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公子許是不知道規矩,若是想抱得美人歸,那也是要看公子本事。”花娘引了那公子上座,與對待一個尋常的客人並無不同,只是隱隱約約多了那麼幾分恭敬。
而此時的林夕若已然身處夜宮離的雅閣裡,高座之上,兩人都將發生之事盡收眼底。
“剛剛的姑娘都是花滿樓拔尖的,只是不知道客人們最屬意哪位姑娘?”
“月貌姑娘嬌媚,若姑娘猶若神人之姿,不同的風姿,着實難以比較。”
“是啊,有了月貌姑娘和若姑娘,其餘人都是庸脂俗粉,哪能與她們比肩?”
座下的公子斟酌幾分,最後竟是月貌和林夕若留了下來,而除了她二人,其餘的姑娘都是被人叫價買走,回去做了個妾侍姨娘。
林夕若在樓上見到此情此景,不由訝然:“花娘饒費這麼多年心血,怎地今日全數賣出?”
“我們走後,她這花滿樓還開得下去嗎?”夜宮離想了許久,花娘背後的主人他已經猜出了六七分,只是……罷了,可又有諸多疑點讓他不敢確認。
“也是,花娘既不是二殿下的人,等我們出了八城,這花滿樓的確不將存在。”林夕若忽然將話題引到月貌身上,她說:“不知你有沒有發現,花娘對待月貌是不一般的。”
“你疑慮什麼?”眼看她和月貌的比賽就要開始,夜宮離只是勸她寬心:“花滿樓的姑娘都絕非泛泛之輩,既是入了花滿樓,便都是花娘的人,自然多爲上心。”
“嗯。”林夕若雖是應承着,卻有些心不在焉,視線只落在樓下高臺上的月貌身上。
月貌一身鮮豔的粉色,卻不顯得俗氣,只將她襯得更加嫵媚動人。她拈起蘭花指,回眸處只這麼挑眉一笑,便叫在座衆人都失了魂,落了魄。
又聽得她吟唱,媚意橫生:“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照花前後鏡,花面交相映。新帖繡羅襦,雙雙金鷓鴣。”
一首小曲罷,她便行了禮散去,直至那身影消失不見,衆人才回過神來。
“媚術,九尾家的媚術。”夜宮離此番輕語,林夕若並沒聽見。
她見月貌才藝已畢,便也沒正經地下去,只從高樓上這麼一躍,便踏着殷紅如火的花瓣,輕輕地落在臺上,凌風之姿,恍若天人。
而角落的男子只是瞧着她似曾相識的舞姿,失了神。
本是七絃瑤琴,無端卻斷了一弦,她撩撥着琴絃,琴聲有些繚亂,而也有些頭痛欲裂,好像有什
麼要斷開一樣。
忽然那一瞬,無形的殺氣凌厲的襲來,似是對琴絃無比的熟悉,很巧妙的躲過了琴音,卻也不傷林夕若,只是這麼一來,中間有一根琴絃便以人眼看不到的速度迅速地斷裂開來。
“崩”地一聲異響異常突兀,而林夕若竟有無可抑制的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夜宮離大驚,然而在他的神息未及之際,已是有人趕在他前面凌空而來將林夕若摟進懷中。
“公子我一向是個憐香惜玉的人,這若兒姑娘本公子要了!”依舊欠扁而妖孽的聲音,卻不是夙笙是誰?
