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衣丫鬟嘴角抽動,原來自己的意圖早已被人洞悉,她表現的有這麼明顯嗎?
“你不要在這裡血口噴人,我們兩自小在小姐身邊伺候, 與小姐的感情不知道有多深厚,你挑撥我們的關係,還不就是想逃避責任嗎?”
逃避責任?
是百合覺得跟這丫鬟簡直就是強詞奪理,鐵了心的要栽贓她。
當下,曼妙動人的眼眸一轉,直接無視這顛三倒四的粉衣丫鬟,悠悠然朝着酒樓那邊走去,那裡,大夫正在爲方纔受傷的那粉衣丫鬟的主子診治。
但進入酒樓之前,是百合又忽然迴轉過身來,施施然而立,微風拂過她絕美的容顏,靜靜一站,便自成一派風景。是百合清冷的聲音又勻速響起。
“我今日想請大家做個見證,方纔那丫鬟說他們主僕情深,百合不敢貿然否認,眼見着大夫診治的差不多了,不如請那位姑娘出來解釋一下,到底是百合故意縱馬傷人在先,還是這刁奴仗勢欺主在先?”
說罷,莞爾一笑,明豔動人。圍觀衆人不禁愣神,世有佳人傾城之色,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當如是。
酒樓上層,一間普通的包間內,一男一女,正坐於窗前,靜靜注視着底下發生的一切。
其中一個是一襲月牙白蜀繡冰蠶錦袍的翩翩君子,玉樹臨風,如切如磋,一縷墨發垂於胸前,輕抿的脣角勾着幾分意味深長的笑意。
“有點兒意思。”
那男子細細回想着是百合方纔那一分笑意,明明只是淡笑。卻卻分明透着一股狡黠之意。還有那女子明知自己是被人設計,不急着拆穿,反倒是利用衆人的圍觀展示了自己仁厚善良的一面,在這種瓜田李下惹人生疑的時刻,都不忘給自己留個好名聲,豈不是有趣至極。
他的身旁坐着的,是一身着華麗牡丹水繡長裙的女子,白衣如雪,一襲烏黑的髮絲隨意的傾瀉下來,如瓊脂凝玉般柔嫩的肌膚襯的那服裝上豔麗的牡丹都黯然失色了幾分。
美麗的眼眸一轉,不悅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淡淡的聲音如絲竹般悅耳,卻分明叫人聽出了一分惱怒。
“哥哥不要忘了,她是我們的對手。”
宋南笙柔聲而笑,剎那間,那張幾乎從無表情的俊顏就如同將放未放的花骨朵突遇了靈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層層旋轉着綻放,他淡笑着去解釋。
“我只是出於對對手的一種關注。”
宋雅和不屑的輕哧,剛纔是百合怎麼對付那兩個丫鬟的,她也看到了,並不覺得有什麼稀奇之處,淡淡瞥了一眼視線還停留在樓下的宋南笙,慵懶的聲音緩緩傳來。
“她不過就是仗着自己有個做將軍的爹而爲非作歹的普通人,要不是她以前是靖王妃,我根本就不會把她當成對手,這樣的人,哪裡有趣了?哪裡需要你特別的關注了?”
