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殷紅的鮮血自楚方玉粉頸淌了下來,尚未被拖的貼身內衣頓被染個透徹,原本極爲被動的衛士們齊刷刷跪了下來:“皇上,饒過楚妃吧,她已經不行了……”?
“廢物、廢物——”望見奄奄一息的楚方玉,順帝發怒了:“推出去,統統砍了!”?
他把氣發到了一干怯薛軍的身上,這怯薛軍乃皇帝精選的親兵,個個武功高強,更是萬分忠於皇帝,平日裡辦事利索,今日卻這麼窩囊,也難怪他順帝生氣!?
幾十個怯薛軍竟然拖不了一個弱女子的衣服,還被她奪劍自刎!?
這固然因爲楚方玉剛烈,怯薛軍又投鼠忌器;關鍵還在這些這些血氣方剛的男人見到楚方玉的一剎那,卻也和其他人一樣,血液開始凝固、精神開始淨化了,要他們去拖楚方玉的衣服,陡然間比上陣殺敵也難了百倍千倍。?
“楚姑娘,我達魯巴不是人,我狼心狗肺,不該拖你的衣服啊!”此刻怯薛軍中一個叫達魯巴的衛士突然跪了下來:“長生天啊,饒恕達魯巴的罪過吧!”但見血花四濺,竟已自刎而亡。?
“你……謝謝!”一息尚存的楚方玉見此情景,麗目流下幾滴淚水,嘴角邊卻已lou出微笑。?
這一下旁邊怯薛軍皆自嫉妒無比,恨不得剛纔自刎的就是自己,能得楚妃爲他流下淚水。??就算死一萬次卻又何妨!?
“楚姑娘,我罕不達愧對你啊!”?
“楚姑娘,我茇都思有罪啊!”?
…………?
一衆衛士幾乎同時搶天呼地起來,全然忘了旁邊就是皇帝,而他們還在跪地“謝罪”;那順帝正待發怒,突然“咔嚓”數響,就是一眨眼地功夫。??剛纔還傷心欲絕的一衆衛士先後躺地,已經全部自刎身亡。?
“把他們……好好葬了吧!”此刻順帝心情極壞。??但面對爲他出生入死的數十怯薛軍,他無法不惋惜:“這都是我大元的勇士啊,可惜沒死在兩軍陣前!”?
“皇上,楚妃怎麼辦?”此刻那太監操着公鴨似的嗓音,等待順帝對這個女人的宣判。??按常理,如此“大逆不道”的女人,滅她九族卻也毫不希奇。?
“還用問。??把最好地御醫請來,楚妃要沒了你們一個都別想活了!”?
這老太監隨順帝這麼久,似乎早已猜到是這個結果,撿了皇帝的話隨即發起威來:“都發什麼呆,快傳御醫啊,楚妃若有什麼閃失你們這些兔崽子全跟公公我見閻王去!”?
整個皇宮如同捅了馬蜂窩一樣紛亂起來,御醫一批批進入楚妃宮,但隨即臉色發青雙腿發軟。??瞬間功夫,黑壓壓跪了一地。?
順帝在宮內來回走動,緊緊盯着內室,直到最後一批御醫跪到地上,他才轟然坐地:“真沒救了嗎,寡人地楚妃真的沒有了嗎?”?
“皇上。??請節哀!”不知何時,衆朝廷重臣已然跪在了宮外,那太監顫抖着遞上個摺子:“這是大臣們的聯名奏章,託奴才……”?
奏章上皆是一些什麼“以國事爲重,提妨女色亂國”的大道理,那順帝不看則可,一看之後突然哽咽起來:“好、好、好,你們這些狗奴才,很懂聯的心啊!”?
“聯這天下也不知還有幾天了,你們到時儘可易主而擇。??繼續你們的榮華富貴。??可聯呢!聯不怪你們,聯什麼都不要。??聯只要一個人,聯只要楚妃,你們明白嗎?”?
這順帝一生荒淫,各種女人玩了無數,卻從未對一個動情,這會聲淚皆下,等於在衆臣面前表白他對楚妃的心跡,卻把那老太監惹得也抹起了眼淚:“都看見了嗎,皇上這回可動了真情了!”?
這話等於說以往皇帝對別地女人卻是從未動情。??有領會的大臣望了望老太監,卻又不敢揭破這一層,然而順帝何曾沒聽出這話外之音,依然正色道:“聯爲了她什麼都可以不要,可她爲什麼不能領會聯的一片苦心呢!”?