一時花娘大驚,夜宮離也是大驚。
不爲了其他,而是因爲龍之九城以仙術密封,妖魔皆不得入,而即使是城中的小妖,妖術也早在千年之前被化得乾乾淨淨,而龍九子個個都入了神籍,可夙笙卻是明明白白的妖王,不會連這些道理都不知道。
因此夜宮離雖然懷疑夙笙就是花娘背後的主人,可是種種跡象表明花娘背後的人就該在花滿樓,而夙笙又是不大可能進龍九城的,因此他才諸多猶豫,不敢確定。
花娘是不會攔住夙笙的,而夜宮離偏偏失了神,竟由着夙笙將林夕若帶走。
然而總歸是算漏了一個人,不過那也不算是一個人。
而等他將林夕若從夙笙手裡奪回來,衆人這才發現,座下公子盡是都走光了,餘下的,不過是那男子,夙笙,花娘,夜宮離和林夕若了。
而那男子竟也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徑直將林夕若丟給夜宮離,面色冷得不成樣子。
“二殿下可是有閒情逸致。”事已至此,夙笙也把事情挑明瞭說出,明明身負重傷,卻仍舊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還伸手在林夕若身上施了術法,以保證她不會受到外界干擾。
“有閒情逸致的怕是妖王纔是。”睚眥指的正是夙笙進入這被神氣封鎖的的龍之九城。
夙笙臉色未變,花娘倒是緊張起來。睚眥看見她神情,卻沒由地惱怒,一指道:“便是他令你背叛我嗎?”
“花錦本是妖王座下,又豈會存在背叛之說?”花娘不卑不亢地說着這話,可視線卻終究不敢投向睚眥,中間緣由,怕只有她自己才能說得清楚。
“你確定他能夠過本座之城?”睚眥眼眸深邃,似是在等待什麼,“花錦,本座希望你能夠想清楚,他能夠給你的,本座一樣能給。”
“二殿下好狂的口氣,原是襄王有夢,神女無情,可惜了,她本是妖,而你是神族,本
不是一道,又何苦糾纏?”
“雲徽,你給本座閉嘴!”睚眥惱怒,道:“你性命危在旦夕,還敢來說教!今日即使本座不殺你,殃翎魔尊難道會放了你?神若帝女愛慕司空帝君之事,鬧得三界紛知,你又能比我好得了多少?”
“你是神族,他當真會放過你?”夜宮離知道林夕若身上有夙笙術法,尚在睡夢之中,言語便也沒有忌憚:“這小小水城,要湮滅也不過一朝一夕之間。”
“神又怎樣?我早就不甘心被這神族身份所束縛了!”睚眥這回連“本座”也不自稱,龍九子雖說師承不同,可性子都是一樣的暴躁,將事情“一竹筒豆子”全部倒了出來:“殃翎魔尊只與你等有仇,我與他素無交往,何必再節外生枝與他大業作對?”
“二殿下,難道你不明白嗎?殃翎魔尊疑心素重,一向是非我族類,必定異心,你又何必幫着他?”花娘好聲勸着,她雖然全心全意爲着夙笙,可是這麼些年,也是睚眥保她在水城無憂,雖然她也爲他誅殺了一些妖魔作爲報酬,可是他明裡暗裡的關心同樣令她無法忽視,也或許,如果她比遇見夙笙更早遇見他,也許現在的局面是不同的。
“花錦,本座容你已經夠多!”睚眥看面前聰慧女子,卻更加惱怒,這些年他已經容忍她足夠多了,他自夙笙進來便知道是花娘瞞下了一切,龍八城的一舉一動都在他掌握之中,她又豈能妄想他會不知?可是他並沒有趕來問她,這麼多年,她爲了躲他一直給他不停地送年輕貌美的女子,卻盡數被他賞給將領,這麼多年了,難道她居然在心裡一點位置都不曾給他留下嗎?
可是身爲龍九子的驕傲又不想向她低頭,利刃自他手心席捲而出,包圍了衆人。
瞬間,夜宮離因爲魂魄殘缺法術低微,夙笙被神氣侵蝕,兩人都對付得有些吃力,而花娘法術未消,又因爲睚眥還是不自覺地給她手下留了情,便稍稍輕鬆些。
可縱然是一神二妖對付睚眥,也漸漸是處了下風。
而花娘不知怎的,竟有些分神,好像是在猶豫些什麼,可當她出手將夙笙面前的那個睚眥分身打碎,她眼眸中的艱決愈發明顯,長篇的咒語自口中而出,凌厲的旋風將她的髮絲吹得凌亂,花娘手心輕移,不知何時竟多出了一個身影。
就在大家都猝不及防的時候,風色又慢慢停歇,而令人驚訝的是,一柄血色的劍竟沒入了睚眥的胸口,血色慢慢地落下來,伴着他俊逸的面容愈發顯得陰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