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晚妃倒追皇帝的傳聞自是又傳遍了璃國宮闈每一處角落。
太后傅邢煙怎麼也料不到,從前沉穩,心思細膩而一向隱隱抗拒勾引季鯉封的曲向晚,此次回宮後竟變得如此主動出擊,自是心中訝異無比;
倒是曲向晚的父親曲謙太傅大人,今個朝堂之上一直默默埋頭聆聽聖音,百官異樣的眼神下羞於擡首。
不過這是後話,說季鯉封夜間留宿婕妤清歌宮中,這清歌也算是有些聖寵的美人兒。太后給皇帝娶進了那麼多名門淑媛,國色天香皇帝都少有正眼瞧過一眼,這除卻曲向晚,皇帝偏偏寵着一個位不高權不重的婕妤。
這清歌,看樣子也是有兩把刷子的人,單憑名動天下的彈瑟絕技,便也勝卻人間無數了。
季鯉封清晨醒起,清歌妃子已是衣衫嚴整地在爲他備洗臉水了,見他醒來,清婉的容顏便是微微一笑:“聖上醒了?”
素色的中衣襯出她高挑纖瘦的身姿,不似一般女子那般玲瓏嬌俏,反倒多了一份颯然與沉靜。
季鯉封點點頭,也不多言,自起身站起。
“臣妾替皇上更衣。”清歌很快放下鑲金銅盆,去櫃中取了備好的龍袍。
先將他亦是和衣入臥的中衣剝了下來,又是給他換下龍褲,清歌神情不起波瀾,指間亦沒有半刻情意的挑動,只是規規矩矩恭恭敬敬給他換上了龍袍,季鯉封亦是面色無波,彷彿只是兩人長久的習慣。
“辛苦你了。”換了龍袍,季鯉封開口道。
後宮一日恩寵,換來的便是其餘善妒女子嬪妃的不死不休,清歌自是知他意中所指,只是淡然一笑:“無事,聖上多擔心着自己些罷,太后娘娘,可不比後宮女人好對付。”
季鯉封神情微微一怔,墨發自頸間披散,眸子漆涼得宛如星子打磨而成的濯石,如黑亮的緞子鋪在雪上覆又添了一對明星,好看的緊。
清歌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又是微抿嘴角:“況且清歌指不定也非一輩子,心中便願意當聖上這擋箭牌。”
說白了她亦不過是妃子,一個平凡的女人。牀榻身側貴有君子,還是一位俊朗絕賢的明君,難道她就真的不同於尋常女人,能做到止水於心,不動聲色?
“婕妤,你知曉朕爲何會天下眼中獨獨寵你。”季鯉封聞言不由得輕蹙了眉間,收了雙手負到身後。
“清歌自知,臣妾越矩了。”清歌神色微變,但很快便清醒過來,恢復了一貫的清婉淡笑,向季鯉封朝銅盆處做出“請”的妾禮。二人是外人眼中郎情妾意,情難自抑,無人之時止乎情,發乎禮。
“嗯,改日朕陪你去白塵音那,看看流產後的身子狀況。”季鯉封頷首,默默以水覆面。清歌卻是不置可否地一笑,眼眸一轉盯梢着窗外,晚妃怕是真足足靠在窗外,瑟縮了一夜。
眼下沒了動靜,倒不知是靠着窗外牆角睡着了呢,還是凍暈了。
清歌忍不住眉尖微挑,清淡的聲音糾正道:“不過皇上剛剛之言有處紕漏,您眼中獨寵的妃子……可非清歌一個。”
能淡定地扔下她不予理睬,卻狠不下心將她真的攆走,若不是真的惻隱她有何苦衷,怎會放任她跟到了這兒。
畢竟門外,隨叫隨到都是一排御林軍。
清歌話語落,季鯉封卻是失手接漏了淨手的幹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