本奏疏,第三件事是慎名器,唯器與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陛下對一些臣子過於看中,動不動就正一品的官位賜予,而對於真正的聖賢王陽明,卻始終不肯從祭孔廟,這是不對的。

更進一步,餘懋學認爲不應該給楊博諡號,更不應該給成國公朱希忠定襄王的王爵諡號。

給朱希忠王爵諡號,這是緹帥朱希孝爲兄長請命、禮部草擬、廷議通過的決策,但是在科臣眼裡,這就是張居正在討好世襲罔替的勳貴。

應該如何去做?

今後大臣在家病故,所在巡撫、巡按,必查其生平無過、輿論稱賢,始爲題請,事下該部,該部加核焉、該科又加核焉,庶幾公論,既明主恩不濫。

就是說楊博在家裡病故了,山西巡撫巡按,查看生平功過,最重要的是輿論稱賢,輿論說賢才是賢,才能給諡號,這纔是公論,輿論不稱賢,怎麼可以給諡號呢?這不是主恩氾濫嗎?

朱翊鈞看向了王崇古說道:“大司寇啊,你看奏疏第三事。”

張居正將餘懋學的奏疏遞給了王崇古,王崇看到了第三事,越看眉頭皺的越深,而後他將奏疏傳下。

朱翊鈞這才問道:“餘懋學說讓朕慎名器,話裡話外意思是朕給的恩德過於氾濫,你看他說大臣在家病故,理當輿論稱賢,朕怎麼都覺得他在說楊太宰?大司寇以爲呢?”

最近朝中在家裡病故的只有楊博,徐階這條老狗都活得好好的。

“他放屁!”王崇古直接惱羞成怒的說道:“陛下,小人讒言不可信!太宰功過,朝廷已然有了定論,輪得到他胡說八道嗎?”

如果連楊博都得不到諡號和身後名,他王崇古就更別想了,餘懋學這第三事兒,就是在說楊博。

朝中大臣元氣之臣,就是正二品,一共就那幾個,六部尚書,都察院左右總憲,還有內閣首輔次輔,最近致仕的有:楊博、陸樹聲、王之誥和朱衡,唯獨楊博走了,這不是說楊博又是在說誰?!

“大司寇有辱斯文了。”馮保提醒王崇古注意儀態,文華殿嚴肅莊嚴的場所,怎麼能出口成髒,說放屁兩個字呢?

餘懋學的第四件事是戒紛更,就是不要以某言立某法矣、明日又以某言而罷之。要遵循祖宗成法,要法三代之上,其實說的就是糊名底冊之法,這種糊名底冊之法,罔顧人情,簡直是無君無父的狂悖之徒,才能想出的絕戶計。

他說:條列事宜,勢難遙度,則須諮行本處,就彼講求,議定後覆,不得遷就含糊,以起分更。

很明顯吏部尚書張翰一直在堅定的反對糊名草榜、底冊填名的法子,這個升遷罷黜,完全只看考成法了,沒有一點空間了,根本不講人情了,而吏部執意反對,張居正仍然強硬通過了廷議,一點都不給吏部面子。

朱翊鈞看了眼張翰,也沒問訊,文華殿廷議的大臣,哪個不是千年的狐狸,這到底在說什麼,大家一眼就看出來了。

最後一事,則是防讒佞,說是近見兵部題覆邊功,往往首列閣臣,盛誇督撫,然猶曰運籌宣力例當敘也。

朱翊鈞看着兵部尚書譚綸笑着問道:“大司馬,嘉靖隆慶年間,可題覆邊功?”

