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聽了太醫的話,微微點了點頭,隨即吩咐小太監道:“你送太醫回去。”
那太醫行了禮,就躬身退了出去。
建元回頭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樑昭訓,輕輕嘆了一口氣,對金亮說道:“你讓劉德海來見我。”
金亮答應了一聲,如飛的去了。
蕭允和吳良娥從耳房出來,蕭允見建元神色間帶了幾分無奈,卻又不好相勸。
過了片刻,劉德海匆匆趕來。
建元吩咐道:“昭訓的後事你用心些,雖然不能太過張揚,但也別太簡薄了。”
劉德海答了一聲“是”,就垂首站在一旁。
蕭允又悄悄吩咐道:“這屋內的一切衣飾、器物都給樑昭訓帶着。”
劉德海會意,低聲答應了。
建元又看了一眼樑昭訓,站起身,邁步朝外走去。蕭允忙跟在建元身後,劉德海也跟着出去要去準備樑昭訓的後事。
吳良娥突然出聲喚道:“殿下,太子妃。”
建元站住腳,回過頭看向吳良娥。
吳良娥低聲道:“妾想在這裡陪陪樑昭訓。”
“也好。”建元說完,就邁步出了屋子。
吳良娥要留下來,不是她和樑昭訓關係有多好,而是她看着躺在牀上的樑昭訓,心中頗有幾分兔死狐悲的味道。
吳良娥在牀邊的椅子上坐了,只是看着樑昭訓出神:這就是無子無女姬妾的下場,當離開人世時,只有孓然一身,悽悽涼涼,沒有人真心關心你。也許轉眼,夫主就會將你遺忘。
想到這裡,吳良娥的心不由滿是酸楚。
燭影搖曳,屋內服侍的太監、侍女早已有些倦怠,加上沒人理論,因此個個偷懶,不肯用心。
樑昭訓突然張開眼睛,看見吳良娥,不由一怔。
吳良娥見樑昭訓睜開眼睛,忙坐到牀邊,低聲道:“昭訓可要喝水?”
樑昭訓苦笑了一下,微微搖了搖頭,目光掃過屋內。
吳良娥見樑昭訓眼光發散,心知不好,心中害怕,忙喚道:“來人。”
服侍的侍女正在打盹,聽見有人喊“來人”,一下子驚醒了,迷迷糊糊的跑了過來。
吳良娥急道:“快去請劉總管來。”
那侍女忙匆匆跑了出去。
樑昭訓看着吳良娥微微點了點頭,似有感謝之意。吳良娥一下子紅了眼圈,忙別過頭去。
樑昭訓心中半明半暗,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吳良娥忍住淚,轉過頭,見樑昭訓雙目緊閉,心中越發的害怕,顫抖着伸出手,試了試樑昭訓的鼻息,這才驚覺樑昭訓已經嚥了氣。
劉德海已經匆匆趕來,見了樑昭訓的情形,忙吩咐服侍的侍女替樑昭訓擦身子,換衣裳。
雖然事出倉促,可樑昭訓不過是東宮一個小小的妾侍,要準備的東西有限,因此劉德海早已準備妥當。
劉德海站在一旁,暗思道:如今東宮尚有太子、太子妃等一干主子,樑昭訓自然不能在府中停靈,沒的晦氣。
想到這裡,劉德海見樑昭訓已經裝裹好了,就讓幾個小太監將棺木擡了進來。
兩個小太監擡起樑昭訓,將樑昭訓放入棺內。
劉德海因蕭允有話,就讓樑昭訓的侍女將樑昭訓的衣飾玩器等物挑好的放入棺內。
一時,諸事齊備,天已經矇矇亮了。
劉德海看了看天色,知道建元已經起身了,就過來回明建元樑昭訓已經病逝,又道:“殿下,奴才想着昭訓的靈柩自然不能停在府中,不如送到寶光寺停放。”
建元聽到樑昭訓病逝,臉上帶了幾分悽然,又聽劉德海說要將樑昭訓的靈柩停放到寶光寺,也就微微點了點頭,道:“很好。”
建元說完,整了整衣裳,就去上早朝去了。
劉德海爲人機靈,從建元這裡出來,又去回明瞭蕭允。蕭允自然不肯多說,只是叮囑劉德海諸事不可太過簡慢。
劉德海親自將樑昭訓的靈柩送至寶光寺停放。卻說這寶光寺在洛滄近郊,因此京中權貴人家有夭折的,或是妾室病死的,都送到此處停放。
劉德海待靈柩停放妥當,又留下樑昭訓的兩名侍女和幾個小太監守靈,自己就帶着人回來了。
蕭允聽說樑昭訓病逝,心中也頗有幾分悽然,但也只能付之一嘆罷了。
蕭允帶着侍女進宮給竇皇后請安,因見屋內只有寥寥數人,也就趁便回明瞭竇皇后樑昭訓的事。
竇皇后聽了,嘆了一口氣,道:“樑昭訓原來在宮中服侍了我幾年,我見她模樣、舉止倒還出衆,就把她給了太子。不想,她卻是個沒福的,這般年輕就去了。”
永平公主勸道:“母后,這也是各人壽祿的事,母后倒也不用難過。”
竇皇后點了點頭。
恰好蕭貴妃和胡淑妃到了,話頭也就被岔開了。
待蕭允從宮中回來,劉德海就過來回話。蕭允聽了劉德海的話,點頭道:“劉總管安排的很妥當。”
劉德海忙拱手謝了,又問道:“太子妃,樑昭訓屋內的東西除了給樑昭訓帶走的,還剩下一些東西,這些東西該如何處置?”
