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不凡這才擡頭看着衆人,卻不敢去看紅煙玉,低聲對衆人說道:“我們的宗族已被皇太極全部抓住,我父王也是被軟禁起來,眼見得就是滅族之禍了。我不得已,只得率領宗族萬人都投降了皇太極,只是爲了不讓這些人白白送命,留得我宗族血脈延續而已!此次,我們進入大漠,一直跟着你們,除了要取得那國寶玉璽之外,更是爲了獲取傳說之中,元順帝的寶藏,以此來夯實大清根基,穩固國運!我雖然貴爲王子,實質上卻連普通百姓還不如!”
說完這話,白不凡心裡悲苦,垂下頭去,眼裡淚水更是不斷涌出。
衆人聽他話中悲苦之意濃重,都各自思量,不覺都覺得此人真是命苦,心裡百味陳雜,真是酸甜苦辣鹹,諸般滋味齊齊涌上了心頭,不知該如何去開口說話了。
玲瓏和維鈺都暗自思量,深深感到,如果讓自己換做是白不凡的話,只恐怕也只能如他一般做出選擇,毫無別樣辦法可想了,都深切覺得這白不凡被宗族命運牽制,真是身不由己,苦不堪言。
這時,白不凡衣袖之中的小米聞到了玲瓏和維鈺的氣味,早就竄將出來,歡跳着不時輪番躍上兩人的肩頭,不停用自己的紅鼻頭去蹭兩人的臉。
維鈺欣喜的伸手撫摸着它的白髮,想起了雪兒,心裡難過,喃喃自語道:“小米啊,見到你真高興!只是不知雪兒陪着紫凝,現在是否安好呢!”
白不凡看着此景,突然腦中就浮現出往昔種種,心裡翻江倒海一般,沸騰不止了。
紅煙玉站立一旁。心裡已是如炸開了鍋一般沸騰不止,有心想要繼續去恨着他,但自己內心深處卻依然有個聲音。在不斷告訴自己道:“他確實一生只爲宗族而活,絲毫不去考慮自己的個人命運。倒也是個血性男兒!
他身爲異族,卻和我相戀相愛,卻也使得他左右爲難,痛苦異常了!但是,畢竟他還是選擇了自己的宗族命運,捨棄了我們之間的情誼,已是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了!我又何必再自作多情,苦苦愛戀着他?
但。我真的能夠全然忘記了他嗎?我之所以如此恨着他,還不是因爲我太過愛着他的緣故?我究竟前世虧欠了他什麼,使得我今生今世爲情所困,陷入如此痛苦境地?”
一時之間,這紅煙玉的內心,真是天人相鬥,糾結百般,痛苦萬分了。
衆人之中,唯有橋老二和這白不凡牽連不深,此時考量許久。就輕聲問道:“現下,你們究竟想要對我們怎樣?”
白不凡擡眼看着低頭冷着一張臉的紅煙玉,低聲說道:“我苦苦相求於率軍的折干將軍。讓你們帶着大軍繼續前行,這才換得你們衆人生還的機會!你們就不要強自和對方對抗,權當是假裝暫時依靠他們罷了,只要能存活下去,等得日後再有機會,再伺機逃跑,也不算遲啊!”
衆人聽完都面面相覷,自知如果真要和對方火拼,必死無疑。但是要讓自己被對方所用。卻也覺得很是不情願了。
紅煙玉冷哼一聲道:“你自己爲了苟活於世,選擇做了對方的走狗。卻不要妄想着能夠使得我們也和你一樣,成爲苟且偷生的小人!”
白不凡慘然一笑。悲聲說道:“是啊,我是個苟且偷生的小人!我知道你心裡已是如此對我下了結論。但是,即便我被世人唾罵,被萬人厭棄,只要能夠保全我宗族的延續,我也問心無愧了!我已經說到這裡,還是奉勸衆位,不要意氣用事,送命於此,於事無補!”
說完這話,白不凡對着衆人齊齊抱拳施禮,轉身就要離去,卻被橋老二叫住:“白兄弟,我們這就跟着你們一同前行!還勞煩白兄弟,請你告知他們,以後還得仰仗他們來保全我們衆人的性命了!”
衆人都愕然盯着橋老二,卻見他神色安然,臉上帶笑,雖不知他爲何會同意白不凡的建議,但是,卻也沒有人站出來公然說出相反的意見出來。
紅煙玉低下頭去,心裡對於橋老二的提法,其實早就瞭然於心,知道他這樣選擇,只是爲了保全大家性命,好獲取日後逃脫的機會罷了。
想通了此節,她突然心裡又是一陣猛跳,不覺就聯繫到了白不凡的選擇,“他之前爲了宗族如此去選擇,卻又和我們此時的選擇有何不同?我尚且因爲顧及到其餘幾個人的性命,暫時假裝依靠這大清軍隊繼續前行,更何況他要保全整個宗族的前途性命呢?”