宋雅和的胡攪蠻纏,讓宋南笙面色一僵,深邃的眸底染上了一分慍怒之色,卻是一閃而過。
“你小心點,她,可不像傳言中的那樣。”
宋雅和柳眉輕挑,擺明了她就是不信,她來昭國之前,就已經調查過了,這個是百合囂張跋扈,不懂禮數,在貴族中一向名聲不好聽,而且,她之所以能當上靖王妃,也是靠胡攪蠻纏,靖王爺根本就不在意她。
想到此,宋雅和的美麗的面容上平添了幾分得意,有她在,是百合靖王妃的位置就保不住了。
今天這一番,只是試探,順便給是百合添添堵而已。
樓下,是百合從酒樓出來時,還攙扶着一人,正是剛纔那位被馬踩傷的姑娘。她此時面色微白,略顯憔悴,但看的出,自己獲救了,心情愉悅,眉眼彎彎,雖不及是百合明豔動人,卻也是美的雅緻。
兩人站在一起,一個美如仙子,一個則是小家碧玉般的柔美,這畫面,倒也賞心悅目。
那羅衣女子原本還是淺笑盈盈,一看到自己那兩個貼身丫鬟,羅衣女子面色一變,柔美的面容上帶上了幾分惱怒與憤恨。
是百合恍若未知,只是凝聲問道。
“姑娘,這兩人可是你的婢女,你現在傷好了,可以回去了。”
那兩個粉衣丫鬟見到自己主子平安來,眼裡有驚有惱,偏偏就是全無喜色,相反的,眼神躲閃,明知自家主子需要人攙扶,她二人,竟無一人敢上前去。
到底是感情深厚還是背地裡算計,明眼人一看便知。
“是姑娘,他們二人不是我的丫鬟,剛纔,就是他們將我推向馬車,甚至還,還親自罐了我毒藥,他們,是恨不得我死。”
羅衣女子的雙手緊緊的攥握成拳,銀牙嘶咬着,一張秀麗的面容上滿是悲憤。
此情此景,不言而喻。圍觀羣衆譁然,這世上竟然還有如此惡毒的刁奴。
衆人的眼神恍如一把把尖刀,一道道向那兩個粉衣丫鬟掃射過來,此等奴婢,就該千刀萬剮纔好。又看向那柔柔弱弱的羅衣女子,不由得心生同情。
是百合幽怨的
望了那羅衣女子一眼,朗聲哼,侃侃而談。音量不大不小,卻卻足以讓在場的人都聽見。
“姑娘,對於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但是,這畢竟是你的家事,我們不便多言什麼。”
是百合頓了頓,面上有幾分難掩的唏噓,一番話又說的在情在理,叫周圍的人高看不少。
“不過,方纔這兩人口口聲聲控訴我們踩尚了你,既然姑娘已無大礙,能否藉此機會與衆人言明,傷人事大,百合並不想承受這不白之冤。
一番話懇切又得體,絲毫沒有夾恩圖報之意,而那坦蕩的胸懷,不由得就叫人拍手叫好。
羅衣女子還未出聲,便聽周圍有人叫道。
“是大小姐聰慧又大義,你們這兩個丫鬟竟然敢誣陷是大小姐,真該送去見官。”
羅衣女子聞言,立馬鞠身一拜,一拜是百合救命之恩,二來對她慘遭誣陷深表愧疚,站定起身,羅衣女子面向衆人,誠然道。
“各位,我家住江南,上京尋親,卻不想被這兩個丫鬟算計,將我推入馬車面前,試圖讓那馬車將我踩死,得知我只是受了輕傷,這兩個丫鬟又給我暗下毒藥,勢要逼我死於非命,連累是小姐遭人非議,我很抱歉,日後必定好生管教這羣刁奴,也謝謝各位仗義執言。”
是百合微微一笑,眼中情緒流轉,這個羅衣姑娘也是個聰明人,懂分寸,識大體,卻爲何會被這兩個丫鬟欺負到如此地步?
