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之中有一個人在極速穿梭,翻騰跨越於崇山峻嶺之間。此人所過之處,花草微動,飛鳥不驚。
這人正是趙一端。
與楚葉分開後,趙一端只留下一些吃食與武器,其餘的全部丟棄。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往沙煙關。
兩個時辰過去了,趙一端已經汗流浹背。他慢慢停下了腳步。
一路向南方向倒是對的,就是山間叢林過密,兩個時辰並沒有走出多遠。
這是一片楓樹林,火紅的楓葉間還有晶瑩的白雪點綴,厚厚的落葉給叢林披上了金黃的地毯,遠山的濃林蒼翠欲滴……好一處盛景美顏!
趙一端心中感嘆,此等美景也是他國容顏,等有朝一日四海昇平,止戈休謀,再攜一家老小來這裡觀楓葉,賞羣山!
趙一端稍微吃了點乾糧,喝了幾小口水,便又踏上了南下的征程。
一山又一山,一程又一程。趙一端又跑出了大半個時辰。
眼前又是一幅奇美的風光,與之前的楓葉叢林並無二致!
趙一端滿眼驚歎,突然,他臉上的表情停滯了!
這就是剛纔的楓葉林!!
不對呀,我明明已經穿過了很多道山樑了,怎麼又回來了?
他仔細地看了看楓林,白雪,落葉和遠山的蒼翠。沒錯,又回來了。
若不是眼前的美景過於炫麗,他也不能記得如此清晰。
趙一端感覺頭皮一陣發麻,午後的陽光溫暖得像母親的手掌,可現在的他卻分不清,這是今時的陽光還是之前的陽光?
再試!
趙一端穩步地踩着腳下的金黃大道,真是一步一個腳印,路過粗大的樹木,他就在上面做上標記。就這樣,他慢慢地走了近半個時辰,其間的景物並沒有重複。
“終於出來了!”
趙一端長嘆了一口氣。
他繼續向前快速奔去,一路上不同的風景在兩側飛快地後退。
前方出現了一處美景,特別漂亮,尤其是那一片楓林!
又回來了!
趙一端不敢相信,他大步向前,又看到了熟悉的景物,又淋浴在溫暖的陽光中!
樹上有道道刻痕,痕跡入木半寸,是剛剛被人留下的記號。
這劃痕,正是趙一端所留!
“鬼打牆!”
趙一端聽過這種幻陣,佈陣者在外隨意操控裡面之人的生死。而被困此陣者,會被活活耗死,累死,急死,氣死。
此陣名爲空靈陣!
楚葉與夏冰在凡成學院中學過空靈陣的基礎入門篇,此時趙一端所遇的空靈陣是高級篇。此陣不僅覆蓋的範圍大,而且深諳五行之道的佈陣者又在其間加了許多怪異元素,除非是歐陽震、李濟山這類的強者,就連楚葉與夏冰都無法破解。
趙一端仰頭看着天上的藍天白雲,和真實的天空並無二致,又用手摸了摸樹上的刻痕,粗糙的質感不可能是幻境!
這就是空靈陣,俗稱鬼打牆的詭異之處,它是在真實的空間內設置虛假的幻境,方圓幾十裡內全在空靈陣法之內,趙一端是絕對走不出去的。
他只好坐在原地,靜靜地思考破解之法。不覺間,臉上浮起一絲微笑,好在楚葉沒有和他在一起,他一個人的安危尚可迴旋,搭上楚葉實在於心不忍。
楚葉現在已經做好了計劃,先試試這先天之氣有沒有那麼神奇,如果真能隱匿藏身,一路南下誰人可擋!