“唉。”譚綸重重的嘆了口氣,嘉靖末年、隆慶初年,哪有什麼邊功可以敘?這不到了萬曆年間,才一直打勝仗,纔有了敘邊功之事?兵部纔有了點喜氣,之前公文全都是這裡戰敗了,那裡總兵戰亡了。

也就平倭還有點起色,還能慶賞一番,其餘全是威罰。

餘懋學這個第五事,就是虛空設靶,皇帝屢次以邊功給張居正進官位,顛來倒去這麼久,還只是一個正一品的待遇,沒有太傅的官階。

皇帝倒是想賜,張居正不要不是?爲了這事,小皇帝每次都嘮叨很久。

朱翊鈞掰開手指頭一個個數道:“遷安伯、寧遠伯、泗水伯和鷹揚伯,朕登基以來,短短三年,封了四個伯爵出去,餘懋學說朕賞罰不明?”

“吏部尚書張翰,伱說朕,怎麼就賞罰不明瞭呢?是不給武將勳爵就是賞罰分明瞭嗎?”

朱翊鈞對張翰更加不滿意了,這封奏疏指向非常明顯,就是說張居正考成法清明吏治,讓吏部這個銓部威風掃地,而楊博又是考成法的擁躉,一力促成了考成法在京師的試點。

對於張翰,若非張居正攔着,朱翊鈞早讓他滾蛋了。

張翰趕忙俯首說道:“臣絕無此意,此奏疏和臣沒有關係。”

“那好!中書舍人擬旨!”朱翊鈞看着張翰說道:“朕以沖年嗣位,日夕兢兢謹守祖宗成法,惟恐失墜,近年所行不過申明舊章,修舉廢壞,未嘗妄戮一人,過行一事。其於祖宗法度十未行其一二,何得便謂之操切過急?”

“餘懋學職居言科,不思體朝廷勵精圖治之意,乃假借惇大、謇諤、名器、紛更、讒佞之說,邀買人心,陰壞朝政,似這等亂政邪人,本應當依律論治坐罪,念系言官姑從寬,革其職爲民,永不敘用。”

“着緹騎千戶駱秉良,查其是否受贓官、富豪賄賂爲之遊說,若有實證,逮其入京,徐行提問。”

朱翊鈞在逼張翰保餘懋學,如果張翰不保餘懋學,日後張翰再讓言官上諫,言官心裡怕是要打退堂鼓,如果張翰保餘懋學,那這件事就跟張翰有關,那就簡單了,當殿逮捕!

剝皮見骨之術,就你們朝臣會玩?皇帝就不會了嗎?

“陛下,是不是苛責過重?”張居正端着手說道:“科道言官是朝廷耳目之臣,若是如此苛責,有傷骨鯁正氣。”

科道言官是大明重要的糾錯機制,因爲上奏言事,就革職爲民,永不敘用,這個懲罰已經很重了,還要查他貪腐,逮捕入京,徐行提問。

張居正在處置言官的時候,都是格外的謹慎,彈劾他的奏疏,他一律讓呂調陽貼空白浮票,說他有過錯的言官,他也沒有挾私報復,都是,考成法正常升遷罷黜,這已經不是張居正第一次爲言官求情了。

朱翊鈞則十分耐心的說道:“先生餘懋學要只是上奏言事,朕會如此苛求?多少言官上奏,朕都跟他們仔細解釋其中緣由,生怕他們聽不明白,還讓馮大璫幫忙解釋。”

“可他這是抗朝廷明旨,朝廷要考成,他說沒有人情味兒;朝廷要言官就事論事,以事實說話,他就說阻塞言路;朝廷給楊太宰、成國公諡號爵位,他們就說不顧輿論風評;朝廷要給武將事權,要給武將錄功封爵,他就說朕賞罰不明,他還說朝中有奸佞。”

“要朕看,他纔是奸佞!”

“慶賞威罰,如此誣告,不做處置,大明何來正氣之說?日後這言官,豈不是就靠祖宗成法、先王之法,就可以憑空左右朝局?”

“耳目之臣的確是咱大明重要糾錯機制,但是這部分肌體已經腐爛,就該切除到一部分,否則怎麼長出新肉來?”