兩個粉衣丫鬟站在中間,接受着衆人的指責,埋着頭,不敢作聲,可眼中的膽怯懼怕之意卻異常明顯,這份懼怕,怕的不是衆人的職責,而是,來自暗處某個地方的指令。
是百合斜眼看着這兩個粉衣丫鬟,眼神之中閃過一抹算計,既然這位羅衣小姐來自江南,那這兩人,該也是如此,可在江南,她並未樹敵,可,這幕後操縱一切的人到底是何意?看來,她要弄清楚真相,只能從這兩個丫鬟身上下手了。
是百合柔聲而笑,嫋嫋婷婷的走上前,對着衆人道。
“這兩個丫鬟,雖然歹毒,卻也未害人命,若是她們兩及時改正,各位能否網開一面,放她們一馬,以免她們受那牢獄之災。”
是百合說出此番求情的話,不過是因爲這兩個粉衣丫鬟另有用途,可在場的人卻紛紛讚歎“是大小姐真是寬厚仁義,有將士風骨啊。”
還有一些人也附和着說道“將軍仁厚,才能養出如此有德有行的女兒,大小姐可真是秉承了將軍的好風啊。”
這一誇,順便把是將軍也一起誇讚了。
一旁的珠翠艱難的憋着笑意,她家小姐仁厚,他們真是想太多了。
兩個粉衣丫鬟自知他們傷害主子人證具在,這份罪,是逃不了了,猛然聽到是百合說不追究他們的責任,猶如抓住了一顆救命稻草般,急忙磕頭道謝。
“多謝是小姐,多謝小姐不殺之恩。”
是百合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頷首,眼中意興闌珊,反倒是那羅衣姑娘,橫了一眼那兩個丫鬟,心內不茬,卻也不再說什麼。
是百合擺擺手,示意二人起來,用只有他們三人聽得到的聲音道。
“去告訴你們主子,我在茶樓雅間品茶。”
兩個丫鬟具是一臉驚愕的望着是百合,良久,才縮了縮下巴,顫抖着聲音道是。
兩個粉衣丫鬟走後,是百合又轉過頭,對那羅衣女子道。
“姑娘今日受驚了,傷勢未好,可否需要我派人送你回去?”
羅衣女子聞言,面上有一絲哀怨,偏過頭去,掩飾住眼中的痛楚。
“大小姐有所不知,我因家中遭遇變故,自江南來京城投奔親戚,卻不想遍尋不見親人,這些日子流落在外,便連兩個丫鬟都心生異心,如今這情景,我一時不知該往何處……”
羅衣女子神情悲切,看來所言並非虛假,只是,是百合卻是猜測,這其中必然還有諸多變故,不過,她並不急於這一時。
“姑娘若是無處可去,我倒是有一個想法,我父親有一處住處,常年無人居住,雖然條件簡陋了一些,卻也是個清靜的好去處,適宜姑娘養病,姑娘若是不介意,倒是可以去住上一陣。”
羅衣女子大喜,面上有受寵若驚的笑容,俯身行李道。
“多謝大小姐仗義相助,今日之恩,秀音定當稟記於心,大小姐他日若有需要,秀音必定肝腦塗地,爲大小姐效命。”
是百合虛扶了她一把“秀音姑娘不必如此客氣。”
說罷,調皮的一笑,晶亮的眼如閃耀的星辰。
“我可不要你肝腦塗地,你受傷,的確也有我的一部分責任,所以,照顧你是我的責任,你不必有太多心裡負擔。”
是百合的大度與坦誠,讓圍觀衆人佩服不已,直到是百合乘上馬車,帶着孫秀音先行離開,衆人還在感嘆,是大小姐果然是高風亮節。
而酒樓雅間,宋南笙默默注視着是百合的一舉一動,宋南笙懂脣語,所以,是百合對那兩
個粉衣丫鬟說的話,他即便是聽不到,卻能透過她的嘴形,擦出她說的話。
宋南笙脣角一勾,這麼快就猜到了他們的目的,看來,那個是百合也並非如傳言中所說的草包,不僅美麗,還很聰明。
相比於宋南笙的淡定,宋雅和聽到兩個丫鬟來轉告的話語時,微微一徵,一雙美目中疑光點點,是百合發現他們了,那她,究竟要不要去會會她?
“我們是去還是不去?”