蕭允道:“這些都賞給服侍樑昭訓的侍女、太監,他們服侍一場,卻也辛苦。另外,你讓人查明樑昭訓可有家人,查到了速來回我。”
劉德海忙答應了,也就退了出去。
建元下朝回來,蕭允把自己的安排告訴給了建元。建元現在自然無心這些瑣事,且他知道蕭允素來處置得當,也就微微點了點頭。
建元和蕭允用過早膳,就去書房見詹事府的諸位師傅去了。建元隱隱覺得父皇對自己已不若以前那般信任了,因此格外注意要博得賢孝的名聲。
建元走後,蕭允剛要去小書房,就聽小太監稟道:“太子妃,衛國公夫人來了。”
蕭允自出了月子後,蕭夫人自然不便常來,可還是每隔半個月進宮來看一次女兒。
蕭允聽說母親來了,自然高興,忙道:“快請衛國公夫人進來。”
蕭夫人已帶着侍女走了進來,因是在蕭允房中,因此蕭夫人也沒行禮,只是說了一句:“妾請太子妃安。”
蕭允讓蕭夫人在自己身邊坐下。
母女兩人說了一會兒閒話,蕭夫人問道:“怎麼不見小公主?”
蕭允掩口笑道:“長樂如今越發的能吃能睡,現在在裡間屋子睡覺呢。”
蕭夫人見屋內都是蕭允的陪嫁丫鬟,就說道:“我昨日去瞧你姨母,問起上次的婚事。你姨母只是嘆氣,說伯瑜不同意。”
蕭允皺眉道:“這般好姻緣,表哥怎麼會不同意?”
“伯瑜不是你姨母親生,你姨母自然不好說太多。如今看來,這件婚事只得罷了。”
蕭允聽說,不由長嘆了一口氣,道:“母親不如讓哥哥勸說勸說表哥。”
蕭夫人道:“如今伯瑜的性子甚是古怪,我瞧着他與聰兒疏遠了不少,每日裡只和王家公子混在一處。”
蕭允明白蕭夫人口中的“王家公子”是指王紹政,而王紹政又是秦王的妻舅,不由一怔。
蕭夫人又和蕭允絮絮說了一陣子閒話,恰好長樂公主醒了,乳母抱過來給蕭夫人看。
蕭夫人從乳母懷中接過長樂公主,逗了一會兒,道:“小公主的模樣越長越像太子妃小時候。”
蕭允道:“額頭長得卻像殿下。”
蕭夫人見時候不早了,怕建元回來,忙起身告辭。
果然,蕭夫人走後沒多久,建元就回房來了。
建元見了長樂公主,不由笑着將長樂公主抱在懷中,道:“我的寶貝姑娘可算是睡醒了。”
長樂公主看着建元咧嘴而笑,口中嗚嗚着。
建元扭頭看向蕭允,道:“允卿,你瞧姑娘正和我說話呢。”
蕭允笑道:“長樂現在會說什麼?”
建元抱着女兒,擠眉弄眼。長樂公主見了,揮動着兩隻小胖手,笑得流了滿衣襟的口水。
建元越發的高興,不想,長樂公主揮動着的小手一下子打在建元臉上,指甲在建元臉上劃了淺淺的一道紅印。
蕭允怕長樂劃傷自己的臉,吩咐乳母常給長樂剪指甲。乳母因怕剪了長樂的手指,因此不敢多剪,留下些許指甲。
蕭允見了,忙上前查看,用帕子輕輕拂過建元的臉。
建元笑道:“不礙事的。”
蕭允嗔道:“妾不是擔心殿下,妾是擔心自己留下潑悍的名聲。”
建元聽了,不由大笑,道:“允卿放心,如果別人問起,我只說是貓抓的。”
建元說着,將女兒交給了乳母。乳母福身行了禮,就抱着長樂公主下去了。
蕭允待乳母走後,才低聲把程伯瑜不允婚的事情告訴給了建元。建元聽後,只是長嘆了一口氣。
蕭允道:“妾已經和母親說了,讓妾的哥哥再勸勸表哥。”
建元皺眉道:“既然穎國公不願意,倒也罷了。”建元沒說出口的理由卻是如今宇文淵對自己已經生了疑心,如果再讓程伯瑜和呂家聯姻,只怕宇文淵會更加心疑。
蕭允也就不再說了。
建元握住蕭允的手,道:“允卿的生日快到了,今年父皇、母后沒去避暑,倒是熱熱鬧鬧給允卿過個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