張居正俯首說道:“陛下,臣還是以爲得寬宥一二。”

“先生,朕意已決。”朱翊鈞卻絲毫不肯讓,別的事兒也就算了,說一句就依先生所言,平日裡他就是這麼說的,但是這件事不能這麼算了。

鬧的不能收場了,大不了發個罪己詔,反正年齡小,不懂,皇帝都認錯了,還想怎麼着!

“臣遵旨。”張居正思量再三,他就是個首輔,陛下已經做了決定,再反覆上諫,更加坐實威震主上了,既然陛下執意要處罰,那就查一查,萬一沒查出什麼,餘懋學也就不用入京徐行提問了。

張居正之所以上諫,其實也是知道,只要查,一定能查出什麼,他對這個還是很有信心的。

朱翊鈞看着張翰,等待着張翰的表現,首輔都替你說好話了,你張翰不給你的狗腿子說說好話?

但是張翰始終一言不發,就這樣放棄了他的狗腿子。

張居正讓科道言官彈劾,比如張楚城搞王崇古、張四維,王希元搞張翰的時候,總是爲自己門下說話,而且只要這兩個言官發動了進攻,那代表張居正拿到了直接的證據去證明不是誣告。

但是張翰讓餘懋學上諫,製造風力輿論,卻死活不肯回護一二,君子和小人的朋黨,就是如此的涇渭分明,君子問心無愧,因爲事實就是事實,基於事實的彈劾,不是無的放矢,而小人的朋黨,多數都是這樣的虛空打靶,誣告連連。

誣告蔚然成風,天下必然禮崩樂壞,必然人心淪喪,因爲正確和錯誤的界限已經模糊,做也是錯,不做也是錯,想做也不能做,還談什麼天下圖治?

朱翊鈞看向了王崇古問道:“大司寇以爲呢?”

即便是錦衣衛的緹騎拿人,也需要兩份手續,一份是皇帝的聖旨,一份是刑部的駕貼,這樣辦出來的案子,既不是白紙案,也不是黃紙案,而是鐵案,拿人自然要刑部的態度。

“臣以爲就直接拿好了,能說出這等言論的言官,沒點爛事,臣是不信的,拿到京師來,入了天牢,一頓五毒之刑,自然就招了。”王崇古認真的闡述了自己的意見,直接抓,還查他,這還用查?

朱翊鈞見王崇古同意,無奈的說道:“王司寇太過於激進了。”

張居正勸皇帝不要激進,皇帝勸王崇古不要激進,朝堂之上,最激進的是王崇古,王崇古和楊博是親家,餘懋學這封奏疏打張居正疼不疼,那王崇古不知道,但是楊博已經走了,楊博已經無法抗辯了。

王崇古要不爲楊博斬釘截鐵的說話,人心就徹底散了。

“都察院兩位總憲以爲呢?”朱翊鈞又詢問都察院的意見,畢竟科道言官歸都察院約束。

海瑞搖頭說道:“此等大逆不道的言論,臣未見其有一絲的骨鯁正氣,不體朝政振奮之意,只爲私門所求,爲何要在朝爲官?乾脆爲權豪當幕僚算了。”

“臣沒什麼意見。”葛守禮頗爲平靜的說道,餘懋學是晉黨,但那是張四維的人,他這個晉黨黨魁巴不得族黨早點死了,搞得晉黨整日難堪。

什麼臭魚爛蝦,恥與爲伍。

“那就發明旨吧。”朱翊鈞看着張翰嗤笑了一聲,發明旨下江南查辦,這個餘懋學最好腚底下是乾淨的。

所有人都知道,餘懋學腚底下一堆的事兒。

張居正從桌上拿出了一本奏疏說道:“兵部左侍郎樑夢龍,上奏言海運事,請求海運漕糧,接濟京儲羽翼,漕河省牽挽之力,免守幫之苦,而防海衛所犬牙錯落,又可以嚴海禁壯神都甚。”

