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變異

張邯的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他在其中懸浮,漂動,不知持續了多久,好像幾天,又好像幾年,在這裡,彷彿連時間都沒了意義。

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也不知道這是哪裡,頗有種不在上不在下,不在左不在右,甚至不在過去,不在將來,更不在現在的意境。

這是在做夢?還是人死後的世界?自己應該是死了吧,做夢的感覺,沒有這麼真實。張邯在心裡嘆息了一聲,繼續穿行在這白茫茫的世界。

事物都有盡頭,世界也不例外,經過張邯無休止的前行,眼前的白霧終於變得越來越淡,最後,一面大大的鏡子立在前方,這裡,應該就是這片白色世界的盡頭了吧,張邯到達鏡子跟前,向裡面望去。

鏡中景色漸漸從虛無變得真實,出現了許多畫面,都是有關張邯的。

他看到自己與溫欣的第一次親吻,也看到自己和胖胡還有李元博他們坐在一起,端着酒杯開懷大笑,還有拖油瓶依偎在自己的懷裡撒嬌……張邯看着看着就深深的陷了進去,回憶着二十年來發生的一切,直到鏡中的畫面……開始被血色渲染。

兄弟愛人的屍體倒在血泊中,而張邯自己的身影站在不遠處,手提兩把滴血的彎刀,正在仰天長嘯,刀身上的兩個篆字發出血色的妖異光芒,龍弧!他突然辨認出來,那兩個字是龍弧!嗜血的龍弧彎刀!

“不!”張邯大叫了出來,與此同時,鏡面猛的破碎,鋒利的碎片朝四面八方激射,有一片正好射向了他的胸口,噗嗤一聲沒了進去,他慘叫一聲,意識迴歸了肉體,清醒了過來。

第一感覺是自己的身體被什麼東西束縛着,連睜眼都費力,第二感覺是自己沒死,其他人也都沒事,因爲他聽見了幾個熟悉的聲音在激動的大叫:“醒了醒了!”

“我這是怎麼了?”張邯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他覺得自己快要被憋死了,整個身體都動不了。

“沒事了,老張,你終於醒了,只不過你的身體,小小的出了點問題。”這是胖胡的聲音,張邯用力睜開眼睛,急忙問到:“什麼小問題?”

胖胡從旁邊拿了個東西放在他眼前,上面印出一個通體漆黑的人形物體。

“這是啥玩意?在哪照的?”

沒有人回答,足足過了半分鐘,張邯才反應過來,這他孃的不是手機屏幕,而是鏡子!裡面這個黑鬼,就是自己!“啊!”再也忍受不住這種刺激,張邯嚇的大叫了一聲,整個人徹底崩潰。

此時張邯的身上覆蓋着一層黑色物質,猛的看去就好像長出了黑色的皮膚,恐怖之極。旁邊的溫欣啜泣道:“我們把你救回來的時候還以爲你的皮膚被燒焦了才顯出黑色,可沒想到這層東西越長越厚,洗也洗不下去,我們也不敢硬扒,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我都快瘋了!張邯在心裡狂吼,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兩隻手用力,撕扯開了胸口的黑皮,同時站起來朝河邊跑去。

等到了河邊的時候,上半身的黑皮已經被扯了下來,張邯呆呆的看着河中的倒影,突然陷入了呆滯。

自己變了,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他仔細的觀察着自己的身體,發現膚色比起以前顯得更加白皙,臉上的細節發生了些許的變化,變化的程度並不大,但足夠讓他的顏值上升好幾個檔次。再看身體,肌肉輪廓變得異常明顯,整個人的身形都壯碩了不少,卻絲毫不顯得臃腫。

總體來說他還是有點瘦,但無法否認,在這流線形的肌肉線條之下,蘊含着爆發性的力量,最重要的是,胸口那個越來越大的黑斑不見了。

“我這是怎麼了?”張邯不解,又有點欣喜。撲通一聲,他就跳進了河裡,將身上殘留的黑皮扒下,把污垢全部洗去,過了十來分鐘,他爬上了岸,發現其餘幾人都在岸邊等他。

看到張邯,溫欣翻了翻白眼望向別處,洛蓉扭頭就走,劉媛媛急忙轉過了身子,而胖胡和李元博一臉猥瑣的笑容,對着他大喊:“臥槽!耍流氓啊帥哥!”張邯這才反應過來,老臉通紅的捂住褲襠,急忙又退進了河裡。

“快快快,來件衣服!”

夕陽的餘暉之下,幾個人坐在一起吃飯,對於張邯的變化,衆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胖胡一手煙一手酒,美滋滋的道:“我還以爲老張這次死定了,當時看見爆炸的時候,胖爺我是真的怕了,沒想到這小子命大啊!就憑這個,咱今兒就得好好慶賀一下!可惜那個老鬼還是跑了,當時只顧着救老張,沒再管他,嘿嘿,這仇咱得記着,要是這輩子還能碰上,爺必須活剮了他。老張你也真是的,怎麼就不能小心點呢?”

