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轉瞬即過,這三日裡,所有生靈都感覺到了難以遏制的壓抑,無論在何地。
馭命之地更是如此,連界主們之間的爭鬥都變得稀疏。
“咚!”
“咚咚咚!”
仿若戰鼓擂響的轟鳴,突然響徹在馭命天。
這不是任何一方勢力在給自己鼓勁,而是馭命天冥冥之中發出的脈動。2
它知道,此刻也是它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
所有生靈都在微微顫抖,知道事關自己,事關這個天域的大事要發生了。
只一瞬間,所有馭命天的界主同時出現在了九峰外,無論他們原本是在馭命之地的哪一個角落,是在萬界,還是在混沌中。
戰鼓聲中,一個巨大的界門張開在九峰外,四大至尊並排邁進,闊步踏入了馭命之地。
緊接着,是二十三個僅存的戰尊神主,人人都是神色肅穆。
再往後,數萬強大的斷生地界主如潮涌入,整整齊齊列在戰尊神主之後。
馭命之地的界主們則亂哄哄一片,不分陣營,雜七雜八混在一起。
和肅穆整齊的斷生地一比,他們就像是烏合之衆,打起來必然一觸即潰。
但斷生地的強者們,沒有一個人的目光看向他們,他們靜靜看着大陣籠罩的九峰,等待炎嵐城一方的出現。1
忽的一陣烈風掀起,籠罩在九峰外的大陣突然消失,蒼翠巍峨的山峰一覽無餘。1
炎嵐城上,十餘人踏空而出,最前的時宇一身金甲,傲然挺立。
九峰上,上萬靈種界主影影幢幢浮於山間。
雖無斷生地蕭殺肅穆,但別有一番淡然灑脫。時宇低頭看去,孟褚正帶着龍王、苦王、辰王以及一衆靈種傲立在九峰之一。
時宇笑了笑,又看向不遠處的土著大營。
土著三聖還是那副神秘打扮,率領數十萬部衆佔了九峰之一。
千將尊排衆而出躍上虛空,和時宇遙遙峙立,清朗的話語霎時傳遍整個中心地界。
“時宇!今日決戰,只講生死不論手段!百息後,我先與你……”
時宇微微一笑,擡手打斷了千將尊的話,“好!不必多言!你等本就是征戰大軍,我也就不和你們談道義規矩。一場一場單挑未免拖沓無趣,就硬碰硬互衝一場!”
千將尊兩眼微眯,看着時宇攢起了眉頭,時宇的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論人數,論實力,炎嵐城都在斷生地之下,雖說時宇堪比至尊,但他一人對於整個戰局來說微不足道。
在大軍進入馭命之地之前,千將尊就定好了兵對兵,將對將的捉對廝殺計劃,可此時卻全沒派上用場。
千將尊躊躇一息,輕輕頜首退回本陣,又和其他三名至尊站在了一起。
大戰尊湊近一步,低聲道:“大哥,這不對啊!他怎麼敢混戰?難道是墨戮給他出了奇招?”
千將尊的目光掃過時宇身邊所有人,沉聲道:“不管那麼多!等下所有戰尊神主直撲時宇等人,九峰交給僕從界主。”
大戰尊點點頭不再說話,這和他們最初商定的計劃差不多。
四大至尊各有預定目標,此時都把目光看準自己的對手。
而時宇一方,則是各個目光散漫,好似還拿不定自己該向誰攻擊。
咚咚的戰鼓聲還在繼續,穩定的節奏讓所有參戰者也罷,圍觀者也好,都把心一寸寸提高,彷彿就要從喉嚨口跳出。
“咚~”
當最後一聲沉穩的鼓聲落下,山呼海嘯般的怒吼就此爆發在兩方陣營。
“殺!”