王崇古率先發出了質詢,開口說道:“元輔,你不能這樣坑你的門下學生啊,樑侍郎已經在海漕上跌了個跟頭,這又來海漕,若是這次再出事,元輔也保不住樑侍郎了,眼看着樑侍郎已經位居左侍郎了,更進一步可入文華殿了。”

隆慶五年九月,黃河氾濫成災,運河不通,張居正就讓樑夢龍主持了一次漕運,這件事進展一切順利,第一次海漕進行的非常順利,一共押解至天津衛十二萬石漕糧,節省運費大約一萬五千兩。

樑夢龍因此,受賜白金文綺,加俸一級。

萬曆元年初,海運船隊行至即墨福山島,遇大風,壞運糧船七艘,漂米數千石,溺軍丁十五人,給事、御史交章論其失,海運遂罷,而不復行。

河運漕糧,自詡正宗,海運漕糧爲邪門歪道,樑夢龍在張居正的支持下,短暫的恢復了海運漕糧,但是遇到了大風浪沉船了,樑夢龍立刻就倒了黴。

海運自此就停了。

“人不能因爲噎住了一次,就不再吃飯了,海運勢在必行。”張居正格外強硬的說道。

“理由呢,元輔要主持漕糧海運,陛下篤信元輔忠貞爲國,那總要有個理由說服大家吧。”葛守禮看着張居正十分鄭重的說道:“元輔可要想清楚了,此端一開,元輔怕是要多一項通倭的罪名了。”

葛守禮這可不是胡說八道,樑夢龍的海運漕糧船隊壞掉了七艘後,朝中言官就說:言海運者,海賊也。清平之朝豈宜容此?

樑夢龍的船遭到了風暴,沉沒了七艘,損失了數千石,就成了海賊。

張居正看着葛守禮說道:“國朝河運漕糧運糧四百石爲成例,及糧至京,恆少四分之一,又以每石捐五錢爲損耗,所有人,都視漕糧爲金穴,將失所食,大肆吐罵,不足爲奇。”

“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不罵纔怪。”

“大司徒,你來說說,爲何要海漕吧。”

王國光拿起了個小冊子說道:“成化十一年,以貼補車費爲由,加貼補米7升,次年罷;成化十三年以鼠耗米加徵7升,次年罷;弘治七年,戶部以恤運軍之苦,每石加徵五斗,弘治十年罷;弘治十三年,以每年夏秋多雨,每石加徵免曬米4升,3升軍困米,弘治十八年,加派變易米2升,折席米5鬥,正德元年,皆罷。”

“正德七年、家派蒸潤米5升,次年罷,正德十六年,加腳價米1鬥,次年罷。”

朱翊鈞能聽明白,這都是自成化年間到正德年間的臨時加派,大多數次年就罷了加派。

王國光繼續說道:“自嘉靖二十六年起,河運漕糧加過壩旱腳銀,每石加銀一分,就是維繫運河所用,後來,每正耗米百石,加曬乾米四石、曬揚米四石、淋尖米一石八斗,合計九石八斗,爲私貼常例,延續至今。”

“也就是說,四百萬石,就要加392000石的私貼。”

朱翊鈞聽到這裡有些疑惑的問道:“曬乾、曬揚米,是米會有水分曬乾和揚塵,這個淋尖米是什麼?”

王國光俯首說道:“就是淋尖,收稅的升斗石容器,要在上方堆出個米尖兒,算作是一石。”

“演示一下。”朱翊鈞聽明白了,但是沒見過,就讓王國光演示一下大明稅收的淋尖米是什麼。

馮保找來了一斗米的容器,張宏找來了米袋子,王國光捧着米往上加,裝滿了還不停手,繼續往裡面加,直到再加一把,米開始從淋尖的地方圓潤的滾下去後,王國光才停下了手說道:“這就是淋尖米,落到地上的是稅吏的,加多加少,看稅吏的心情。”

王國光說完又捧了一把,淋在了冒尖的地方,白花花的大米,滾落在了桌上。

“先生,朕有惑。”朱翊鈞看着那冒着尖的鬥,看着一桌子的米,愣愣的開口說道。

張居正背後瞬間一身的冷汗,俯首說道:“臣爲陛下解惑。”

朱翊鈞極爲感慨的說道:“百姓們爲何還沒有打到京師來,砍了朕的腦袋當蹴鞠踢?”

