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況且況且————”
林羽臻心情很好。
因爲自己的辭呈終於通過了,再也不用去面對那個腦袋上面沒長草,腦子裡面全是草的胖子領導。
看着對面那個男孩,他穿着一件洗得發白的襯衫,手上帶着一個掉色的金屬手錶,下身是一條同樣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和一雙發白的運動鞋。
他有一雙很乾淨的眼睛和一個很乾淨的微笑,再加上修長卻不顯瘦弱的身材和清秀的面容。
林羽臻覺得自己就像是在大城市裡面呼吸到了一絲純淨到讓她溼潤的空氣——這是和養眼享受相對應的養鼻享受。
她整理了一下頭髮,又悄悄摸出鏡子看了看自己的雙眼皮貼有沒有歪掉,接着隱晦又飛快地檢察了一下自己的鼻毛。
“咳咳。”林羽臻輕輕地咳了一下,這是她自從大學畢業以來第一次,也是她二十三年以來第一次,向一個男生搭訕,她需要一點點勇氣。
這個男孩不起眼——因爲他的穿着。
但他有一種氣質,就像黑夜裡的月光,星巴克裡的免費空調,一元硬幣中的百元大鈔——一樣的吸引人。
可是她還沒開口,那個男孩就站了起來。
林羽臻被巨大的失落包裹,難道他發現並且要拒絕?她覺得自己突然玻璃心然後噼裡啪啦地碎成了渣。
“Why?”她用憂鬱地眼光看着眼前的男孩。
作爲一個到達該被採摘年紀的妙齡女子,她覺得自己十分非常以及相當地需要一個肩膀,它不用寬,不用暖,甚至不用太結實,只要她喜歡——只要能讓她順利地在保質期內被吃掉。
男孩從她的身邊走過,帶着一股淡淡的肥皂清香——太好了他不是要拒絕我。
林羽臻像一個色狼一樣“嘶——”地深深吸了一口,然後像做錯事的小女孩一樣臉紅心跳。
——這就是初戀的感覺嗎?
——是的。
她沒有問出來,但是她給了自己回答。
男孩到了走道對面,他向着那個高中生模樣的女孩伸出了手。
“不要!”林羽臻在心頭狂叫——看我看我看我!
“啪!”男孩握住了一個猥瑣男子的手腕,接着反手一掰。
“哎呀!”猥瑣男慘叫一聲,手裡的卡通錢包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小子!你找死!”幾個黑臉壯漢猛地圍了上去。
男孩默默拾起了錢包,他擡起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後捂住了鼻子。
“你們身上好臭。”這是林羽臻在火車上見到這個男孩之後,聽他說的第一句話。
幾個壯漢眉毛猛跳。
“作爲一個小偷,”男孩將錢包交給了剛醒過來還有些迷糊的女孩,接着說道,“第一要點就是不能有太重的體味。”
壯漢們臉上的橫肉也跟着猛抽,有人拉開衣領聞了聞,還有人裝作不在意地在腋下抓了兩把,然後裝作在摸鼻子輕輕嗅了嗅。
“原來做賊還有這種講就——”他們覺得自己以前真是太不專業了。
“啪!”一個壯漢臉紅紅的,使勁拍了一下自己的小弟。
“叫你們平時多洗澡,講衛生——把他給我抓起來!”壯漢想起現在的第一要務。
男孩皺了皺眉毛:“別碰我!”
壯漢們陰陰一笑,好像調戲大姑娘的小流氓,向着男孩伸出了手。
“哎——弟弟,”林羽臻不能看着男孩落入魔掌,於是她伸出了自己的魔掌,“我找你半天了,我們快回去吧,叔叔在看着行禮呢。”
男孩被林羽臻握住了手,他愣愣地看了她一眼:“姐姐?”
林羽臻被這一聲叫得腿都麻了,她發誓這是她二十三年來聽過最動聽的——情話。
坐在那兒的女生不幹了——我盯了他好久了,你們明明就沒有關係。
她對這個大男孩垂涎許久——從剛剛睡醒的時候開始,看到這個幫她抓小偷的男孩,她就想對他唱一首歌:“自從在火車廂裡見了你,就像那汽油衝進煤堆裡,我要輕輕地告訴你,把扣扣寫我手心——”
她勇敢地擡手,挽住了男孩的胳膊:“哥!這個女人是誰啊?!”