“破前輩,您沒睡吧?人不是應該晚上睡覺的嗎?您起來活動活動吧,舒展一下筋骨也好!……”
楚葉說了好久,沒有任何迴音。
算了,你不和我玩,我自己玩。
其實楚葉是想請教關於先天之氣的用法,有沒有什麼禁忌,以他現在的實力能用多久。可是,破前輩睡着了。
楚葉多想也無用,他看了看四周,一片寂靜,只有樹枝在輕輕搖晃。
他進入了小黑屋,將一團霧氣握於手中,輕輕一揮,自己周圍似被款款水氣氤氳,他在裡面視物如常,不知別人能否看得着他。
在一棵高大挺拔的白樺樹下,一隻花松鼠正在啃着堅果,它的兩隻前爪扒住圓圓的外殼,一對靈動透亮的小眼睛閃爍着焦急的光芒,鋒利的尖牙咬得果皮咔咔直響。它不時將堅果舉起又放下,好像在找一個合適的方法吃掉它。
這隻花松鼠鼓搗得正起勁,它手中的堅果突然脫手而起,慢慢地來到了它的頭頂!
花松鼠眨了眨小巧的眼睛,到手的食物怎能飛走?
它輕巧的一蹦,右前爪一下按在了堅果上。這下子可跑不掉了,它興沖沖地抱着堅果跑遠了。
有人比花松鼠更開心。
楚葉一直就在花松鼠身邊,他故意拿起它手中的堅果,然而花松鼠卻視而不見,視他爲無物。
若是以前被人視爲無物是輕視,現在的楚葉喜歡被人輕視、看不起的感覺!
有了這個先天之氣大法寶,楚葉徹底放心了。他可以一路南下去送信了。
腰中還有乾糧,楚葉先補充了一下給養,喝了點水,撒了泡尿,提好了褲子,出發!
出於安全考慮,楚葉又試了幾次,發現所有的動物都看不到他,他終於放心了。
一路向南而行,漸漸天色向晚。
繼續走還是御風飛?
走已經試過了,飛起來看看。如果先天之氣也能在空中藏身,那水中呢?
楚葉越想越興奮,這個破前輩也不錯。對了,他好像還有寶貝!
一陣妖風起,黑藍的天幕上一羣倦鳥歸巢。它們彼此叫着,唱着,好不歡喜熱鬧。
“啊!”
這羣鳥被這聲大叫嚇了一跳,幾隻剛學會飛行的幼鳥嚇得用力扇動着翅膀,撲棱撲棱,幾隻嚇掉的羽毛飄浮在空中。
其中一隻羽毛突然不動,懸於空中,而後徑直朝着那隻掉毛的幼鳥而去。
衆鳥皆驚,明明聽到一聲人類的叫聲,卻不見人影。身下是密密的樹林,可剛纔的叫聲明顯是在身後發出的!
能不能不這麼嚇鳥!多嚇鳥啊!
又一聲大叫傳來,是那隻掉毛的幼鳥。它發現它的羽毛在跟着它一起飛!
老鳥一回頭,嚇得差點掉下高空!飛了一輩子了,沒見過羽毛自己會飛的!
不過這隻老鳥還是有經驗,它長啼一聲,轉身就飛。在它身後跟了一條長長的線,是飛鳥用身體串成的鳥線!
“嘿嘿!”
楚葉不再戲弄這羣早已疲憊的鳥兒了,它看準了一塊火紅的楓林,想要下去休息一會。
“咦,不對!”
楚葉從高空向下望,發現這片楓林的前後左右都分佈着一些奇怪的樹樁,這些樹樁很像樹木,如果從叢林中看,很難分辨;如若從空中仔細辨認,還是能看清楚的。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已經全被木樁所佔,分佈的方法完全合乎空靈陣法的要求。
楚葉心中一驚,好在我沒有走林間小路,這一定是燕羽衛所爲。
燕羽衛一直從事抓捕暗殺之事,對這空靈陣法自然研究得爐火純青。爲了抓住楚葉夏冰等人,燕羽衛不惜在這崇山峻嶺間佈置大陣,真是煞費苦心。
楚葉暗自慶幸着,他在哪裡都可以落腳,換一處就是了。
可他突然停了下來,轉身衝向樹樁!
他是能不受空靈陣所困,可別人呢?
歐陽先生自然不怕,可要是道空等人呢?要是趙一端叔叔呢?
