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大蛇渾身一僵,再變得無力鬆弛,已經不再有半點動作,仿若一灘軟泥。片刻之後,終於是緩緩的浮出了水面。
分開水波,衝出水面,感覺到了空氣存在,楊帆海急忙將雙脣從璟露公主嘴上挪開,望着天空大口喘息,倒不是因爲窒息,而是緊張。
一身盔甲被水流衝散,不留半點,只剩穿在裡面的衣服,倒也輕鬆了許多。想在巨蛇身上站起來,卻感覺雙腳有些乏力,而且那些鱗片皆是光滑無比,難以站立,只能無奈的跨坐在大蛇頸部。
再看懷中璟露公主雙眼緊閉,不由的一急,大聲喊道:“公主,公主,你怎麼樣了!”
璟露公主此時哪好意思答話,只能繼續閉着眼睛就當沒有聽到。而且一路撞擊水波而來,力道極大,她又沒有如楊帆海一般久經鍛鍊,此刻已經是渾身無力,腫脹痠痛,直接癱軟在了楊帆海懷中。
並未傷己根本,略作修養自可復原,但楊帆海哪裡知道,只當璟露公主受了重傷,難以爲繼。當即重新跳入水中,抱着她朝岸上游了過去。
剛剛游上河岸,就見大量農民一臉驚恐的看着兩人,不知如何是好一般。
楊帆海衝到一個農民面前急聲問道:“大夫,大夫,勞煩告訴我一下,哪裡有大夫。”
那農民看了看楊帆海身後被波浪退到岸邊的大蛇,又看看了楊帆海,眼中突然多了幾分狂熱,連聲喊道:“英雄,英雄!”
其他農民已是如此,揮動手中的鐮刀,大聲的喊了起來。
黑色大蛇平日裡並不滿足於只在盤山之中尋找食物,時常會順着這條河流到此處平原地帶吃這些農民的家畜,就連百姓也是被其吞了不知道多少。
對這條大蛇的恨意早已是深重入山,只是無可奈何而已。如今見這條大蛇好像是被楊帆海給殺了,自然是將他當成了英雄。
可此刻楊帆海哪有心思想這個,大聲吼道:“大夫,哪裡有大夫。”
“大夫……大夫……大夫有,有!村裡就有!”那人猛然緩過神來一般,連聲說道:“跟我來就是。”
隨即領着楊帆海一路小跑朝村子而去,將兩人送到村中大夫處後,又是將大蛇被殺的消息傳遍了村子。
一時間整個村子都沸騰了,所有人都是衝到河邊去看那條作惡多端被殺死的大蛇。
那大夫似乎也是有這般想法,不過硬生生的被楊帆海給留了下來。
“大夫,快給公……”聲音戛然而止,楊帆海猛然想起,此處絕不是薊國境內了,若暴露璟露公主的身份,恐怕會有不便,當即急忙改口說道:“給我朋友看看,她到底怎麼樣了。”
大夫一番號脈,自己看過之後,方纔說道:“氣血虧虛,陰氣失衡,驚嚇過度以至於神智昏聵。大問題沒有,我開一劑藥,煎服,每天三次,修養十天半月自可恢復。”
聽的大夫如此說,楊帆海方纔鬆了口氣,懸着的心也落了下來。當即也不管對方願意不願意,將璟露公主抱到一旁的客房之中睡好,又是催着大夫將藥抓好後,便按其吩咐在院子裡面開始煎藥。
煎藥片刻,發現有人靠近,但沒有進來,只是停在院子外邊。楊帆海雖然感覺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想,只顧做着自己的事情。
過來的人越來越多,等到藥煎好之後,發現外邊已經是圍了好幾圈人,看向他的目光都是帶着幾分敬畏。
楊帆海知道這些人該是被殺蛇之事驚到,雖然沒有多交流的想法,但想到璟露公主身上衣服還是溼漉漉的,自己又不方便更換,也不管都是陌生人,開口借了幾件衣服後,又請了兩個女子進房幫璟露公主將衣服,牀褥換好。
等到藥煎好之後,便端着進了房間。
璟露公主此刻已經醒來,正是看着房頂有些失神。聽到腳步聲,偏着頭看了過來,見到楊帆海後,臉一紅,慌忙又閉上了眼睛,把頭偏向另一側。
楊帆海注意都在手中端着的藥下,不曾看到,鼓着腮幫一下一下的吹着,希望能快些吹冷。
吹了好一會,輕輕抿了一口,感覺溫度合適之後,這才喊了一聲:“公主!”
“嗯?”
