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上他們的是個男人,一身粗布長袍,獨坐在酒樓臨窗一角,可觀近酒樓內外,桌上放了柄鐵劍,沒有絲毫法術力量的凡鐵。面容十分清秀溫和,舉止文雅,坐的是上座,桌上放的是清茶和饅頭,佔據着上好的席位,卻竟沒有人執強將他趕走。
這些本就讓人很奇怪了,但更奇怪的是,他將無情真尊等人逐一打量過後,露出奇怪的笑意,接着便差了店裡的人,將他們招呼過去並坐。
“他看穿了我們身份。”軒轅小帝這般低聲交代了旁人後,率先起身坐了過去。所幸他們爲打聽消息自行出來,否則若讓那商賈察覺異常,可是麻煩。
花層樓,非語和徐離焰雨沒有出來,一行四人坐了過去。那古怪的男人便支人擺了屏風,略爲隔絕了酒樓中噪雜的喧譁衝擊和影響。軒轅小帝正考慮着是否出手將他震死滅口時,他開口道:
“聽說天玄門有一種法術和靈藥,及時治療內氣散失造成的經脈損毀,並幫助散功者重聚天地靈氣,不出一年便能修爲全復,可是真有此事?”
四人沒有說話,天玄門確實有這種仙丹和秘法,但不是各派都有,更不是量產隨意可得的東西,在場衆人中,也只有無情真尊可能擁有儲備了,便是徐離焰雨也無法弄到這種只有人情纔會送出的珍貴東西。
無情門確實有,否則無情當年怎可能出關後修爲更勝過去?便是憑此藥盡復功力。
最後還是無情真尊淡淡開口“不錯。只是,你打算用什麼來交換?”
她的意思很明白,此刻要殺他,輕而易舉,魔門中爭鬥尋常,即使殺了他,旁人也不會多想什麼。儘管他的身份很有些古怪,但如必要,還是可以這麼做的。
他無法要挾他們什麼,只能交換。
那男人淡淡笑笑,眼神和神態都顯得非常平和親切,無喜無怒的樣子,讓他們禁不住生出異常好感,地魔門中,竟還有這樣的人。
“當初闖蕩時,也曾意外獲得過些寶物,相信也足夠交換此丹了。如若你們對此並無興趣,我可助你們離開地魔門。”
第二個提議,頓時讓衆人來了興趣,早已厭倦了這裡,每日小心翼翼,度日如年,更要漠視和容忍周遭亂七八糟的骯髒醜陋人事。
衆人中除卻因掛念蘭帝而有些不想獨自離開的天玄韻外,誰又不想回去呢?
無情真尊自然知道衆人心意,況且若能早些離開,當然好的很。但卻沉默着沒有說話,那男人見狀微笑道“你是奇怪我何以敢如此誇口吧?你既看得出來我修爲和經脈已廢,也該相信我總有辦法能送你們離開。”
無情真尊輕輕搖頭,淡淡道“非是這個問題。那丹藥必須配合秘法,每日施爲方纔有效,此法絕不可能傳授與你。然而卻又不能讓你在天玄仙境呆上一年直至傷愈,正自爲難而已。”
那男子聞言微笑道“這並非什麼問題,我大可呆至傷愈時。”
“無情山不容外人居住逗留。”
無情真尊直截了當的說道,一時間,陷入僵局。衆人正失望時,花自在突然開口道“忘情山可暫時收留他,日後守望宮若因此追殺,我一力擔下。”
衆人均有些意外,沒想到他竟會如此積極,渾然不顧日後可能惹上身的麻煩。
無情真尊聞言淡淡道“好,既然如此,一旦回去後我便將但要送與忘情門,同時授以秘法。至於你們要將他安置在玄門仙境內又或是天玄城,本尊一概不知。”
天玄韻聞言心下有些鄙夷,覺得無情真尊太過虛僞,明明也想離開,卻偏又想方設法的避免因此連累聲名而日後惹人話柄。無情真尊卻不理會衆人怎想,說罷便自顧走了。
花自在在衆人殷切期待下,跟那男人談妥了這筆交易。到最後相約臨別時,纔想起問道“請問閣下過去在地魔門的名號叫什麼?”
那男子淡淡道“這算是交易的一部分嗎?”