“臣有罪。”張居正一聽這個,嚇得一個哆嗦,跪在地上請罪。

“臣等有罪。”羣臣見元輔都跪了,立刻跪下磕頭請罪。

“平身。”朱翊鈞揮了揮手,他清楚的知道了淋尖米到底是什麼,除了淋尖,桌上的米也是稅收的一部分,他平靜的說道:“繼續廷議吧。”

淋尖,能夠解釋駱秉良那幾個問題,爲什麼百姓們寧願託庇權豪,也不肯聽朝廷號令?爲何權豪在都大明普遍存在?權豪可能是百姓們最後一絲幻想。

王國光看着面前淋尖的鬥繼續說道:“這還是一小部分,真正的大頭,在路上,一石米,從南衙漕司起運,一路上最少要三石的運輸損耗,也就是說,一石稅三石耗。”

“這裡麪包括了運軍的口糧,每名運軍行糧2石8鬥,月糧爲12石,合計14石8鬥,以北糧價計15兩,運兵八萬餘,計120萬兩;還包括了漕船,清江浦船塢一艘漕船的打造成本約爲105兩銀,按清江米價,則爲210石米,漕船2000艘,計20萬兩;”

“過壩旱腳銀,每石一分銀,曬乾、曬揚、淋尖,每百石九石八斗,計價20萬銀,保運道,修運河等,不算民力,年費至少45萬兩,這還是沒有災情。”

“這筆賬,連臣都算不清楚,臣也只能算出朝廷要多花多少錢。”

僅僅王國光算清楚的地方,大明朝廷因爲這四百萬石的漕糧入京,就要多花200多萬兩銀子,王國光算不清楚的地方呢?

按照一石米三石耗,四百萬石就要1200萬石的運費,這些消耗,都需要大明的百姓去承擔。

“這也太多了吧。”萬士和聽着這一長串的損耗,呆滯的問道。

王國光拿出了一本沒算完的賬遞給了張居正,運河這本賬,王國光算不清楚很正常,這個賬根本就算不清楚,他也只是站在朝廷的立場上,把這本賬簡單的盤算了下。

這一路上還有大頭,那就是大耗子們,這個大耗子是槽幫,這個大耗子是沿途鈔關的貪官污吏,這個大耗子是買路錢,這纔是大耗子。

張翰眉頭緊皺的說道:“運丁所用兵工短牽等項,總計八九萬人,窮民資以爲生,一旦失業,難保不流而爲匪。地方官吏如何維持這麼多的運丁生計?這可不是個小事。”

萬士和看着張翰,活該張翰當倒一,天天被罵,完完全全是揣着明白裝糊塗。

萬士和看着張翰說道:“所以纔要清丈、纔要清理侵佔、纔要還田,纔要讓百姓安定,種地也是營生,工坊也是營生,你真當那每年十五兩的漕糧運軍軍餉,都發給了運丁?”

“不會吧,不會吧,張尚書不會不知道咱們大明發餉難的問題吧,這些錢到底去哪裡,張尚書,明人不講暗話。”

禮部尚書出口戳破了張翰的僞裝,揭破了他仍然是爲權豪當官的本質。

王崇古頗爲同情的看了一眼張翰,他一句也不會幫腔,他大把大把的銀子賺着,爲何要開口胡說八道?