宋雅和疑惑,轉身尋求宋南笙的意見。
宋南笙深邃大眸中閃過一抹算計的精光,眸光隱隱,還有一絲期待。
“你現在不方便去見她,我先去給你探探她的虛實。”
宋雅和不疑有他,輕~合的脣齒白光閃閃。
“好,那你快去吧。”
話落,宋雅和的美麗的眼眸卻劃過一抹狠毒的陰光。
宋南笙是什麼樣的人她最是清楚不過,他好美色,愛好追逐各種有趣的獵物,而是百合,她不僅有足以驚爲天人的容貌,還很有趣。
宋雅和心內冷笑,很好,既然是百合入了宋南笙的眼,那她到不介意等等看,是百合被玩膩時的慘象,有宋南笙去替她對付是百合,她這從來和親的目的又更推進了一層。
樓下,是百合與那孫秀音並排而立,嫋嫋婷婷的背影惹人遐想,但在宋雅和看來,卻也不過爾爾。
宋南笙不是說是百合很聰明嗎,那她如何不知道這孫秀音的真正來歷。就如此重手筆的幫她。
這孫秀音的確是來自江南,但她祖上卻是久居京城,她家遭遇變故也是真,可遭遇變故之後,她卻遇見了宋南笙。
宋南笙與宋雅和早已放話出來說要前來昭國和親,可她們透露給使呈的路線是一條,而自己出走的路線卻又是另外一條,在來京城之前,他們去了江南。
宋南笙便是在那個時候遇上孫秀音的,那是二人情意綿綿,不過,孫秀音貪心,妄想再續這場露水之歡,以宋南笙的爲人,如何能容忍的了一個女子如此明目張膽的追隨自己。
到了京城,她突發奇想,趁着現在沒有人知道他們已經到了京城,便去試探一下那是百合的底細,很不幸,孫秀音就作爲了這顆被試探的棋子,被是百合帶走。
綜合是百合種種表現,她似乎並未發現孫秀音有何不妥之處,所以,宋雅和對自己無比自信,這一番試探,她覺得是百合與傳聞無異,還是草包一個。
就算她發現有人在幕後指使又怎樣,最後,還不是一樣乖乖落入他們的圈套。
宋南笙站在一旁,看着宋雅和瞬息萬變的神色,還有那眼角眉梢流露出的高傲與不屑神色,心內暗咒一聲宋雅和的狂妄自大,卻也終究未多說什麼。
他無心與宋雅和虛與委蛇,樓下,還有他的獵物在等着他。
是百合一路護送着孫秀音到了是家的那處老宅子,老宅雖然有些老,陳設幾十年未變,佈置也較爲簡陋,可是無勳念舊,一直都有派人來看守老宅,所以,孫秀音突然的入住並未給他們造成什麼不便,只是收拾好幾間屋子,便匆忙住下了。
臨走之時,孫秀音不住的道謝,笑容誠懇,語氣謙卑,聽着便讓人心生愉悅。
是百合面上淡淡,全無剛纔在大街上的熱情勁,只是臨走,倒是饒有意味的看了一眼她屋內的擺設,那眸光懶懶,叫人猜不出她在想些什麼。
孫秀音並不介意,只道是是百合奔波一路,有些累了,故而對她不作理睬,在是百合走後,便欣然在這裡住下,坦然的樣子全無半點侷促窘迫之感。
趕着馬車再次回到那茶樓,已是日落時分,是百合緩步走進茶樓雅間,她並不確定這麼久過去,那人是否還在等,因此,找了個雅間坐下,也沒叫小二添茶,直覺,自己不會在此呆的太久。
“日落西山,終於見到是大小姐真人,不枉在下在此苦等兩個時辰。”
是百合剛一坐下,便有一豐郎的男聲響起,是百合淡淡挑眉,知道這人便是策劃今日這一出的人,臉色,自然就變的有些微妙。
“我不過是說來這裡喝茶,誰讓你這麼傻了吧啦的等在這裡了?”
宋南笙一愣,俊朗的容顏一時被是百合這句太過於直爽的話嗆的面色有些微怔。
宋南笙眨了眨深邃的眼眸,這還是剛纔那個在大街上能說匯演的是百合嗎,怎麼一到他面前,就好像換了一個人一般。
“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宋南笙垂首,美好的容顏如泛着星光的寶石,耀眼奪目,自嘲的一笑,謙虛的話語一如他身上端着的翩翩公子風範。
是百合身子一歪,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斜靠在椅背上,只是斜眼瞧着這位陌生的美男子。
“公子,我是百合與你素不相識,你何以弄這麼一出來誣賴我?”
“還是說,你想以此爲據,好換的一個跟我認識的好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