“妹妹?”男孩又是一驚。
難怪老媽把老爸管得那麼緊!
壯漢們也不幹了——你們能尊重一下火車扒手這個職業嗎?
不尊重扒手職業也尊重一下演員這個職業好嗎——演得那麼假我們都不好意思假裝被騙。
“抓走抓走!”
一陣推推攘攘,林羽臻三人順利地到了裝載貨物的火車尾廂。
“這裡環境不錯啊。”男孩讚了一聲,“比剛剛那個車廂好多了,至少沒有什麼異味。”
說着他看了看幾個壯漢:“謝謝你們把我送過來,剛剛偷東西的事情我不追究——你們可以走了。”
壯漢們面面相覷:“哈哈哈哈哈哈!”這小子真是太逗了。
“你不追究,”壯漢頭領冷笑道,“我要追究。”
“卸他一隻胳膊,讓他長點記性!”
“你們敢!”林羽臻看着這些無法無天的火車盜竊團伙,像只護崽的母雞大張着翅膀,把男孩擋在了身後。
“哈哈哈哈!”頭領看着林羽臻的俏臉,玲瓏有致的身材和胸口那呼之欲出的豐滿,兩眼淫光閃爍,“卸了他的胳膊——然後等一等。”
“我要劫個色。”
男孩比林羽臻高出近一個腦袋,他低頭看着林羽臻,又看了看壯漢們:“你們別碰她,她很乾淨——你們很髒。”
“嘿嘿嘿,真會說話,不枉姐姐這麼心疼你。”林羽臻心頭暗爽。
“真會說話,”頭領咬牙道,“老子不僅要卸了你的胳膊,還要撕了你的——”
“啪!”林羽臻發現自己突然出手了,這一巴掌又快又準又狠,是她練武十多年來的最高水平,且沒有之一。
頭領話還未說完便先把自己舌頭給咬了,他捂住臉頰“呸呸呸”地吐出幾口帶血的唾沫:“給額嫩死達們!”
“啪!”
“哎呀!”
“咚!”
“媽呀!”
“啪啪啪!”
“我認輸,我認輸了!”
“姑奶奶別踢了!我再也不敢了!”
幾個壯漢捂着檔跪躺在地上淚流滿面,林羽臻穿着尖頭的高跟鞋,閃電般地出腳,讓他們切實地體驗到了“蛋疼”的滋味。
他們三個又迷迷糊糊地走回了那個充滿異味的車廂,高中女孩一臉崇拜地看着林羽臻,就像看着戰場女武神。而林羽臻一臉詫異地看着男孩,因爲她只覺得自己腳後跟被輕輕踢了幾下——然後那些壯漢們就痛不欲生蛋碎一地。
男孩向她點頭笑了笑,接着閉上了眼睛,身子筆直地坐在座位上養神。
“這是個高手啊——”林羽臻在心裡頭感嘆,她家族世代習武,受家裡人的薰陶,對於“高手”這個特殊人種,她是敬仰異常,而伴隨着敬仰這個東西而來的就是忐忑——以及距離感。
勇氣易碎,又是種及時性的消耗品,等你下一次找回的時候可能已經用不到它了。
直到下了火車,林羽臻都沒能再開口向他說一句話。
看到男孩提着編織袋上了一輛商務車,絕塵而去,她心頭失落得無以復加。
回到了“依江”高檔小區,向那個討厭的胖子主管彙報了這次學習的內容和精神,模模糊糊地聽他說有人要來應聘。
林羽臻也沒有在意,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辦公室裡,她還想着火車上的那個男孩——那段朦朧青澀的初戀。
她決定今晚要好好地喝一頓,以祭奠她還沒開始就已經閃電般結束的愛情。
“叩叩叩。”
“誰啊——請進。”林羽臻想起胖子說的應聘,雖然自己就要辭職了,但是這最後幾天也要做好,善始善終嘛。
接着她便愣住了。
男孩帶着招牌式的微笑推門進來:“又見面了,林隊長。”
他向林羽臻伸出了手,“我是齊寒。”
“見賢思齊的齊,寒冬的寒。”
“我是來應聘的。”
林羽臻決定今天晚上要大喝一場。
爲了慶祝自己剛剛勃發的第一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