“唉,當時我太擔心了。”張邯嘆了口氣,對衆人說到:“我就怕他找到營地對你們不利,當時已經有點急昏頭了。這老鬼也是不簡單,估計他就是吃準了這一點纔給我設套的,大意了。”

李元博舉杯跟他碰了一下,臉色凝重的對他說:“當時你被救回來的時候,幾乎跟死人沒多大區別,我們悲痛欲絕,但也只能眼睜睜看着你的身體一天天變化,你這種情況,我也實在不會用科學來解釋了,只能說,這個世界真的變了。還有,謝謝邯子你們冒死找回來的藥,媛媛吃了當天就沒事了。”

“我們之間談什麼謝呢?”張邯又跟他碰了一下,指着洛蓉對其他人說:“洛蓉姑娘,大家都認識了吧?她的身世可憐,大家以後都把她當成家人看待吧。”洛蓉聞言有點侷促,溫欣拉過她的手,用姐姐的語氣道:“蓉蓉很不錯,這幾天也幫了我們很大的忙,現在我們都拿她當親姐妹看待呢。”劉媛媛在旁邊大點其頭。

看來她們相處的挺不錯,張邯點點頭放下心來。飯後,三個姑娘帶着拖油瓶回帳篷了,張邯他們三個爺們開始喝酒,等到天色大黑,一個個都喝的找不到北了,躺在草地上,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李元博突然爬起來跑去嘔吐,胖胡停止嘴裡不着調的歌曲,對張邯道:“老張,估計咱在這呆不了多久了。”

“嗯?爲啥啊?”

胖胡點根菸看着星星:“你這幾天昏迷,很多事你不知道。那天爆炸的巨響,驚動了不少附近的殭屍,城市裡沒人讓它們吃了,它們也開始進山了。這兩天我一個人堵在溝口,已經殺了不下十來個。其他人現在還不知道這情況。”終於發展到這個地步了嗎?張邯覺得有點突然,也有點排斥。在這裡躲着,還算是比較舒服也比較安全的,一旦開始逃亡,那路上遇到的危險就太多了,能保住所有人的性命嗎?張邯心裡沒底。

“你的身體現在沒問題了吧?”胖胡又問。張邯點點頭:“沒問題了,比以前還要強出不少。”

“那我們休整幾天,打打獵,補充一下物資,最遲三天以後,就出發吧。怎麼樣?” “好!三天以後,我們出發!”張邯握緊了拳頭,重拾起自信。

接下來的兩天,張邯和胖胡兩個人除了去溝口警戒,還拿着槍弩去山裡打了一頭野鹿,將鹿肉一片片的切下來,曬成了肉乾,再用塑料袋密封起來,極大的充實了食物儲備。在臨行前的一夜,衆人早早的休息,爲第二天的行程準備精力。

天色剛剛亮起,張邯還沒起牀,就聽到拖油瓶的狂吠,他急忙衝了出去,看見深山的早霧中,出現了幾個行走僵硬的人影。

“殭屍!”張邯大喊了一聲,其餘人也都衝了出來。殭屍聽到動靜,飛快的朝這邊圍攏過來,張邯與胖胡提刀迎上去,其他人趕緊收拾行李。

這一次進山的殭屍數量很多,張邯將兩把彎刀舞的密不透風,連他自己都數不清砍翻了幾個。

看來這個地方是真的不能呆了,這樣下去,別說別人,連自己都可能被拖死!他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與胖胡足足頂住了殭屍大軍半個小時,給衆人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

收拾妥當,衆人馬不停蹄的往山下走去,張邯和胖胡在前面開路,李元博持槍弩應對突發情況,如此一路驚心動魄的到了山腳下的公路上。

公路上的情況比山裡好一點,殭屍數量不多,往往走出好遠纔有幾個撲上來,張邯在心裡大罵那個天殺的中年人,毀了己方的車,要不然眼下這條路就會變得好走許多。但罵也沒用,他只能祈禱衆人能早點走到某個服務站,說不定還能找到車子。

直到中午毒辣的陽光曬下來,他們才走到了一箇中型的長途車服務站,不出所料,裡面已經沒有活人,只有幾個穿着工作服的殭屍在晃悠。

胖胡掄起刀就將他們盡數劈翻,張邯帶着衆人走進去休息,躲避一下陽光。隨便吃着喝了點,他們就在這附近找車,幸運的是,還真給他們在車庫找到了一輛小型依維科,這車不小,坐下六七個人綽綽有餘,還能帶不少物資。

汽油的事情難不倒胖胡,雖然服務站的加油設施已經出不了油,但他硬生生用刀將三個油泵箱劈開,如此一來,不僅給這輛車灌滿了油,還足夠在車裡再儲備兩桶。

有了車,衆人瞬間就感覺輕鬆了不少,連心情都放鬆下來。接下來的路上,衆人聊天打屁,輪流開車,前往西北最大的城市——邕都。

邕都這座城市古已有之,它不僅是西北最大的城市,也是軍事重鎮,李元博之前得到的很多情報,都是來自這裡,如果說西北還有哪個城市能抵禦殭屍大軍,那隻能是邕都。

張邯閉上眼睛,默默祈禱,希望己方的目的地,還沒有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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