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急中生記憶,莫涼爲這事愉悅了好幾天。
這天,霽寒又點了外局,派了個小廝來接莫涼。巧的是,曇雲也有了外局,點的人身份神秘,出手大方,地點都是元陵城裡地勢最高的酒樓朱夏樓。
經了幾次跌宕起伏,曇雲感情複雜,當着跟班九丸和八兮的面教訓莫涼:“莫涼,雖然你幾天才一個生意,一個生意抵人家一個月的,怎麼還把自己弄得這寒酸!”
八兮辯解:“纏頭都交給柴掌櫃了。”
曇雲白眼一翻:“說你們傻你還敢還嘴!老鼠都會打洞,狡猾的兔子都有三個窩,你就不會藏一點!你真當柴掌櫃的鼻子是狗鼻子那麼靈啊!”
八兮嘀咕:“霽三公子光花錢厲害,給莫涼的沒多少。”
曇雲恨鐵不成鋼:“不動點腦子,就一直窮着吧!莫涼,你隨隨便便在霽寒面前說點什麼,他不得給你塞幾塊銀子當纏頭?”
八兮又不服:“莫涼臉皮薄。”
曇雲的跟班九丸發話了:“我們跟班是幹什麼用的?他臉皮薄,你就得靈光點,該要哭窮時哭窮,該邀賞時邀賞。莫涼不是教霽三公子練劍吧,你就點撥,你主子連一柄劍都沒有。霽三公子好意思不送一把?好意思隨隨便便送一把?回頭,倒手一賣,一兩銀子也是錢!送劍、送衣裳、送金銀珠寶,都是一個理!”什麼主子什麼跟班,總之就是要把霽寒小白羊的油脂徹底刮淨!
八兮一副開竅的樣子,莫涼汗顏,這是要跟霽寒絕交的節奏。
曇雲嗤笑一聲:“別想着什麼細水長流,人家既然給,你就收着,不給就厚臉要,千萬別手軟。一次掙夠這一把,給自己贖身,以後幹什麼不行?難不成一輩子在南風館當相公?”
掙夠錢就隱退=掙夠錢就贖身。無論殺手還是相公,本質上是一樣一樣的。以前任務完成得漂亮,僱主一高興錢就加倍給,莫涼從沒客氣過。
朱夏樓很氣派,模樣跟現在的四大名樓差不多,畫棟曲廊,綺窗珠簾。小二殷勤:“各位是南風館的客人啊,請隨我來。”
咦?竟然還是同一個包廂的?
推門,一看,哎呦,一桌子熟人:左邊坐着霽寒,右邊坐着賀雲望,旁邊小廝隨從什麼的忽略不計。
曇雲見是賀雲望,又驚又喜,卻不像平常一樣黏在客人身上,而是端端正正坐在一邊。傾慕寒暄的話說完,賀雲望轉向莫涼:“霽寒,這位就是你所說的劍法高手吧,怎麼也不介紹一下?”
這都見三回了好嗎?
莫涼自報家門:“高手不敢當,在下莫涼,如今身體全廢,也只能做個旁觀者。”
賀雲望露出那狩獵般的笑:“你實在太過謙虛了,自你指點後,霽寒的劍術一日千里,每次練劍都把我逼得毫無招架之力,我老早就想見一見這位劍師的尊容了。”
霽寒不滿:“大哥,是你忙着生意疏了劍法!”
大哥?
霽寒的大哥?
一個姓賀一個姓霽,一定是結拜的吧!
莫涼猜錯了,這一位賀雲望,還就是霽寒的同父同母的嫡親大哥。爲什麼霽家的長子姓賀,又是一段迷信。賀雲望原名霽雲望,一出世,霽家就連起了好幾次波瀾。算命先生掐指一算,這孩子八字跟霽姓犯衝,沒事,就跟他娘姓賀,姑且騙過老天爺。還真如此,那之後霽家風生水起,這名字就板上釘釘了。
莫涼臉都僵硬了。
難道那一大串殺人的話都是賀雲望編的?
霽寒似乎猜到什麼一樣:“莫涼,怎麼臉色不太好?大哥,你是不是見過莫涼啊,又拿什麼話編排他了?莫涼是個老實人,你別盡嚇唬他!”
