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牙不是什麼傳奇人物，他不過是北荒幾個不入流的門派之中的一個還不算是最強的門派的掌教罷了，像他這樣的人物，他這種修爲的修士在這浩浩五方世界之中多的不可數，往來無數機緣之中，這樣的人物可謂是過江之鯽，哪能記數。
可王軒知道，他這一生怕不是會忘了這李白牙，因爲一句‘我不甘啊’？或是因爲這李白牙自葬於自己面前？王軒想不出，只是覺得自己的心頭有些沉重，而且還是很沉重的那種。
李白牙死了，不是什麼殺得，而是自葬於這小洞天之中，那柄他手中的劍依舊是寒光閃閃，骨子裡透着一股凌厲氣，那是李白牙的兵器，自然沾染了他的性子。
一個凌冽氣的修士，就在王軒眼前自葬在自己的貪心之下！自葬在自己的自大之下！
王軒不知道，李白牙經歷了怎樣的心理變化，也沒那個心思去揣測，現在的他在思考另一個問題，不是如何從小洞天裡逃出去，帝已經告訴他，不用擔心，只要破了那五尊絕品玄器的禁制之後，自然有辦法可以出去。
他現在在想，如果沒有帝，自己有沒有辦法從這兒出去？如果沒有帝，自己會不會進來？如果自己真的沒有一點辦法出去的話，自己會不會也自葬於此？
說到底，李白牙真正的觸動了王軒的心底那根弦！
“帝，你說我是不是很貪心？”王軒離開了那已然變成廢墟的空間門，離開了那座葬着可以算是寥寥無名的李白牙的自葬墳墓，在漫天飛舞的離火鳳凰和乙木大龍之中，快速的衝向了帝口中的五尊大寶中的第一尊大寶，庚金裂天劍。
“怎麼這麼說？”帝皺着眉頭答道。
“我若不貪心，有怎麼會進這小洞天呢？”王軒苦笑着說道。“而且這一次若沒有你，恐怕我必將隕落於此，而且還是很殘忍的餓死於此地。”
“王軒，你可知道什麼是天道造化？什麼又是人道命途？”帝沉默了一會，而後開口問了一個讓王軒很是疑惑的問題。
“不知道。”王軒很是老實的搖搖頭答道，雖然大陰陽宗很多道書提到了天道，也有很多觀點，統一的一點是人之不同，則所看到的天道不同。
而其間的詫異，大略的可以分出兩個觀點，一個說是修士在不斷變強的過程便是逆天之途，一個說是修士修煉的時候應該順應天道，天道爲何，修士就應該爲何。
王軒一直覺得這些觀點有些問題，也曾經去仔細思慮過這個問題，可是一直以來王軒也沒有得出什麼能讓人耳目一新的觀點。終究是因爲他的修爲太低，所見，所聞，所知有些淺薄，哪怕心底有了模模糊糊的影子，也得不出一些能讓人驚豔的觀點。
“你看了那麼多的道書，那麼多前人留下的心得，你應該會有一些印象比較深刻的東西，你說說看。”帝沒有直接向王軒解釋這些東西，而是提了另外這個問題。
“嗯，如果說印象比較深得，有兩個，第一個說的是，天道演就諸天四億八千萬世界，演化出了世間萬物，演化出諸多生靈。凡俗修士一步步修煉，就應該上體天心，下明人道，修意境，練大道，寄己身於大道之中，與天地相和。”
“另一種就是說，
天道要時間泯滅，生靈死亡，修士求的是強大的力量，求的是長生不滅，故而修士應該說是逆天之途，逆天而強。在一步步修煉之中打破天道的桎梏，求無上的強大，求無盡的壽命。”王軒把自己心中所思量得出的東西說了出來。
“哼，果然是人道之中的生靈。”帝說了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話。
就在王軒疑惑的時候，帝的聲音再度響起：“王軒你可還記得在大陰陽宗百經樓之中有一篇‘破滅天劍道’是大陰陽宗繼承自諸天弈劍道的功法。”
王軒說記得，當然記得了。我記得那一篇功法特別霸道，走的是逆天的道路，認爲人就應該修煉出強大的力量去打破天道。說天無情，就應該滅了這個天，就應該立個有情天道。
“哼，記性不錯，不過這麼無知的東西，以後就忘了吧。”帝在王軒心底，帶着幾分塵埃落定的蕭索味道，開口道。
王軒：……….