此刻皇帝涕淚橫流,一干大臣雖覺不妥,卻無一人敢在此刻捋皇帝的虎鬚。?
“皇上……皇上……”一個太監突然連滾帶爬奔了過來。?
“你要死啊……”老太監剛想教訓一下他卻被皇帝阻止下來:“講,楚妃怎麼樣了!”此刻楚方玉躺在內室,順帝就在外室,僅一簾之隔,但他知道此刻楚方玉危在旦夕,更知道她並不想見到他,是以一直忍着就在外室等候。?
“楚妃,怕不行了……”那太監顫抖着稟告:“血是止住了,氣息卻越來越弱!”?
“混蛋……”順帝剛想發作,突然又忍了下來:“御醫怎麼說,還有……楚妃有什麼要求嗎?”?
“奴才,奴才不敢說!”此刻那太監已經渾身發抖。?
“說吧,赦你無罪!”順帝突然好象憔悴了好多,語氣也是有氣無力了。?
“是,御醫說……說……”小太監吞吞吐吐,順帝已經皺起了眉頭。?
“說啊——你個挨千刀的!”老太監一拍桌子,把小太監嚇得癱了過去:“御醫要宮中準備後事!”小太監連珠炮地吐了出來,順帝似乎早已料到,已是一頭癱坐在椅:“楚妃有什麼心願嗎?”?
“她、她一直‘張哥哥、張哥哥’地叫,奴才不知道她叫的是誰!”此刻小太監模仿楚方玉有氣無力的語氣,把一衆大臣聽得直搖頭。??順帝早已是臉色鐵青,那老太監突然飛起一腳:“滾吧,你個死奴才!”小太監被踢得直向後竄,順帝方纔臉色稍和:“和他無關……對了,楚妃想做什麼就遂了她地心願吧!”?
“老奴遵旨!”老太監向內室走去。?
外面突然響起一陣急促地腳步聲:“稟皇上,京城的名醫都來了,在外面侯着呢!”傳話的太監戰戰兢兢。??跪在門外卻不敢進來。?
順帝頓時喜出望外,猶如見到了救星:“快傳。??若能把楚妃治好,聯重重有賞!”?
外面突然傳來一種聲音,那聲音忽遠忽近,時而震若洪鐘,時而細若蚊訥。?
“怎麼回事,竟有人敢在宮內大呼小叫!”順帝正爲楚方玉之事傷神,對此等吃了豹子膽的人當是惱怒無比。?
“皇上。??好像不在宮內!”老太監剛說此話,突然外面又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報——”一個怯薛軍急步流星已經趕來。?
“傳!”此刻皇帝急於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當下急傳此人入宮。?
“稟皇上,外面一人極爲狂妄,竟一路殺將進宮,怯薛軍和侍衛親軍皆死傷無數,依舊無法擋住此人!”那怯薛軍幾乎一口氣稟完。?
“所爲何事?”?
“此人一直叫着楚妃娘娘的名諱,竟要帶走娘娘。??實在是大逆不道!”?
衆人原本料想順帝會因此發怒,沒想到順帝突然嘆了口氣:“來了,她地張哥哥來了,視百十萬大軍爲無物,竟敢獨闖皇宮,果然是英雄了得!如此重情重義。??難怪楚妃傾心啊!”?
“皇上,要不要派兵增援?”老太監緊步上前,巴巴地望着順帝。?
“我終不如他!”順帝突然揚了揚手:“放他進來,讓楚妃見見吧!”言畢再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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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龍進殿時,沿途侍衛神情複雜,對這個單身獨闖皇宮的人是既敬又恨,蒙古人素重英雄,卻不管他是敵是友,但此人一路闖宮,無數侍衛卻無法攔阻。??即使在漫天地箭雨面前他也毫無懼色。??這要傳出去,今後怯薛軍臉面何存。?
想法歸想法。??如今順帝許他入宮,那就是聖旨了,縱有不服之人,卻也無可奈何。?
張龍昂首而行,內心卻急如火燎,他不是自恃武功之人,他知道大內高手衆多,以一己之力獨闖皇宮,完全有可能命喪當場,可當他看見楚方玉危在旦夕、遍求良醫的公告時,他忍無可忍了,他知道這和皇帝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是皇帝把楚方玉逼成了這個樣子!?
