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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時。

念念捂着肚子,敲響了吳筱婷的房門:“姑姑,我肚子好疼!”

“啊”,吳筱婷打開房門,看見念念發白的臉色,驚慌失色道:“念念,你的臉怎麼白成這樣?”

“姑姑,我肚子好疼啊!”

“你堅持一下,姑姑這就帶你去醫院。”

吳筱婷着急的推開媽媽的房門,說:“媽,快點起來跟我去醫院,念念肚子疼的厲害!”

“會不會是晚飯後的水果吃壞了肚子?”

“不是啦,念念臉色蒼白的嚇人!”

媽媽嚇得立刻從牀上跳了起來,衝到了客廳,看了一眼念念,幾乎哭出聲來:“念念,你這是怎麼了?”

“媽,趕緊拿念念的東西!”

“好,好!”

吳筱婷抱着念念跑出了家門。

醫院裡。

念念躺在病牀上輸着點滴,臉色好轉了些。

吳筱婷精神恍惚的從醫生的辦公室裡走了出來,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心事重重。

“醫生,念念沒事吧?”

“對不起,醫院的設備有限,我建議你們還是到西安做進一步的檢查吧,也好確定念念的病因!”

“去西安!念念病情很嚴重嗎?”

“真的抱歉,不確定的事,我不能告訴你,你們還是儘早啓程吧,越早,對念念的病情越有幫助!”

幾分鐘前在醫生辦公室裡的這番對話,似乎在吳筱婷的心裡種下了毒根,彷彿即將死去的人是她。

如今念念的病情連醫生難以啓齒,不是癌症,又能是什麼呢?

可念念不能再出任何的意外了,這個家遭受的痛苦已經夠多,早已千瘡百孔,只有堅強和活着,纔是她們生存下去的希望。

如果活着都被上帝剝奪了,那要堅強又有何用?

吳筱婷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在她身上,她平靜了小會,朝着念念的病房走去。

她更不想讓媽媽擔驚受怕,她要承受起所有的艱難時光賜予她的爲難!

“媽”,吳筱婷笑着說:“已經問過醫生了,念念沒事。”

“那就好。”

“媽,跟你商量個事。”

“什麼事?”

吳筱婷將媽媽拉到了遠離念念病房的休息區,纔開口道:“媽,我想帶念念去西安轉轉,我一個人照顧不過來,你和我們一起去,行不?”

吳筱婷說這話的時候,心裡的痛只有她知道,可爲了念念,她只能放下一切過往,和自己和解。

她在退學時發的毒誓,那一刻因爲念唸的病情,悄然間土崩瓦解,心裡的那道魔咒,終究還是失去了魔力。

“西安?筱婷,你腦子是不是抽風了?”

媽媽一驚一乍,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女兒會在此時提出去西安,那裡可是女兒和她最痛恨的地方。

吳筱婷點點頭,嚴肅地說:“媽,我認真的,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放心吧,我不會再犯那麼愚蠢的錯,現在把念念撫養長大,纔是我關心的事。”

“可是,念念這病還沒好。”

“媽,別再可是了”,吳筱婷打斷了媽媽,繼續說道:“醫生已經說過了,念念沒事,今天下午就可以出院,你先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

“明天一早,筱婷,怎麼這麼着急,不能緩緩嗎?”

吳筱婷頓時拉下了臉色:“媽,我還要上班呢,就這幾天放假,所以必須得抓緊時間。”

媽媽沒有再多說話,如今,女兒是全家的經濟支柱,爲了生活,女兒辛苦工作,的確太累了,她不想再看到女兒黑着臉,不開心,所以,她笑着應承道:“好,好,我現在就回家收拾東西。”

“謝謝媽啦!”

目送媽媽走遠後,吳筱婷的心底無比沉重,曾經失去的熟悉感又重新佔據了她的心間,她倚靠在冰冷的白色發光牆體上,慢慢的滑向了灰色地面,坐在地上,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在她的觀念裡,生活已經籠罩上了層層黑霧,散發着毒氣,矇蔽了她的視線,如今又突然將本就多難的生活變得更糟,甚至是毀滅。

她倔強的堅強只是表面的假象,她也有脆弱的時候,雖然已經將石憶的印痕從她的時間軌跡上決然的抹去,可是,西安這座城,她必須面對它,逃也逃不掉,即便她的心在地獄淬鍊幾百年,幾萬年,一旦最模糊的記憶看見最熟悉,最悲傷的情景,心裡的那道痛坎也會決堤,而如今,她還未見他,淚已然落下。

更何況,高鐵途經漢城,那裡是石憶的家,也是白芷溪埋葬的地方,她承受重負的心,彷彿被架空在空氣裡,漸漸的迷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