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銀色的雪地,映照着兩張笑容燦爛的臉。聞秀峻望着聞春意感嘆的說:“雪朵,可惜受家規所限,你也只能做這第一手的生意。”聞春意笑眯了一對眼,她笑着說:“峻弟,這種生意只有第一手才能回銀快,日後,只怕滿大街都會有,到時就看各家店鋪老闆的本事了。”
聞春意原本就只想做第一趟生意,至於日後生意的發展,她無心去操作。何況四房也沒有什麼閒人,能夠再那樣趕一次快貨。她要想小打小鬧悶聲掙銀子,就不能帶着四房所有的婦人蔘與進去。聞府家大業大,卻早已定下是大房的祖業,就是要分公中,按照規則,也是以嫡長爲主,嫡子爲次,身爲庶子的人,輪到他們時,按規則而言,都落不到什麼的物業。要不,聞朝磊和聞朝城兄弟兩人,爲什麼寧願在外面爲官。
姐弟兩人立在院角處,漫不經心的說着話,聞秀峻無意中抱怨起來說:“哥哥的學院都放假了,我們家學還要晚兩天。開年後,我自已去學院讀書,在家學再讀下去,我都要成爲書呆子。”聞秀峻其實早已夠資格去學院讀書,他曾經去參加學院裡的考試,成績還非常的不錯。只是聞朝鴻跟聞朝青說,他聽家學夫子們的話,有些擔心聞秀峻性情太過活躍,覺得他還是要在家學裡,先收收心,穩穩性子,再去外面學院裡讀書。
聞朝鴻說得有道理,聞朝青也擔心這個兒子爲人太過機靈,容易聰明反被聰明誤,在外面學院誘惑多,別一不小心被人引着走了歪路。還不如留着他在家學裡讀書,家學裡的學生,都是跟聞府相交的人家孩子,品性都還算不錯。象聞府這樣的世家,子孫的品性遠勝過才學的名聲。聞春意聽着聞秀峻的話。微微笑了起來,近兩年來,聞秀峻張揚的性情,其實已經收斂了許多。何況聞府的家學,師資不如外面的學院。
聞府家學的夫子們,都是些無心在仕途上有作爲的人,他們教導學生們爲人處事,爲學生打下堅實的根基知識,是相當的不錯,甚至於遠勝過外面學院的先生們。可是一旦學生有所成就,卻不能限在家學裡繼續深造下去,只能往外面學院行去。家學裡的一些天分不錯的學生,家長們往往等到他們品性已初初養成。便聽從先生的提議,把自家的晚輩送往外面學院讀書。聞府家學的名氣,因此反而張揚出去了。
聞秀峻的心早已野了,只是被困在家學裡掙脫不出去。他想要去外面學院讀書,必須要有家學先生的推薦書。聞春意瞧着他微微笑起來。其實他已經拿到了先生的推薦書。只不過聞朝青擔心影響到他的考試,一直押在他的手裡。聞秀峻抱怨之後,心情明顯的歡快起來說:“開春後,節弟就可以進入家學讀書,有我在家裡裡,沒有人敢欺負他。”聞春意笑瞧着他說:“峻弟,我聽說家學裡的夫子們。一向爲人公正。”
聞春意喜歡看着聞秀峻爲一些事情,跳跳蹦蹦不已,他雖然比別的兄弟姐妹們,瞧着都要反應快速激進一些,實際上他還是懂得行事要守住聞府規定的底線。對於四房這對姐弟的某些行爲,只要他們不把動靜鬧得太大。聞府的長輩們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聞朝青管着一府庶務,他一直能守得住家業,而且是從來沒有伸手過。他的幾個孩子,瞧着品性也不差,同樣沒有動過那些的小心思。
他們只是暗自的想法子爲自家的將來。努力去掙銀兩,這種行爲,他們心裡多少是有些讚賞的。只是書香人家,一向是不贊成家中子女眼光,只盯着商事的行爲。聞春意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把這些事情遮實過去,世上那有不漏風的牆。何況將來分家出去,四房有些財源總要交待清楚,聞朝青一世的清明,不能毀在這上面。聞春意笑眯了眼,跟聞秀峻說:“峻弟,我要去聽哥哥讀書,你去不去?”