孟褚一馬當先,數十萬噬空獸鋪天蓋地涌向斷生地大軍,不分老將還是新兵。
而斷生地那邊也是大軍如潮,所有僕從界主手持兵刃法器涌了過來。
地神主陰森一笑,兩臂一甩扔出數十頭形色各異的奇獸,每一頭奇獸跨空疾飛時,都有萬千子嗣憑空出現。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兩軍對壘,而是一上來就掏出底牌互相拍臉,就看誰的底牌更多,誰的底牌更硬。
毫無疑問,斷生地的獸羣遠勝炎嵐城,孟褚的數十萬噬空獸連個水泡都沒掀起,就被百倍於他的各類異獸吞噬,其中也不乏百萬噬空獸。
地神主不屑一笑,收回冷冷目光。
按理孟褚此刻就該退出戰鬥,時宇給他的任務也是衝出第一波攻擊便可棄戰遠去。
但孟褚還是一往無前撲進了無邊無際的獸羣,龍王,苦王,辰王以及一衆九峰靈種界主迅速補位,孟褚怒吼着鋪開了他的共魂神術。
時宇看得嘖嘖稱奇,嘆道:“想當年一頭噬空獸就讓我們驚懼不已,如今看到無數,似乎一點都不擔心。”
萬靈笑道:“今非昔比,一頭噬空獸的力量當年就堪比我等,現在呢?這幾千年總不能白用神力洗澡。”
時宇笑笑不說話,看向了戰場另一側。
早就森然在側的土著大軍動了,數十萬土著修士咆哮着,從側肋直衝斷生地大軍,瞬間如同尖刀般破開了異獸和僕從界主間的連結。
正撲向炎嵐城頭的戰尊神主們,包括四大至尊都略略分神,將目光投向了犀利的土著大軍。
土著實力之高,遠出他們的意料。
但這不是最讓斷生地意外的景象,最意外的是當土著大軍衝進混戰時,那無數異獸竟然全部凝固,個個眼中都露出了驚恐的目光。
而迎面衝來的土著界主,則毫不受限,手起刀落瞬間斬殺無數異獸。
千將尊雙眼眯起,看向這數千界主手中的兵刃法器。
大戰尊沉聲道:“他們不是用的自己的力量!是事先埋下的神力!”
千將尊點點頭,擡頭看向笑眯眯的時宇,知道這又是時宇的手段。
被異獸分割開來的斷生地界主們,見己方攻勢受挫,急忙呼喝猛撲,打算一鼓作氣衝散面前的幾十萬土著。
畢竟這些土著大多不是界主,其中界主也不過就是千餘。
又一個意外發生,衝在最前的斷生地界主們,突然抱頭痛呼,一下子上千人跌下虛空,讓後續界主陣腳大亂。
四至尊這才色變,地神主怒吼轉向,直指斷生地大軍前的土著聖王,口中大喝道:“你是哪一部的叛徒?報上名來!”
那土著聖王輕聲冷笑,把身上衣袍遮得更嚴。
“隱甲!是你偷走了天主心和天主眸!”地神主勃然大怒。
他回到斷生地遍尋無果,今日終於找到了讓他損失巨大的內鬼。
眼見地神主就要撲到那聖王面前,從土著大軍中又躍起一人,流隕般衝向地神主。
“找死!”地神主獰笑,這天下就還沒有敢和他近身對戰之人,千將尊也不行!
對方的拳頭猛轟而出,地神主也把自己的拳頭砸了過去。
斷生地戰尊神主的速度都放慢了些,這纔是斷生地和炎嵐城的第一次正面較量,高手纔是左右戰局的關鍵。
時宇一衆也把目光盯緊了即將互衝在一起的地神主和聖王,心中有着同樣的想法。
“轟!”
震天裂地的巨響從兩拳之間炸出,大片空間如瓷片般炸裂,噴涌激射的混沌霎那淹沒了二人。
“我的天,那傢伙是誰?竟然能和地神主硬碰硬互衝不相上下!”劍開天的巨劍差點都握不住,從手中掉出半尺。
他自認今非昔比,但最多也只能抗住個普通戰尊,四大至尊絕不是他可以抗衡的對象。
斷生地高手們也是心中駭然。
他們都明白今日之戰絕不會是一面倒的屠殺,而是一場艱難的鏖戰。
千將尊深吸一口氣,提起朴刀指向混在戰場中的土著大聖,厲聲喝問身後戰尊神主:“那是誰家叛逆?竟有我斷生地轄制賤奴的寶器!還有我斷生地斥候隱甲!”
