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如妃不放過任何一個反博的機會,“皇后娘娘,你爲何要如此誣賴臣妾,昨日您已數落過臣妾,臣妾自當記在心中,絕不會再冒犯您,皇后娘娘,您爲何一定要如此趕盡殺絕啊!”
如妃哭的委屈,將矛頭指向了林夕若。
林夕若只是若有所思的望着如妃,未曾反駁,碧雲卻沉不住氣了,“陌紫,你血口噴人!昨日明明是你撞到了我,何況我只是奉命去御膳房拿瓜子,怎麼可能在糕點中下毒!”
陌紫一臉無辜,聲音怯怯的:“我沒有說你去下毒呀!”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直接把林夕若推到了風口浪尖,碧雲懊惱地咬咬脣,自己怎麼這麼笨,不但沒幫得了小姐,還給小姐添了亂。
碧雲欲開口,卻被林夕若的一個眼神阻止了。
夜宮昊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大殿裡靜的可怕。這種寧靜並沒有維持多久,只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
“來人,徹查宮中每一處,任何一個角落都不要放過!”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大家都在想各自的事情。
一會兒,一個侍衛匆匆跑上來,雙手舉到眉前,呈上一個精緻的白玉瓶。
夜宮昊並不言語,身旁的太醫會意,趕忙上前接過瓶子。
小心打開瓶塞,一陣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太醫小心的倒出一點,提起寬大的袖子,用手輕輕抹了一下,放到鼻前,不多久,放下袖子:“皇上此香確是沉香無疑。”
夜宮昊的臉色越發難看:“這是從哪兒搜到的!”
旁邊的侍衛一個哆嗦,連忙答道:“稟皇上,這是從鳳舞宮內碧雲姑娘的房間裡搜到的。”這侍衛小心翼翼的擡頭,觀察着夜宮昊的臉色,顫慄着說完了話。
林夕若的表情並無多大變化,也並無訝然,心知是有人要陷害自己,聰明如她,自是想到這事一開始就不是衝着如妃來的,想必一開始目標就是她!
林夕若冷笑,這皇后的寶座還真是人人覬覦啊!
碧雲心下一驚,本想開口辯解,卻見林夕若神色如故,再看皇上的臉色卻是愈發難看,心裡打定了主意,此事絕不能連累到小姐身上!
“皇上,此事是奴婢一人所爲,是奴婢一時糊塗,瞞着皇后娘娘娘做了此事,此事...”
“是臣妾指使她做的,此事與他人無關,臣妾任憑皇上處置。”林夕若平靜的聲音打斷了碧雲,碧雲訝然的回頭,連四妃也是驚異於她的平靜和從容。
夜宮昊心中卻是一股無由的怒火,她瘋了嗎?她知不知道就這一條罪就足以要了她的性命!
夜宮昊對上她的眸子,卻盡是倔強。他微不可聞的嘆息,剎那間就失去了憤怒的力氣,招了招手,“來人吶,把皇后押進天牢!”
“多謝皇上。”林夕若欠了欠身
,淡然的走出了殿門。
林夕若從夜宮昊身旁擦身而過,那一刻,夜宮昊彷彿有種將要失去她的驚慌,想挽住她,卻終是沒有伸手。
那雙眸子中,清澈如水,帶着些悲涼。
打開牢門,一陣溼臭之氣迎面而來,林夕若皺了皺眉,踏了進去。
獄卒的態度倒也恭敬:“皇后娘娘,這兒就是這樣,還請您委屈些了。”這獄卒也並非真是個良善之輩,只是人人皆知林家勢大,皇后遲早會出獄,若是他們怠慢了些,這皇后出去後,一句話不就要了他們的腦袋了嗎?
林夕若打量牢內,雖不是十分乾淨整潔,但相比較而言,這還鋪了柔軟的稻草,不似其他盡是水灘,倒也比其他的牢獄舒服些。
夜色漸漸瀰漫,從獄中高高的窗口上依稀可以看得見星光,林夕若雙手抱着膝,呆呆的看着,淚珠不禁滾落。
她來宮中,不到十天,便遭如此陷害,難道這後宮竟真如此險惡嗎?這權勢真可以讓人喪心病狂嗎?
爹爹和孃親一定很擔心吧!不知道……他今夜會歇在哪兒呢?如貴妃?花賢妃?似淑妃?或是玉德妃?會想起自己嗎?
林夕若搖搖自己的頭,笑自己的癡傻,他是皇帝,是有着三千妃子的皇帝,怎麼會想起她,一個“嫉妒”後宮妃嬪的惡毒女子?何況,不正是因爲他,自己纔來這的嗎?
林夕若笑着,卻笑出了淚花,沒有一次如同今天這般失常過,想將他揮於腦海之外,可不知怎的,腦海裡竟全是他的畫面。
是喜歡了嗎?
