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奶奶我沒躲，是筷子掉地上了，奶奶你先鬆手，仔細手疼……”
“放心吧，奶奶再老，揍你的力氣還是有的，你說你，成天就惦記着打遊戲……”
袁弘凱苦着臉，“奶奶，回去再說吧，別人都看着呢，怪丟人。”
“你還知道丟人……”嘴上這樣說着，到底顧忌着點，想着回去再好好收拾。
年紀大了，吼了這麼久嗓子到底有點不行，她拉了袁弘凱剛坐的凳子坐下，這才發現旁邊坐着個小姑娘，年紀跟她那調皮孫子差不多大，她疑惑看了看她，又擡頭看孫子，剛張口，就聽到小姑娘說：“我就是搭個桌的，等下就走。”
袁弘凱一臉便秘的樣子，看着好像在說“你怎麼忒不仗義？”，對此，靈仙抱歉一笑，回以“自求多福”的眼神。
靈仙把粥吃完，把自己那份錢付了，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袁弘凱站在原地像個被拋棄的孩子。
老太太見孫子還杵在那出神，氣不打一處來：“還看什麼看，不是說不認識？看你這也不像呀！”
“差點就認識了，這不奶奶來了就不認識了嘛。”
“呦，這麼說，奶奶還不該來了？”
“不不不，哪敢呀，我不是跟奶奶開玩笑呢嘛。”
“哼，油嘴滑舌，趕緊跟我回去，小小年紀夜不歸宿，真以爲沒人管你了……”
“奶奶，我這早餐還沒吃完呢。”
老太太一點不搭理他，說走就走，袁弘凱沒辦法，只能慢慢跟上。
他付完錢，跟在身後慢慢解釋：“奶奶，我昨晚不是跟你說了去同學家過夜嘛，怎麼就成了夜不歸宿了。”
“別打量我年紀大了隨意哄騙我，你這一身的煙味哪裡來的，還是說你還學會抽菸了？”
“沒沒，怎麼可能，”他當然不敢抽菸，不然奶奶能把他腿要被卸掉一根。
袁奶奶是個退休教師，年輕的時候是班主任，莫說對家裡人，就是對待她帶的學生那也是嚴格要求的。所以她的眼神和嗅覺是很敏銳的，如果讓她知道他爲了一個女生夜不歸宿，那這早戀的帽子就要被扣起來，那思想教育嘮叨起來比唐僧的緊箍咒還要命。
他原本還想着這個點，奶奶基本在樓下廣場散步，便大着膽子邀請紀靈仙上去坐會，不知道爲啥，他挺喜歡跟她相處的，雖然她不愛說話，也不愛笑。
其實他跟她第一次見面是在開學那天，他跟陳開華打鬧不小心把水潑到她身上，那時候他對她沒什麼感覺，就是一個有點印象的路人。沒想到第二天上學才知道她是他的同班同學，剛巧還坐他前邊，那一瞬間，他想到“命中註定”這個詞，這有點宿命論的感覺，但他就是突然冒出了這樣的想法，人的一生遇到什麼人，發生什麼事，或許都是註定好的。
想到這裡，不知道她現在去了哪裡，在那幹嘛。
那邊靈仙結完帳出了早餐點沿着來時的路往回走，走着走着看到一個小公園，然後她才知道自己迷路了，這裡的小巷子特別多，九曲十八彎的，有點記不太清。
不過她是隨遇而安的性格，走錯了也不着急，慢慢找回來就是了。
她在邊上的石凳坐了下來，把書包脫下放懷裡，就這麼看着街上人來人往。
坐了大概一個小時，她背起書包重新出發，她想着儘量按熟悉的方向走，總會到的。
不想現實不如人意，反而越走越偏，人流越來越少，偏偏靈仙不信邪，還是不肯回頭，直到前面沒有路才發現真的走錯了。
沒辦法，只有往回走，一回頭看到前面有一個簡單的招牌，上面只有“8號”這兩個字。
奇怪，上一世怎麼沒見過這個店？難道是賣衣服的？可是賣衣服到現在還不開門嗎？
她走近那個店鋪，發現門面還挺大的，牆壁上描繪着白色的花紋，與黑色底形成鮮明的對比。門上也有花紋，跟牆壁的融爲一體，有種莊嚴肅穆的感覺。
對於靈仙來說，這些都沒有牆上貼的那張招聘廣告有吸引力。
她猶豫着上前按下門鈴，開門的是一個打扮得非常有韻味的女人。
她身穿大面積佈滿荷葉的旗袍，白色的高跟鞋，沒有穿絲襪，露出白皙光滑的小腿。
女人也在上下打量她，“不好意思，現在還沒開始營業。”
發現自己的打量過於直白，靈仙不好意思地說道：“我看到你們上面貼着招聘廣告，你們要兼職嘛？”
女人似是有些意外，靈仙感覺到她的目光都變了，“你多大了？家裡人不管你？”
“十……二。”她想說十五，但是她的眼神好像能把人看穿。
“我，我很需要錢，我家裡很窮的……”本想賣賣慘，卻發現，無論她的內心是十二歲還是四十二都沒辦法這麼做。
女人把半掩的門全部打開，“小妹妹，進去坐一下吧。”
靈仙如同看到希望，欣欣然跟上去。
看門口，紀靈仙以爲是一間咖啡屋，進去裡面發現別有洞天，乍一進屋內感覺視野開闊了許多，中間是一個舞池，往上看有雅座包間，正頂部吊着一盞巨大的吊燈，而舞池旁是雅座，四周倒掛着杯子，是吧檯。
原來這是一間酒吧！
她坐在設計獨特又舒服的座椅上，對身處的周圍充滿好奇。
直到面前放下一杯熱水才收起“鄉巴佬”般的打量，微笑向在對面坐下的人道謝。
“你是初中生？在附近讀書嗎？”
“嗯，我家是農村的，離這兒有十多公里。”
黎歌挑了一下眉，深深地看着對面的這個稚嫩的女孩，她給人的感覺很違和，說話的語氣不徐不疾，不像小孩子口吻。
即使對面的人眼神很犀利，紀靈仙也只當看不懂，這個女人從一開始給她的感覺就是氣場非常強大，她猜測對方是一個手段強硬的女強人 。
“會做飯嗎？”
她盯着對面的紅脣習慣性地猜測這是什麼色號，聽到這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有點懵，難道不應該問會不會做家務？
活了幾十年，飯當然不在話下的，“會的。”
“難吃嗎？”
靈仙竟然從這三個字裡聽出了嫌棄，“……還不錯”
“你有什麼需求？”
“要求不高，管吃住就行，學校週末不讓住宿舍，就住一晚上就行。”
“這麼說，你昨晚也沒回家？那你睡哪？”
她艱難地回答道：“我……在網吧呆了下。”
黎歌沉默了下，難怪她總覺得這個小女孩有種莫名熟悉感，原來是像她小的時候，這張彷徨又疲倦的臉還真是該死的熟悉。
她沒有再問下去，“還沒有吃午飯吧，去那邊廚房看下有什麼菜，隨便做點湊合一下吧。”
雖然還沒正式營業，但這裡什麼都不缺。
靈仙喜出望外，這麼說她拿到了人生第一張offer了嗎？
她高興恨不得跳起來轉兩圈，“沒問題！我做菜可好吃了，你愛吃辣嗎？川菜我也拿手！”
黎歌第一次體會到原來笑容真的會傳染，看她笑的那麼開心，她的心情跟着也明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