“老實人?他可把我嚇着了!”大哥笑着,眼角彎起。
媽蛋,自小就在風口浪尖的男人果然不好打對付,莫涼起了提防。就這時,賀雲望舉杯,移向曇雲:“向來聽聞曇美人的紅牡丹舞傾城絕世,等我們朋友來了,還請曇美人亮一曲,讓我等開開眼界。”聲音倏然低沉溫和,曇雲乖順地點頭。
莫涼聽得牙酸,賀雲望的畫風,還是霸氣側漏那種比較合適。
不多時,朋友來了。
莫涼一看又吐血,今天是熟人大聚會嗎,竟然是趙星臨和一個陌生男子。陌生男子眉眼平淡,脣帶薄笑:“不好意思,長信來遲了。容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摯友趙星臨,淇州人士,祖上也是元陵城人,此番歸都城,小聚敘舊。”
陌生男子叫祝長信,與霽寒賀雲望是舊相識。
趙星臨目不斜視,微笑示意,氣度從容,儼然是大家子弟,若不是知道他身份,絕對被唬過去——不過,趙星臨就是落難的大家子弟吧,那股盛氣凌人的傲勁,寒門少有。
一通介紹,就不細說了。
只是當聽到莫涼的名字時,祝長信臉皮顯然一抽:“莫非就是霽寒在南風館一擲千金的那一位麼?我還以爲……”一定是傾國傾城貌,再不濟也是七竅玲瓏心,哪知道長得竟然如此不拘一格。
不必說全,莫涼自動腦補齊活了。
不多時,觥籌交錯,曇雲伴舞,長袖舒展,那叫一個氣氛融融,祝長信和賀雲望是一個路子的,湊一起就談生意。酒過三巡,不善應酬的霽寒去外頭透氣了。
沒多久賀雲望就搖着酒杯出去了:“霽寒,你既不喜歡吃吃喝喝,咱們就去樓後邊的藥湯池洗澡吧。”
“好啊,那裡有單人單池,舒服又幹淨。”
“你如此喜好乾淨,卻跟莫涼在一起,實在讓大哥想不透。”
這大哥!
不損我你就不行?
跟一羣看臉的人在一起,人生了無希望!
藥湯池,顧名思義,加了中藥草的溫泉洗浴,可去陳年舊傷,可祛風溼痛等奇效,內有羣洗池、單人池、鴛鴦池……林林種種,大大小小,不一而足。
霧氣嫋嫋,恍如仙境。
自打重生後筋骨就沒活絡過,莫涼讓掌櫃把單池子裡的中藥草加了兩倍,味道濃得直嗆鼻子,他舒舒服服泡着,半眯着眼睛觀察這些人。
單人池裡,霽寒舒展四肢,極爲優雅。
鴛鴦池裡,曇云爲賀雲望捏腿,賀雲望的頭靠着池沿,很是享受。
比翼池裡,就有趣了,祝長信與趙星臨相談甚歡,兩人中間隔一米遠,跟好朋友一樣規矩。如果沒猜錯的話,趙星臨已經出師,祝長信就是他的恩客。能點第二階相公的人,必不是□□薰心的人,這個祝長信看上去比較矜持本分。剛纔他說趙星臨是淇州人士等等,不論真假,可見,第二階相公對外是有正當身份的。
泡到一半,莫涼口渴,起身到了室內,要了一杯涼水,入肚一線清涼。正享受着,賀雲望也來了,輕飄飄地瞟了一眼:“劍術不錯,又深諳各種□□的解法,怎麼可能是一個相公這麼簡單?莫涼,你是什麼人?”
“家道中落,兒時會的這些都沒用了。”莫涼聲色不動。
“要我幫你贖身嗎?”賀雲望知恩圖報。
曾經最迫切的渴望啊,不過暫不贖也沒關係了,反正賣藝不賣身,哪裡打雜不是打。
“不必了,我籤的是終生契。”
“那就是一張紙,這世上就沒有錢解決不了的賣身契,你救了我一條命,給你再多都應該。”
“先欠着,可以嗎?”莫涼抹了把臉,特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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