張翰臉色漲紅,但是仍然爭辯的說道:“海運歷涉重洋,風波靡定,萬有不測,所關匪細!河運雖迂滯,而沿途安定,經費維均。自各省以達京倉,民之食其力者,不可數計。裕國利民,計無善於此者!河運迂而安,海運便而險,計出萬全,非河運不可!”

海運要從海上走,海上風大,風險較大,河運雖然不便,但是它沿途養活了多少百姓?天下再沒有比河運更好的政令了,裕國利民,朝廷得利,百姓亦得利,多是一件美事,爲何要廢河道漕運呢?

翻譯翻譯,百萬漕工,衣食所繫。

萬士和一甩袖子說道:“張尚書,這裡是文華殿,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講什麼?乍一聽有理,但是細細分辨,全都是虛僞,混淆視聽。”

“朝廷就僅僅是把漕糧改爲了海運,您這意思是,咱大明要把大運河給回填掉一樣!回填的土石木方、民力差役,這筆錢,你出啊!”

“沒有了漕運,這運河就像是沒有了貨運一樣,南北的貨物,就不走這條運河了,是嗎?”

“不就是藉着漕船不抽分稅額,才如此鼓譟?從南衙過來的船,十條漕船裡,有五條是漕糧的就不錯了。”

朱翊鈞看着萬士和強悍而恐怖的戰鬥力,略微有些不確信,還以爲自己認錯人了。

這還是那個整天法三代之上的禮部尚書萬士和嗎?短短兩年,大宗伯的戰鬥力已經恐怖如斯了,懟的張翰啞口無言。

張翰沉默了良久,他真的盡力了。

前排提示,前面還有一章,昨天寫出來被鎖了,剛放出來,這是今天的第一章,萬曆皇帝申斥餘懋學原文:朕以沖年嗣位,日夕兢兢謹守祖宗成法,惟恐失墜,近年所行不過申明舊章,修舉廢壞,未嘗妄戮一人過行一事,其於祖宗法度十未行其一二,何得便謂之操切?餘懋學職居言責不思體朝廷勵精圖治之意,乃假借惇大之說,邀買人心陰壞朝政,此必得受贓官富豪賄賂爲之遊說,似這等亂政憸人,本當依律論治,念系言官,姑從寬革職爲民,永不敘用。求月票,嗷嗚!!!!!!!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四章 倭寇必須死第九十三章 良言難勸該死鬼,慈悲不渡自絕人第368章 是誰蠱惑陛下變的如此邪惡第374章 兩宮太后非但不阻攔,還一起胡鬧第533章 山東耆老無不懷念凌部堂第417章 法不嚴則不能信,法不信則不能治第二百二十章 如果這條路走得通的話,就走通了請假條第345章 朕是亡國之君,爾臣非亡國之臣?第六章 一千個讀書人,一千個孔夫子第一十九章 皇帝要親自種地去?第一十二章 晉黨的條件,格外優厚第496章 明日五更天拔營,號令爲:回家第378章 奇怪的君臣第417章 法不嚴則不能信,法不信則不能治第六十三章 民生困苦,纔是天下之大弊!第一百五十二章 畫舫一二事第483章 最是無情帝王家第353章 不是思維簡單,而是這樣做效率最高第二百七十一章 我只是收買了仙姑的侍女第二十二章 元輔,朕有疑惑第408章 人就是人,我就是我請假條高燒第347章 我家皇爺爺讓我給你帶句話第二百六十八章 論跡不論心第一百七十一章 新鄭公來去匆匆,寧遠伯入京面聖第492章 不是臣工不努力,是真的無能爲力第四十一章 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第一百一十八章 但知行好事,莫要問前程第359章 大明不是讓他們喜歡的,是讓他們怕第395章 老奴酋的七宗罪第363章 多大點事兒?張居正兜得住!第一百九十三章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爲有處有還無第九十五章 客星犯帝座,佞臣僭主上第332章 陛下,臣有上中下三策第五十五章 清談可以滅虜,北虜安在?