不,不是這樣的。林夕若否決掉心裡突來的一個念頭,“不會的,自己只是,只是,習慣了而已。”林夕若喃喃自語,帝王本無情,若愛上了,必然不會有好的結果,她從小熟讀詩書,古今上下無一不曉,怎會明知故犯呢?
今夜不止林夕若一人無眠,夜宮昊也是呆立在鳳舞宮內,不知不覺總是想起她的笑靨,還有那一瞬間,擦身而過的悲傷。
黑夜裡,一條手指大小的蛇慢慢在地上爬動,悄無聲息……
林夕若忽感手上一痛,像被針紮了一般,意識漸漸模糊,手無力的垂下,一絲力氣也沒有,沒了知覺。
隱約中火光瀰漫。
西邊泛起火光,夜宮昊心下一驚,因爲西邊正是牢獄所在,急招了一個太監來問,證實了心中的不安。
惶恐之感頓時遍佈他全身,再無別的念頭,提起輕功,用盡全身的力氣,只想立刻飛過去。
整個牢獄被火焰吞噬,夜宮昊瘋了一般衝進去,“皇上不可啊!”旁邊傳來驚呼的聲音,侍衛們想上前勸阻,卻被夜宮昊內力彈開去。
躲過一根又一根坍塌下來的房柱,四處皆是被火燒死的人,夜宮昊從來沒有如此驚慌過,只知道,一想到她也有可能葬生於火海中,心就是一陣窒息的痛...
終是在一個角落裡看
見昏迷的她,看了看牢門,直接劈了下去,牢門應聲而斷,夜宮昊小心翼翼的抱起她,仿若抱起一件易碎的瓷器。
她是那般脆弱,四處都是那般兇險,夜宮昊不敢多留,順着來時的路往外走,一不留心,一個樑柱倒下來,只顧着懷中的她,柱子生生砸在他的身上,竟也沒在意。
“傳御醫!”夜宮昊將林夕若抱進宮殿,一刻不敢耽誤,怒聲吼道。
夜涼如水,又是一個太監匆匆上報:“皇上,竹落公主隕了……”
一片沉寂後,夜宮昊終是開了口:“傳下去,公主病逝而死,追封爲竹落長公主。”
爲何會如此在意呢?夜宮昊也不明白,不知爲何,聽聞她有危險,自己會心慌呢?
莫非自己喜歡上了她?
不會的,絕不可能!夜宮昊被自己冒出的念頭嚇了一跳,怎麼可能,他怎麼會喜歡上林家的人。自己只是,只是寂寞了許久,很久沒有這麼一個有趣的人在宮中了。
只是那些如同夢魘一般就纏着他,每日每夜,母妃慘死於自己面前的畫面總會令他在睡夢中驚醒過來。
他眸光微聚,有難以察覺的狠厲,以後有的是機會,不差這一次的,對付林家還得慢慢來,可是夜宮昊卻毫然不覺,自己此時的理由是那麼牽強。
※※※
寂靜的夜裡。
雨嬪哭了很久,直至淚痕乾澀,四周是一望無際的黑暗,由遠及近的腳步身顯得如此突兀,她猛然擡起頭,卻變得憤怒不已。
“你不是說那只是普通的藥,只會讓人高燒不已,不會有傷害的嗎?爲什麼?爲什麼竹落會死!”
“不過是個賤種!”那是一個女聲,含着輕蔑。
“那又怎樣?竹落去了,嬪妾還有什麼好怕的?”雨嬪憔悴的面容上微微顯了些玉石俱焚的決絕,“就算是死,嬪妾也要拉着娘娘一起去!”
“哈哈哈……”來人卻笑,笑雨嬪的愚蠢,她顯得很不已爲然,道:“你以爲這場局真的只是本宮一人設計嗎?你太天真了!你可別忘了,當初若不是你這張臉,你又怎麼能夠……”
來人忽然閉口,又道:“可是你別以爲,這樣竹落的事就能夠瞞天過海,你最好嘴巴嚴些,否則竹落長公主死後再被掘屍,可是不好的。”
雨嬪沒了言語,好半刻才明白,她震驚的擡頭,說不出完整的話,模糊之中只聽得她道,“原來……一入,宮門深似海……帝王心最是難測!”
雨嬪被突來的力道甩在地上,看着來人遠去,竟一句話再也說不出來。
“竹落--”撕心裂肺的一聲劃破了長空,淒厲無比。
她是不是錯了?她不該奢求榮華富貴,若是當初和表哥一起歸隱於鄉間,男耕女織,是不是就不會落得如此的下場?
人吶,總是太貪心,不珍惜眼下,往往到頭卻一場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