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播放完畢,溫格示意科納佩爾開燈,教授站了起來,溫格的白髮與皺紋比兩年前更多,即使僅僅和視頻裡相比,他都更加顯出老態。
令我意外的是,溫格沒有說話,他揹着手,緩緩地用目光掃過每一個球員。我不敢看其他人,緊緊閉住自己的嘴脣,揚起眼神和教授對視着。
我想起溫格來到伍爾弗漢普頓我家拜訪時的話語,1600萬,在經濟情況低迷的歐洲,幾乎可以買到95%的前鋒,然而,溫格最終首先選擇了我。
我看着溫格,用眼睛告訴他我要比賽,我要去老特拉福德爲他找回場子,知遇之恩,當涌泉相報。
放映室裡一共有20來人,卻沒人出一口大氣,連重一點的呼吸聲都沒有,地上靜可聞落針。
沉默,有時候也是一種力量。
溫格沒有說話,整整看了我們5分鐘後,他轉身,用枯瘦有力的手拉拉亞當斯手膀,示意目光裡燃燒着火焰的亞當斯跟他離去。
溫格和亞當斯居然就這麼走了,博爾德也跟了出去,放映室裡只剩下一幫靜默的球員。
打破沉默的當然是隊長維爾馬倫,越來越面冷的他對科納佩爾一揮手,“本,幫我們放曼聯的上一場比賽。”
“哐啷”的拉動凳子聲,威爾希爾首先將椅子拉得離屏幕近了些,他的這個行爲引來了一片“哐啷”的聲響。
本來影片播放結束,我們今天也就訓練結束,可以回家,可默特薩克去關上了門,所有進入了客戰曼聯大名單的球員圍坐在屏幕前,等待科納佩爾的分析。
燈光再次熄滅。
一身新出爐炸子雞味的格曼坐到了我身邊,黑暗中我跟這個帥哥的金髮碧眼對望了下,我知道他是來和我討論合計怎麼踢地,我轉過頭,繼續看着白白胖胖的科納佩爾有點激動地站起了身。
26歲的科納佩爾仍然是一臉學生氣,他一副傳統英國青年的長相,小肥,虎牙。三年前開始爲阿森納提供各種技術分析的他,平日裡總是抱着筆記本電腦跑上跑下,如果不是溫格酷愛數據統計,也許他早被所有人忽略了。
而今天,所有阿森納主力球員一起盯着他,等待他對曼聯隊的數據分析,這讓科納佩爾激動地有些顫抖。
“OK,各位,”我能從科納佩爾的聲音裡聽出他嘴脣都在抖動,“這是上一場曼聯對布萊克本的錄像,比分是3比2。”
“全場曼聯射門17次門框以內7次,布萊克本射門9次門框以內4次。”
“只說曼聯的數據就行了。”維爾馬倫的聲音冷冷傳來。
“好,”科納佩爾呼了口氣,“曼聯創造了12個角球,9個任意球,25個界外球,7次犯規,4次越位,控球率74%,傳中成功率28%,搶斷成功率81%,頭球成功率48%,沒有紅黃牌。”
屏幕上開始顯示曼聯的主力陣容,守門員是西班牙人赫德亞,弗格森與溫格一樣,選擇了可以使用十來年的天才門將慢慢培養,單就此一點,也可以看出弗格森和溫格的思路是締造有傳統的,能連續性保持豪門氣質的球隊。
相比起來,一味砸錢的切爾西和曼城似乎有些急功近利。
曼聯左後衛是32歲的埃弗拉,法國人依然是當今世界最優秀的左後衛,32歲在當代精確的體能訓練下,依然可以保持巔峰的狀態。
我看了看英格蘭左後衛新貴吉布斯,除了大局觀和統治力稍遜,吉布斯的防守也同樣出色。
也許天生註定了曼聯和阿森納糾葛不清,與左邊剛好相反,在右後衛位置上,曼聯是一小,而阿森納則有一老。曼聯的右後衛新貴斯馬林這次也入選了英格蘭國家隊,23歲的他本來是阿森納球迷,卻在2010年拒絕了溫格的邀請,投奔了曼聯。土生土長倫敦人的斯馬林去了曼徹斯特,這與弗格森那無以倫比的談判能力密不可分,老爵爺總能讓年輕球員俯首歸心。
薩尼亞滿不在乎的咳嗽了一聲,看來30歲的法國第一右後衛完全沒把這個由中後衛改行到右邊路的小將放在眼裡。