璟露公主心中正是緊張中,聽到喊自己不由自主的應了一聲。應了之後,才猛然想起自己應該在“昏迷”纔是,不由得又是滿臉通紅。
“公主,藥好了!”楊帆海用勺子盛了一點,遞到璟露公主嘴邊。
雖然此刻心中羞澀,但璟露公主還是張口將藥喝了下去。
楊帆海不曾餵過他人喝藥,卻是給弟弟妹妹餵過米糊,手法相當嫺熟,不出片刻已經是侍候着璟露公主將一碗藥喝完。
略微緩了口氣,將心中驚慌平復下來,璟露公主輕聲說道:“楊將軍,這次多謝你了,加上上次,你已經是救過我兩次了啊!”
楊帆海將碗在一旁放下,急忙說道:“這是末將該做的!我已經問過大夫,公主你的病情不是很嚴重,只要修養數日便可。”
停了一下又說道:“末將還未曾調查過,但懷疑此處該是在昌國境內。若貿然暴露身份,難免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末將準備與他們說我們是兄妹。”
璟露公主輕輕地點了點頭:“一切就如楊將軍所言,你看着辦便是。”
“那公主你好生休息,末將在外邊候着,若有需要喚一聲便是。”
楊帆海端着碗退了出去,心中開始思索如何能在此處留下來。雖然大夫說璟露公主只要修養十天半月就能恢復,但想要完全康復恐怕需要更多時間,自己需要做些準備。
剛剛退出去,就見一個頭發胡須黑白斑駁的老者在外邊等着,見到楊帆海後,立刻迎了上來,對着他一拱手:“老朽乃是康家村村長康盛恩,見過少俠,敢問少俠尊姓大名。”
楊帆海急忙躬身還禮:“晚輩楊……大郎,見過大叔!”
“大叔不敢當!”村長搖了搖頭,看他似乎想要擠出點笑容,做和藹可親樣,但心中有着說不得緊張,笑得乾乾癟癟的。
略微平息了一下後方纔再次開口說道:“老朽聽人說河中大蛇乃是少俠所殺,可有此事?”
“算……算是吧!”楊帆海點了點頭,自己要在這村子中暫時住下來,這倒是個不錯的理由。
村長一聽,立刻跪了下來,就要給楊帆海磕頭。
“大叔,你這是幹嘛!”楊帆海哪敢讓他磕下去,急忙上前將他直接扶了起來。
村長抹了抹眼角的淚水,一臉傷感的說道:“這是代我們整個村子感謝你的。少俠你是不知啊,從我小的時候,這條大蛇就時常躥到我們村子裡面來作惡,這麼多年來,被它吃掉的牲畜不計其數,便是村民也是被吃了好幾百人了。”
“我小兒子前年的時候就是沒來得及逃走,便被這畜生給吞到了肚子中。老朽恨不能與其同歸於盡,只恨無法辦到。村中如老朽一般念想的村民不計其數,少俠可是我等恩人啊。”
楊帆海忙解釋:“大叔說的太嚴重了,我不曾想過這些,只是這大蛇想害我性命,爲我自保,所以才如此!這大蛇既然爲害此處這麼長時間,爲何大王不派人過來圍剿?”
“圍剿,談何容易!”村長搖了搖頭:“早些年圍剿過好幾次,可惜不僅無用,反而傷了好幾百士兵性命。之後又與薊國的人打了起來,鏖戰不休,再沒有人管過這裡了。”
“那大叔何不帶着村民移居其他地方?”楊帆海又問。
村長又是搖頭嘆息:“移居,談何容易,我們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這裡,已經不知道多少輩了,根在這裡如何走的開?”
“而且這天下征戰不休,哪裡會有淨土?其他地方誰也不知道戰火什麼時候波及過來,反倒是這裡雖然被這畜生爲惡,但薊國的人打不過這裡,反而安寧了許多。”
還有這種事情,楊帆海有些愕然,但隨即一想,戰火連天,若持續幾十年下來,死的又怎麼會只有這麼百來人。康家村的選擇看似鬱悶,卻又何嘗不是一種智慧。
再看了看身後的屋子說道:“我妹妹被大蛇攻擊,受了些傷,還受了驚嚇,恐怕要在此療養數日,還望大叔應允。”
“自然可以,自然可以!”村長連連點頭:“我與康大夫說一聲,這間房就給少俠妹妹住着便是,稍後我讓人送一些用具過來。”
“多謝大叔!”楊帆海連聲道謝。
再說了一些村子中的事情後,見天色不早了,村長自行告退,院子外圍着的百姓也是一個個的散去。
及至月上樹梢頭,楊帆海又煎了一副藥給公主服下。
“楊將軍……”璟露公主輕輕的喊了一聲,有些羞澀:“你……不會走遠吧!”
金枝玉葉的她何曾遇到過這些天的事情,實在是被嚇得夠嗆。如今睡在這陌生的房間,想讓楊帆海留下來,只是不好意思開口。
“公主放心,末將就在門外守着!”
楊帆海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就朝門外走去。
剛到門口坐下,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聲狼嚎,接着又是兩聲、三聲,越來越多,不多時已經是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