“凡俗也好，仙道也罷，哪怕真的是成就了長生，甚至是開闢一方世界，只要是人道中的人物，就會自以爲是，都逃不過自私，只是有的強烈，有的淺薄一些，僅此而已。”帝在王軒心底說道，聲音裡是一些無奈和那種很是滄桑的情感，王軒說不出到底是什麼。
“自私？”王軒一愣，不明白帝爲什麼會怎麼說。
李白牙是貪圖這小洞天裡的靈物，他也承認自己也是如此，這是私，他不否認。可帝這一句話把所有人都打入了自私裡，讓王軒有些不服氣。人有自私的，也有大公無私的，有捨身爲國，有捨身爲自己所愛之人的，這些也是自私嗎？不過王軒並沒有直接開口問，他知道，既然帝開口說了，就不會是無的放失，肯定有着他自己的理由。
他在靜聽，帝的理由，帝說人都是逃不過一個私的理由！
“人道因私自己，就有了道德一說，就有了善與惡，其實所謂的天道和人道哪有什麼善與惡，哪有什麼道德啊。天道至公，任憑人道之中的凡俗生靈，億萬事物慢慢的發展，讓它們互相影響，讓他們之間有了因果，有了開端，有了繁榮，有了滅亡。”
“可人道不是如此，人道至私，不過是所私的不同罷了。私父母者，人稱之爲孝，私國家者，人稱之爲忠，私兄弟朋友者，人稱之爲義，私所欲之人者，人成長爲愛。他們說這些是美德，是道德。說到底，都不過是人爲自己的私找的藉口罷了，其評判的標準所謂的已不是大多數而已，若衆人稱殺人放火爲善，那麼殺人放火即爲善。”
“這就是人道，至私的人道。所以他們說真正無私的天道無情，無私便無情啊！”
“這沒有什麼對錯之說，對錯是人道衍化出來的詞，其來源也是私。其大多數人私的便是善，其小衆所私的便是惡，不過都是人爲自己的私心找的一個有一個藉口，一個稱謂罷了。”
“‘破滅天劍道’的開創者在那一篇法決之前，曾寫到自己先天生資質不足，而後自己家道中落，惟一一個陪伴自己很久很久的妻子也死在了過早夭折了，自己好不容易踏上了修煉之途求那長生大道，卻被人陷害，幾次差點死於中途，所以他說天道要讓他亡，天道無情。這傢伙也算是一個人才，自己開闢了一條
修煉之路，還自稱是逆天之途。”
“可說穿了，這傢伙只是一個命運多舛，大器晚成之輩，有何資格說自己是在逆天？他自己是天道否？知道天道究竟想做什麼？或者說是他能真正的知道什麼叫做天道？連天道所作所爲都不清楚，甚至連什麼是天道都弄不清楚，就敢說自己是在逆天，是無知，還是無畏？”
“人道就是如此，把自己眼前看到的不可抗拒的力量就稱之爲所謂的天道，殊不知天道是造化，是至高無上的存在，他只是創造了供無盡生靈空間，創造了無盡生靈，至於無盡生靈的死活，是繁榮，還是衰敗，都不過是，凡俗命途不斷衍化出來的，他口中的所謂逆天不過是爲了打破這凡俗，脫離出人道命途之外，那那是逆天，根本就是成就天。”
“而且，所謂的有情天道，根本就是一個笑話。有情有情，有了情，就有了私，若真是有情掌控了那天道之造化，看到哪一個人討喜，還不是直接予他長生，使其不朽，那整個無盡時間空間裡，還不是隻餘下混亂一團，那純在什麼所謂的天理功德。”
“可笑人世間無數弟子，孩子苦苦去執着於所謂的天道，卻不知曉，他們口中的所謂天道，不過是人道無盡時間衍化而來的因果罷了。所謂逆天終究只是私於幾，想要自己超脫於這人道命途之外，都是惹他人笑話而已。”
“所謂的順天而行也是如此，修士修士，說穿了，也就是力量強大一點的人罷了。順天，順天，不過是凡俗修士爲了自己的道能讓更多人接受，更多人信服，更多人去修煉，找的一個藉口罷了。若真是順了天，斷情絕欲倒是必然啊。”
帝的一番話，不急不緩，卻如同炸雷般在王軒心底綻開，一字一字在那平淡的語氣之中如同重錘一般，直接擊中王軒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人道皆私，故而有情，有善，有惡！
天道無私，故而無情，無善，無惡！
已經在離火鳳凰和乙木大龍之中衝進了‘庚金裂天劍’的周圍的王軒，愣愣的看着眼前那一柄簡單不簡陋，透着山嶽般的沉重的氣勢，和無窮無盡的殺氣的長劍。
整個世界被帝直接顛覆了的王軒，聲音機械的，下意識的問道：“那我該做什麼？”
是啊，順天，逆天都是虛妄，那修煉是虛妄嗎？
這世間沒有善惡，只有人道，人道的私，那麼這個還是自己所熟知的時間嗎？
自己究竟爲何而修煉，又爲何而努力，這一切都是泡影嗎？
“哈哈哈哈，王軒，你是王軒，你是王軒啊，你考慮那天道，人道幹什麼。現在你在這小洞天裡，是因爲你想到這裡，與私慾無關，於對錯無關。你幹嘛考慮那麼多，徒自庸人自擾。”
管他什麼順天，逆天！
管他什麼天道，人道！
你在這兒，無論結果如何，你進來這小洞天便是對的！
你不需要去做什麼善惡，不需要去管什麼天道，人道，你只要做你要做的！
那便是真！
那便是對！
那邊是你的道！
你一個人的道！
額，這一章，寫的是否偏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