曼聯的中後衛搭檔略顯老化,34歲的費迪南德,32歲的維迪奇目前還無人可以代替。也許他們再年輕個幾歲,對我來說,將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阿森納28歲的維爾馬倫與29歲的默特薩克這對搭檔無論互補性,速度,制空都更加合理。
不能不說曼聯的陣容真是有些老化,打布萊克本這場球,曼聯的兩個拖後前衛“姜蔥頭”斯科爾斯39歲,卡里克32歲,只是不知道週末這兩個人選會不會換成安德森和弗萊徹。
相比起來,無論教授週末是採用迪亞比、阿特塔、卡索拉的搶控組合,還是讓威爾希爾與格曼聯手先發來跑動衝擊,我認爲阿森納的中場都會更加火力四射。
曼聯一左一右兩個邊路勘稱冠絕英超,左邊是阿什利.楊,右邊是魯尼。與其相比,阿森納的左路的波多爾斯基和右路的張伯倫/沃爾科特都略爲遜色了那麼一點。
現在這支曼聯,是以前腰香川真司爲10號核心的技術流打法,這從曼聯上場球74%的控球率可見一般,配以范佩西這個英超目前的頂級射手,曼聯就擁有了掌控球場的底氣。
科納佩爾播放着布萊克本與曼聯這場球,其實主場作戰的“流浪者”發揮了一貫球風粗野的特長,也運氣極好地以簡單粗暴的方式打入兩球,可曼聯依舊不急不緩,控制着場上局勢,最終依靠斯科爾斯和范佩西的進球穩穩反超,拿下比賽。
我把手捂住在臉上,用力往下抹,同時深深呼出一口熱氣。
因爲在前鋒位置上,無疑是我跟范佩西的對決,英超戰罷14輪,范佩西以9球領跑射手榜,而我以8球緊隨。
良久,放映室燈光終於亮起,威爾希爾過來推了我一把,阿森納的“太子爺”咧着嘴湊到我耳邊,“去幹掉范佩西。”
維爾馬倫冷着臉經過我,拍拍我的肩膀,領頭走出了房間。
格曼輕輕刨了刨他那被髮膠固定得紋絲不亂的金髮,眼睛望着已經關掉的屏幕,對我說:“費迪南德的轉身動作,你看熟了沒?”
我略一思考,用大拇指扣了扣滿滿鬍渣的下巴,對默特薩克喊道:“佩爾,有沒有興趣去cosplay一下費迪南德?”
夕陽被厚厚的雲層擋在後面,看來今天又是一場夜雨。十幾名阿森納球員自覺地在訓練場上加練着。
“砰砰”的踢球聲,球員的叫喊聲絡繹不絕。我往地上呸出一口雜痰,汗水順着我的太陽穴不停滾下,我口鼻裡不斷地呼出疲累的白汽。
默特薩克在前面也彎腰用手撐着腿,他對我搖搖頭,表示已經不行了。
“譁”地一聲球網脆響,格曼在大禁區外將球漂亮的踢進球門。
大戰前的科爾尼基地,充滿了求勝的汗水。
我拖着重達千斤的骨頭,推開房門,“啪嗒”扔下揹包,順腳踢關上大門。
家裡看起來空無一人,不知道華頓這貨去哪裡了。真是個不着調的混球!我此刻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嫌浪費,哪裡還有勁頭做飯?
手指掃過熱感器,白皙的燈光在家裡亮起,柔軟的光線將一個個黑暗從客廳掃除。我走到客廳沙發邊,用盡全身力氣倒了下去。按開電視,新聞裡沒其他,媒體正炒作着這場雙雄會。
“不好意思,睡過頭了,我這就做飯去。”一個穿着睡裙的亂髮女人從通道里冒了出來。
我一看牆上時間,晚上7點,這貨居然還在睡?
一仰脖子,渾身痠痛,看來我今天真是練瘋了。與此同時,過量的消耗讓我肚子咕咕作響。
“如果七點二十能吃到東西,我給你20英鎊。”我看着電視,懶懶地說。
華頓那同樣慵懶的聲音傳來,“如果七點十五分上桌,能多五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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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色也會寫數據流,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