第415章 萬曆朝特色王化道路第二百六十三章 該殺殺,該抓抓,該拔舌頭拔舌頭第421章 火炮轟完步兵衝,衝不上去火炮轟第397章 俺答汗是個筐,什麼都往裡面裝第533章 山東耆老無不懷念凌部堂第469章 大爭之世,強則強,弱則亡!第二百二十八章 張公在時亦不覺異,自公沒後不見其比第362章 海瑞帶着骨鯁正氣,來到了西苑第431章 快速帆船游龍號第448章 在死亡的邊緣試探第二十五章 國覆,萬民爲種奴之禍第一十五章 割雞焉用牛刀第517章 大明水師閱艦式第518章 自此以後,當乘長風破萬里浪!第362章 海瑞帶着骨鯁正氣,來到了西苑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句話殺死比賽第二百八十四章 臣有個主意,不如讓他們交錢第二百四十八章 覓塞外良地營建營堡堅城第327章 陛下,臣真的沒敢多拿一釐錢!第519章 皇遁正字斬殺術第七十二章 少年負壯氣,奮烈自有時第二百三十章 祥瑞新解第298章 我大明,天下無敵!第六十章 始作俑者,其無後乎第二百零七章 朕以大明天子的名義,判爾斬立決第478章 沒有反賊經驗的張居正第520章 無事王老狗,有事王次輔第458章 春冰種秋火回,謂之雁行第425章 大明律,不保護泰西番夷第二十四章 大明皇帝鋤大地第485章 到底是誰帶壞了陛下?第四十六章 大明早晚有一天,被人踹了攤子!第449章 秣兵厲武以討不義,務以德安近而綏第376章 陽,太陽升起第五十七章 君不君,臣不臣,天下大亂第490章 給大明當狗,是你想當就能當的?第475章 四個自然而然的推論第498章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第四十章 曲則全,枉則直第463章 天道偏偏負善人,世事翻騰似轉輪第一百三十三章 申舊章飭學政,以振興人才第349章 稽稅院,擴編!第505章 我們要做的就是,殺光海寇第二百零四章 《勞動圖說》朱中興第一百二十四章 真誠就是最大的必殺技第404章 顛倒黑白,倒行逆施第一百四十一章 羊毛與呢絨第二百五十三章 抄家抄乾淨,攏共分三步第九章 再一再二沒再三第327章 陛下,臣真的沒敢多拿一釐錢!第一百五十六章 百萬漕工,衣食所繫第二百零三章 讀書人最後一絲臉面第二百零八章 大明皇家格物院第439章 疏泉日永花初放,幽院人來鳥不驚第378章 奇怪的君臣第399章 天欲墮,賴以拄其間;道近隳,問誰第319章 殺倭寇?酒管夠!第二百四十四章 王崇古強烈的求生欲第二百七十八章 張居正的自我懷疑第二百二十九章 至此,已是科學第一百九十三章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爲有處有還無第一百九十九章 當大明的看門狗,豈不是能吃到骨頭?第416章 王謙,果然是個紈絝!第一百六十章 恨未壯,不能同行
第二百七十四章 倭寇必須死第九十三章 良言難勸該死鬼,慈悲不渡自絕人第368章 是誰蠱惑陛下變的如此邪惡第374章 兩宮太后非但不阻攔,還一起胡鬧第533章 山東耆老無不懷念凌部堂第417章 法不嚴則不能信,法不信則不能治第二百二十章 如果這條路走得通的話,就走通了請假條第345章 朕是亡國之君,爾臣非亡國之臣?第六章 一千個讀書人,一千個孔夫子第一十九章 皇帝要親自種地去?第一十二章 晉黨的條件,格外優厚第496章 明日五更天拔營,號令爲:回家第378章 奇怪的君臣第417章 法不嚴則不能信,法不信則不能治第六十三章 民生困苦,纔是天下之大弊!