花自在想了想後,搖頭。
“那麼請原諒,我早已忘記過去的名號了,本身也不願想起。”
花自在沒有深究,不再追問這個問題。
“兩個月後,此地再見。”
那人微笑點頭,目送衆人離開了去。
這是,天玄韻才突然有些替花自在擔心,倘若那人過去是個可怕的魔頭,日後他受的連累可就大了。卻也因此,突然發覺花自在原來是個如此替同伴考慮和敢於擔當的人。
軒轅小帝一直沒有插話,一直到離開也沒有爲此說什麼。心下卻算計着如何儘快找到蘭帝,到時候便能一同離開。
邪雨山下,在有心打聽下,軒轅小帝果然不負衆望,從邪雨門弟子口中探聽到蘭帝的消息,但卻是噩訊。
邪雨門於白晝門在輝煌城的爭鬥過後,那加入漆牙的,曾經調戲過聖魔仙的淫賊被邪雨門主帶入了地魔宮後,就再也沒有出來。漆牙十三團爲此請出漆牙總團長,最後似也沒有結果。
許多人說,那淫賊早在地魔宮內被正法了。
當這則消息由軒轅小帝口中告知衆人後,天玄韻當場忍不住哭了。徐離焰雨也是一臉黯然悲傷之態,軒轅小帝十分沉默。他無法安慰衆人,蘭帝的身分本就爲七小姐和依雲所知曉,他怎會如此冒險的進入險地?
他無法安慰她們,他自身就受着良心譴責,他知道,很可能是依稀將蘭帝殺了,她不會允許他這個知曉他們兩人當日之事的人活着,更何況他還是天玄門的人。
卻也存在着僥倖,因爲外傳的消息也只是猜測,按道理說,蘭帝這個行動頭腦被擒或是被殺,地魔宮都理當大肆宣揚纔對。
“也許他並沒有遇害,他不是個沒有把握就將自己往虎口送的人。只是我們再想尋他也難了。”
天玄韻卻很堅持要陪同那珠寶商人到達輝煌城,順道打聽了消息後再回到邪雨山在那人的安排下回去。時間上還尚充裕,其它人或是沒有異議,或是有意見也不好提將出來,最後便這麼決定了。
衆人到達輝煌城,已是大半個月後了。途中雖然全程使用傳送陣到達一個又一個的城鎮,但由於衆人身份平凡,只能在衆多等待的人中排號,不得不在城鎮中停留等待使用那刻到來。
這過程中,遭遇到不少察覺那商人攜帶寶物異常的邪門高手搶奪或偷盜,全都被衆人打發了。到達輝煌城後,衆人拿了報酬後就辭別了那感恩戴謝的商人挽留,在城中想方設法的打聽着情況,一來不敢關心過度惹人懷疑,二來地魔宮內的事情外面哪裡能知道多少?
足足停留了近一個月,仍舊沒有其它的消息。衆人不由心涼,若非遭遇不測,他怎可能至今沒有離開地魔宮內?絕望的天玄韻本不想離開,幾乎想去找上邪雨門主一問究竟,或是殺之以報喪夫之仇,最後卻在衆人阻勸下暫時壓下了報仇執念。
一行人黯然歸返的途中,意外遇上了黃予和豐物帶領的兩隊同伴,他們人手上也各有些微折損,衆人相遇總算沖淡了些許悲傷氣氛,當即一併趕赴了邪雨山腳。
途中對於蘭帝已死的消息,兩人都禁不住哈哈大笑,安慰衆人說絕不可能。問及理由,兩人卻又不說。後來天玄韻窺着無人時候找上兩人詢問,坦然知曉依雲和蘭帝過去之事,兩人才道:
“既然你知道,那何必還如此難過?依雲又怎麼可能殺蘭帝。”
天玄韻還是不放心的道“但那是前世之事了,蘭帝根本不記得過去的事情,也說不因此對她有什麼異念。況且地魔門七小姐知悉他身份,怎能沒事呢!”
兩人這才知道蘭帝根本不記得過往前事,不由詫異的問了起來。漸漸的便說的多了起來,將過去在懲處之地經歷的諸般一一道於天玄韻知道了,黃予安慰道“所以這次行動我們才這般積極,皆因知道依雲絕不會殺他。
你雖說二公子不記得前世,我們卻不認爲這是什麼轉世輪迴,反倒覺得是種重造肉身的秘法。依雲就是過去的她,二公子就算不記得了,她卻還記得吧?況且,二公子如果要從地魔宮中殺出來,也不是太難。”
天玄韻見兩人始終不明白蘭帝根本不是前世那個神話般強橫的人,知道再說也是無用。從兩人口中聽說了過去的事情,心下更對依雲的存在感到介懷,便沉默着聽兩人勸慰了陣後,告辭走了。
但也着實也因此生出了些希望,更不由的想象着,那時候蘭帝的爲人。
‘今世的他,怎這般沉默無爲呢?事事隱忍,簡直像是任人朝其大吐口水也沒有脾氣發作一般,哪裡有什麼威勢可言……’
帶着這份灰心和希望,天玄韻雖衆人一併,在那男子的安排下,果然十分順利的通過中立城離開了地魔門,在歡呼和掌聲中返回了天玄仙境。
那個幫助他們離開的男人,便被花自在安置在了忘情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