就算這些人都僥倖沒有被困此陣,那獵人呢?趕路的行人呢?附近的村民呢?山間的小動物們呢?
天上飄落下一道氣流,就像一道天上吹來的風。
那道風直吹向最西面的一根索魂樁!
空靈陣可以由五個人在與人對戰時直接佈置,也可以提前佈置,但需要至少四根索魂樁。
索魂樁不是一般的木料,而是經過強者加持過的特殊木質。也可以取先天具備靈氣的寶物,此等寶物非常難得,鬥戰大陸上罕有。
燕羽衛強者佈置的這座空靈陣,是由四根索魂樁所圍,如果不懂陣法之人進入,即使撕裂五道枷鎖的強者也會被困在其中!
楚葉無聲無息地落到了索魂樁前,他沒敢直接拔起,而是貓着腰藉着一株白樺粗壯的樹幹掩住了身形,內力一發,釋放出火眼金睛,草窠裡,樹梢中,落葉內……凡是可疑的地方都被楚葉掃了個遍,最終,他確認,這裡沒有高手埋伏。這纔來到了索魂樁前,他下蹲紮成馬步,雙手環抱住索魂樁,腳下用力蹬地,身體一較勁,“起!”
數丈高的索魂樁被連根拔起,這可是有強者的加持啊。楚葉現在的能力確實強勁!
索魂樁剛一拔出,楓葉林上空便閃過一陣好似煙花之物,若哪位大膽狂人觸怒了雷公電母,要降下神威一般。
趙一端正坐在落葉上思考着對策,天空突然出現一道強烈的火花,嚇得他趕緊滾到一旁。
楚葉之所以要藉助白樺擋住身影,是怕這先天之氣在自己發出強大內力之時潰散,誰知不僅沒有消散,而且霧氣更盛!
楚葉拔出一根索魂樁後不禁笑了,他知道了自己的愚昧無知,這先天之氣可與天地同壽,甚至早於天地形成之時便已成形,以自己現在的實力如何能夠將它震散,真是笑話!
“咦?”
楚葉想到了一個問題。先天之氣是破前輩給他的,如果先天這氣要跑了怎麼辦?不聽我的話怎麼辦?
他有心請教破前輩,只一瞬便打消了這個念頭。他老人家一定在熟睡,即使醒來,也未必能馬上幫他解答。
“我試試吧!”
一滴殷紅的神王血珠顫顫巍巍地向着先天之氣飛去,先天之氣有些茫然,微微晃動了幾下,而後一下子便將這神王之血吸於氣中,化爲了自己的一部分。
“成了!”
楚葉感到了先天之氣的不凡,它現在已與自己建立了某種聯繫,楚葉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霧氣存在的方式,氤氳變化的趨勢,甚至裡面有一個弱弱的靈魂在呢喃!
“裡面有人!?”
楚葉不敢在外面與它交流,不知道睡着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好不好說話。於是,他帶着先天之氣回到了小黑屋。
“哎,醒醒,別睡了!”
先天之氣裡的聲音變成了可愛的呼嚕聲!
“喂,小不點,起來吃飯了!”
雲霧迷濛中突然躥出一個小腦袋,“吃飯了,太好了!我餓了好久!”
說話的東西是一個小女孩,七八歲的樣子,圓圓的臉蛋上腮紅明顯,像是在農家熱炕上睡了一下午的農村女娃的大胖臉。
楚葉被這個憨憨的傢伙給逗樂了。
“你好小妹妹,你想吃點什麼呀?”
小女孩咂咂嘴,“只要是人不吃的,我都吃!”
楚葉張大了嘴巴,“你是說,你吃死老鼠,吃石頭,吃樹皮,吃螞蟻?!”
小女孩忽閃着大眼睛,“這些不是你們吃的嗎?”
楚葉一屁股坐到了小黑屋的地上,“外面有一座大陣,名曰空靈陣法,你吃不?”
小女孩一下子蹦了出來,“吃吃吃,可好吃了,小不點,快帶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