蘇旦妹和趙敏怎麼勸他也沒用,他就這樣帶着一種激憤闖進宮來。??以其醫術,他完全可以憑良醫身份揭榜進宮,可他此刻恨極了順帝,不屑如此低聲下氣,他決定光明正大入宮,就這樣正大光明帶走方玉。?
“方玉,我來救你了,方玉,你在那裡?”那聲音充溢內力,震盪了整個皇宮,以致宮中各色嬪妃們皆在猜想這個情中至聖,皆自芳心暗蓄:“這樣捨生忘死,竟爲個女子,究竟是個怎樣的男人啊,我要有個這樣的男人,就算被皇上砍了也自認了!”?
“哎,除了楚妃,誰能有這種福氣呢?”皇宮中議論紛紛,但皇宮之大,張龍竟有數次闖到了宮外,如此進進出出數次,簡直視大內爲無物,難怪衆侍衛憤憤不平。?
氣若游絲的楚方玉突然一把推開身旁的醫生:“張哥哥、張哥哥是你嗎?”他在冥冥中好像聽到張龍地呼喚,但睜開雙目,看到地除了蘭兒外皆是一張張陌生地面孔。?
“我又在做夢嗎?”楚方玉悽苦地望着一側的蘭兒:“蘭兒,你知道嗎,其實我很愛張哥哥,我知道你也愛他……”?
“你別說了,我明白!”蘭兒雙目含淚:“張大哥很好,只有楚姑娘你才配得上他,你纔有資格愛他!”?
“不,你也一樣!”楚方玉突然掙扎起來,緊緊抓住了蘭兒地手:“蘭兒,別告訴張哥哥……以後,你替我好好愛他吧!”?
“張大哥本來就愛你,只是你傻,你不知道罷了,何須我說呢!”蘭兒突然哽咽起來:“不許你把我拋下,你的張哥哥在等你呢,他會心碎的……”?
“我、我,可我——”楚方玉呼吸突然急促起來,周圍良醫嚇個半死,趕緊忙乎起來:“快、快、掐人中!”宮內一片慌亂。?
“沒用了……你們滾開!”楚方玉突然煩躁起來,嚇得一干應徵而來的名醫紛紛避開,她抓住蘭兒地手卻越來越緊:“替我照顧張哥哥——”聲音拖得老長,最後一個字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隨即雙眼合上,那手也慢慢鬆開了。?
“方玉!”一個悲痛欲絕的聲音突然自外面響起,蘭兒擡頭處,發現來的正是張龍,先是一喜,隨即嚶嚶哭泣起來:“張大哥,方玉不行了!”猛然撲入張龍懷中啜泣起來。?
“方玉怎麼了?”張龍顧不得一旁哭泣的蘭兒,就待將牀上的楚方玉抱起來。?
“你幹什麼!”隨行地怯薛軍皆拔劍相視。?
但張龍視若無物,旁若無人地將楚方玉抱到了懷中。?
“截住他,皇上說了,只准探視不準帶走!”此刻那老太監叫囂起來,衆怯薛軍隨即趕上,將張龍團團圍住。?
“讓開!”張龍正待發威,一旁的蘭兒低語道:“張大哥,方玉如今這個樣子,你不先看看嗎?”?
這話讓陷入悲痛之中的張龍猛醒過來,對楚方玉探視良久,其神情忽喜忽憂,突然倒轉劍柄,對着自己的手腕就是一刀。?
“張大哥,這是爲何……”蘭兒正感驚詫,卻發現張龍把手腕對正楚方玉的小口,手上的血正一滴滴淌入其口。?
“永隆大師說過,那次傷愈後,我的血和別人與衆不同了……”張龍欲待和蘭兒說清其間緣由,以免讓她受驚。?
但楚方玉此刻似乎毫無動靜,流出來的血皆沿着她的嘴角淌了開去。?
“怎麼辦,怎麼辦!”蘭兒突然一把跪了下來“張大哥,方玉真的不行了,你就別再折磨自己了好吧!”?
“請你相信我!”張龍單手扶起蘭兒,堅定地說:“快,幫我吸,吸到她嘴裡!”?
“我不,方玉已經沒了,我不想再看見你這樣!”蘭兒已經哽咽起來。?
“那好!”張龍突然一把推開蘭兒,拼命吮吸着自己地血管,低頭對準楚方玉地櫻桃小嘴,就此灌了進去。?
這下可炸開了鍋,旁人見他竟敢如此當衆褻瀆楚妃,皆自鼓譟起來:“大膽淫徒,將他拿下!”眼見又要兵戎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