聞秀峻自是明白聞春意這是一個藉口,她一定是去尋聞秀玉有事。姐弟兩人行到聞秀玉的小院子,見到窗子處透出的燭光,聞秀峻笑着說:“明年開春,哥哥一定能考過去,再過三年就能參加科考了。”聞秀玉的才學根基紮實,所欠缺的只是閱歷和見識。聞春意記起金風巖曾經出去遊學的事情,只怕聞秀玉也要走同樣的一條路,增進人生方面的一些知識。姐弟兩人輕拍門,聞秀玉瞧着門外的弟妹,笑着迎進門。
聞春意和聞秀峻兩人手捧着聞秀玉親手倒來的茶水,坐在火盆邊上,兩人才感覺到雙手的冰涼。聞秀玉瞧着他們兩人輕搖頭說:“這樣的雪夜,有什麼話,不能在房裡說,你們偏偏要躲到院角處說,瞧瞧兩雙手都給凍紅了。你們兩年紀不少了,難道還不會照顧自已,一邊說話一邊搓手,都不會嗎?”聞秀玉很是難得訓斥起弟妹,聞秀峻趕緊用腳擠了擠聞春意的腳,聞春意擡眼望着聞秀玉,低聲說:“哥哥,我們下次不敢了。”
聞秀玉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自家弟妹的性情,他輕搖頭說:“我知道你們兩人一心爲家裡經濟着想,纔會想一出算一出。只是這樣的大事,我這個做哥哥能用得上時,你們儘管用。”聞春意立時笑着點頭,把茶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面,把兩隻冰手直接塞進聞秀玉的手裡,他急急的要縮手,便聽見聞春意說:“哥哥,我可是你的親妹妹,你當我只有五歲大小,幫我暖暖手,有什麼關係。我大了,哥哥待我一點都不親近了。”
聞秀玉立時心軟起來,在他的心裡,弟妹還是孩童一樣的人,只不過比別人早熟懂事一些。聞春意得逞之後,也做得不太過分,她覺得手暖和起來後,立時抽回雙手。她笑着對聞秀玉說:“哥哥,你們學院放假了,你明天有什麼安排沒有?”她笑得一臉的諂媚神情,聞秀玉伸手輕拍拍她的肩膀,說:“你明天想哥哥帶你出門,就直接說,用不着轉了這麼一個圈子的彎。”
聞春意聽他的話,笑眯了一雙眼,連連點頭說:“哥哥,那你在家裡的日子,要多陪着我出門,我想要去街上轉轉,瞧瞧我們還可以做些什麼小事情。那個襪子的生意,我們這一房的人,肯定不能再接活進來做了,一院子的婦人,都來做那活,時間長,在府裡會太過打眼招惹是非。再說,越到後面,那活越掙不了多少錢。”聞春意跟着聞朝青出府幾次,瞧明白聞府的生意狀況,越發明白四房要有自已的小生意。
聞秀玉好奇的聽着弟妹解釋起來,只要弟妹們行事不越過聞府的家規,又能掙得一定的銀兩,他是不會反對,反而也願意跟着參與進去。聞秀峻解釋得非常仔細,聞秀玉漸漸的安心下來,他同時有些內疚起來,這些年,他的心思一直放在學業上面,反而不如弟妹們操心家裡的事,他開口說:“這些年來,你們一心爲家裡着想,反而是我這個做大哥的人,爲家裡做的事情最少。”
聞春意立時否認起來,這些年來,最支持她和聞秀峻行事的人就是聞秀玉,她笑着說:“哥哥,我和峻弟要做什麼,跟爹孃商量着行事,都是哥哥每次都支持我們,還幫着勸服爹孃安心。哥哥現在是要用心在學業上面的人,將來哥哥學業有成,自是比現在幫着我們做些小事,要來得有價值,也能夠護得住我們。哥哥可不能爲了這些小事情,累得沒有心思用在學業上面,那可是丟大錢拾小錢的行爲,實在是太不划算了。”
只要關係成本和利益的換算,聞春意和聞秀峻兩人很快的反應過來。聞秀玉好笑的瞧着弟妹們擔心的神情,他輕嘆着說:“讀書破萬卷,不知世間事,終是一場空。我的先生已經跟我說了,我現在可以利用空閒時間,瞧瞧家裡長輩們經營的事情。爹爹管着一府的庶務,我又已經成年,越少挨邊越少招是非。雪朵做的事情,我反而可以幫着一塊做些事情,畢竟是一個小女子小小的愛好而已。”
聞秀峻滿臉歡喜的笑起來,說:“哥哥,有人日後問起襪子事件,我可以說原本是雪朵爲家人着想的小愛好,她也沒有想過會成爲滿大街都流行的物件。”聞秀玉打量聞春意的神情,她一天比一天大起來,神情舉止都顯得比同年紀的人沉靜,這樣的女子,只會一天又一天的吸引人注目。幸好她天性不喜與人有過多的交際,外間只有關於她兒時的流言。這幾年,那些流言,漸漸的平息下來。聞秀玉卻總覺得有一天,在要提及聞春意親事時,那些的舊帳,會重新被有心人翻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