戰尊神主們面面相覷,誰都不知道那人是誰。
或者,知道的也不說。
大戰尊怒哼一聲,展開拳套就要撲向土著大聖,卻被千將尊伸刀攔住,冷聲道:“你不能去,衛部騫神主,你去!”
騫神主一驚,心道土著三聖之一都可力敵地神主,大聖豈不應該是最厲害的一個?
但他驚歸驚,依然悍不畏死地衝了出去,手中兩面銅鏡激射無數烈光。
正將僕從界主逼得陣腳大亂的土著大聖,冷不防被那烈光正正轟中後心,一個趔趄差點跌倒在空中。
衆戰尊神主這才稍鬆一口氣,想不到大聖居然是三人中修爲最低的一個。
“千將尊,我覺得你們還是不要太急。你看看,急着跑過來吃了大虧吧?異獸損失大半,地神主也抽不出手腳,要是我趁機攻過去,你的小雜兵還能剩幾個?”
時宇慵懶調侃的聲音,從炎嵐城頭傳下,他笑眯眯看着千將尊,一點沒有大戰開啓的緊張。
千將尊調轉刀鋒指向時宇,厲喝道:“時宇!你我一戰!其他人自會各有對手。”
讓戰局節奏落入敵人的掌控,纔是最可怕的事,千將尊必須把戰局扭轉到自己的軌道上來。
時宇笑而不應,對身邊的巫千蠻說道:“巫帝大人,該你表現一下了,那些界主現在沒人管。”
巫千蠻放眼看去,沒了土著大聖的壓制,斷生地數萬僕從界主重整旗鼓,衝向了正在斬殺異獸的靈種界主。
巫千蠻一動,斷生地神主中跟着跳出個老者,手中很怪異地抓着個布袋。
“小兒!你那巫毒還是莫要再用了,不然必受其害。”
老人一副忠厚長者的模樣,低聲規勸巫千蠻不要撒毒。
巫千蠻一愣,鄙蔑地搖頭道:“你不是我的對手,至尊來一個還差不多。”
如此狂妄之言,讓斷生地諸人紛紛色變,剩下的三至尊則是冷哼,看向巫千蠻的眼中就爆出了凌厲殺意。
巫千蠻不以爲意,他也打算小露一手。
朝那老者勾了勾手指,巫千蠻笑道:“你是直接攻上來呢?還是和我去一邊玩玩?”
老者垂下枯皺的眼皮,不滿道:“本世強者都這麼無知啊!還未經天主洗禮,就妄言挑戰我等。”
巫千蠻哈哈大笑,指着土著三聖問道:“他們呢?哪個經歷過天主洗禮?你看你們中最強的地神主,可曾佔到便宜?”
巫千蠻話音剛落,地神主和那聖王正好從激亂混沌中跌出,兩人都是披頭散髮,拳頭上都沾着對方的鮮血。
“啪嚓!”
一直吊兒郎當觀戰的劍開天,下巴一下子脫了臼,手裡的巨劍嗆啷啷摔到了地上。
他的眼睛緊緊盯着那土著聖王,哆哆嗦嗦就是說不出話來。
髮辮雖亂,但依然不掩靚麗容貌,那和地神主拼得不相上下的聖王,不是消逝已久的襲凌又是誰!
不,是春泥!春泥長大了,和襲凌的面容一模一樣。
“時宇!你騙得我好苦!”老半天,劍開天才狠狠一巴掌拍在時宇後背,打得時宇差點跌落城頭。
炎嵐城其他人也目瞪口呆,無論如何不相信離城時修爲低微的春泥,此時竟然可以和地神主旗鼓相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