第一百五十二章 畫舫一二事第483章 最是無情帝王家第353章 不是思維簡單,而是這樣做效率最高第二百七十一章 我只是收買了仙姑的侍女第二十二章 元輔,朕有疑惑第408章 人就是人,我就是我請假條高燒第347章 我家皇爺爺讓我給你帶句話第二百六十八章 論跡不論心第一百七十一章 新鄭公來去匆匆,寧遠伯入京面聖第492章 不是臣工不努力,是真的無能爲力第四十一章 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第一百一十八章 但知行好事,莫要問前程第359章 大明不是讓他們喜歡的,是讓他們怕第395章 老奴酋的七宗罪第363章 多大點事兒?張居正兜得住!第一百九十三章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爲有處有還無第九十五章 客星犯帝座,佞臣僭主上第332章 陛下,臣有上中下三策第五十五章 清談可以滅虜,北虜安在?第415章 萬曆朝特色王化道路第二百六十三章 該殺殺,該抓抓,該拔舌頭拔舌頭第421章 火炮轟完步兵衝,衝不上去火炮轟第397章 俺答汗是個筐,什麼都往裡面裝第533章 山東耆老無不懷念凌部堂第469章 大爭之世,強則強,弱則亡!第二百二十八章 張公在時亦不覺異,自公沒後不見其比第362章 海瑞帶着骨鯁正氣,來到了西苑第431章 快速帆船游龍號第448章 在死亡的邊緣試探第二十五章 國覆,萬民爲種奴之禍第一十五章 割雞焉用牛刀第517章 大明水師閱艦式第518章 自此以後,當乘長風破萬里浪!第362章 海瑞帶着骨鯁正氣,來到了西苑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句話殺死比賽第二百八十四章 臣有個主意,不如讓他們交錢第二百四十八章 覓塞外良地營建營堡堅城第327章 陛下,臣真的沒敢多拿一釐錢!第519章 皇遁正字斬殺術第七十二章 少年負壯氣,奮烈自有時第二百三十章 祥瑞新解第298章 我大明,天下無敵!第六十章 始作俑者,其無後乎第二百零七章 朕以大明天子的名義,判爾斬立決第478章 沒有反賊經驗的張居正第520章 無事王老狗,有事王次輔第458章 春冰種秋火回,謂之雁行第425章 大明律,不保護泰西番夷第二十四章 大明皇帝鋤大地第485章 到底是誰帶壞了陛下?第四十六章 大明早晚有一天,被人踹了攤子!第449章 秣兵厲武以討不義,務以德安近而綏第376章 陽,太陽升起第五十七章 君不君,臣不臣,天下大亂第490章 給大明當狗,是你想當就能當的?第475章 四個自然而然的推論第498章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第四十章 曲則全,枉則直第463章 天道偏偏負善人,世事翻騰似轉輪第一百三十三章 申舊章飭學政,以振興人才第349章 稽稅院,擴編!第505章 我們要做的就是,殺光海寇第二百零四章 《勞動圖說》朱中興第一百二十四章 真誠就是最大的必殺技第404章 顛倒黑白,倒行逆施第一百四十一章 羊毛與呢絨第二百五十三章 抄家抄乾淨,攏共分三步第九章 再一再二沒再三第327章 陛下,臣真的沒敢多拿一釐錢!第一百五十六章 百萬漕工,衣食所繫第二百零三章 讀書人最後一絲臉面第二百零八章 大明皇家格物院第439章 疏泉日永花初放,幽院人來鳥不驚第378章 奇怪的君臣第399章 天欲墮,賴以拄其間;道近隳,問誰第319章 殺倭寇?酒管夠!第二百四十四章 王崇古強烈的求生欲第二百七十八章 張居正的自我懷疑第二百二十九章 至此,已是科學第一百九十三章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爲有處有還無第一百九十九章 當大明的看門狗,豈不是能吃到骨頭?第416章 王謙,果然是個紈絝!第一百六十章 恨未壯,不能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