直到此時,紅煙玉才設身處地的替白不凡想了一番,立時就有了些悔意出來,覺得自己對於他,似乎也太過絕情了一些。
她偷眼去看白不凡,卻正迎上了他望着自己的一雙淚眼,心裡更是亂跳不止,急忙扭過頭去。
白不凡心裡又是一痛,向衆人點頭說道:“你們放心,我這就給他們傳話過去!”
說完,他抱拳行禮,胡哨一聲,那小米就飛躍過去,又鑽入了他衣袖之中了。白不凡飛眼看了一下紅煙玉,就快速轉身過去,飛身躍上馬背,揚鞭過去。
衆人看着他一路到得那清兵大軍跟前,對着一人俯身說了一番,那人迴轉身揚起手來一揮,大軍立時向後掉轉身,很快就退了回去。沒有多久,就消失在那沙丘之後,又恢復了一片黑暗和寂靜。
衆人正自驚愕着,卻看見一隊大清兵馬飛速過來,扔下一堆堆東西,又快速轉身回去。
鈺傑和英東上前,伸手揭開包裹在外邊的厚布,亮出裡面的幾大袋乾糧和水袋子。
衆人這才緩過勁兒來,各自上前,將大袋子之中的物資一一分配好,重新裝備好自己的行囊,不覺都對白不凡有了全新的看法。
待得衆人收拾停當,此時天邊已是一片霞光,全新的一天,已是到來了。
小黑默不作聲,翻身上了老駱駝,再次上路。
一行人跟着他,沿着沙丘背脊,繼續前行。
橋老二回頭看看,卻並不見得那大清軍隊緊緊跟着,不覺心裡也暗自感嘆着,這大清部隊的行軍有道了。
“昨夜,大明最爲強悍的東西廠,與我們交戰時,擠擠挨挨,只是一味強闖,毫無陣法可言。這才使得我們能夠在百人之中殺的他們落荒而逃。但是,再看看這大清的軍隊,雖然我們並未和他們交手,可是,看他們人數衆多,雖然身處大漠之中,卻能夠紀律嚴明,始終保持大軍的隊列隊形,進退都只在眨眼之間,就可想而知,他們如果步入中原之中的勢如破竹了!”
橋老二悲嘆着,心中不斷對比着這兩*隊的種種,想到自己鎮守邊關近十載,親眼見得將士士氣大跌,軍紀渙散,更有甚者,竟然假扮清兵侵擾百姓,強取豪奪,使得百姓家破人亡,苦不堪言。
自己連番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現下已是對崇禎帝毫無感念,反而越發覺得,這改朝換代,只是遲早之事,並且是勢在必行了。
想到了這裡,橋老二心裡冰冷一片,也不得不着實感到,這大明的國運,也確實是到了日落西山的地步了。
天色漸漸放明,衆人看着連綿不絕的沙丘,高低起伏,錯落有致,一道道霞光灑向大地,金燦燦一片片,煞是奪目,真是美不勝收之景。但是,衆人心中卻無暇再去觀賞這美麗景色,各自心思沉重,不知此去,究竟前途如何了。
維鈺沉思許久,低聲嘆息着說道:“姐姐,我們即便順利到得那紫陌城中,但想必也是一場混戰無法避免了!這些大明、大清的軍隊,紛紛都涌向那紫陌城,豈不是給城中百姓帶去了災禍?我倒真心希望,我們永遠不要到得那裡了!”
玲瓏也是心裡沉重,點頭說道:“世人皆爲利益熙熙攘攘而來,更爲權勢爾虞我詐、爭鬥不堪!如果我們沒有進入這大漠,沒有機緣巧合得到通天圖的話,只怕真的永遠到不了紫陌城了!但是,現在說什麼也有些遲了!這大明和大清兩方,見得我們安然逃離那兇險的兩個地方,必然猜得我們手中有地圖,而且,還有個熟悉路徑的小黑,更是前路無憂了!又怎麼會放的過我們?現在,就是走一步是一步了!”
維鈺低下頭去,不再說話,心裡卻更是憂心忡忡,愁腸百結了。
一日安然過去,衆人隨着小黑在高溫正午,又是搭起了帳篷休息,直睡到了日落西山,一片片陰影出現,溫度漸漸回落,這才重新上路。
這一夜,衆人正自睡得香甜,突然聽得四周喊殺之聲驟起,快速翻身坐起,望向四方,卻並未見得一兵一卒出現,就疾步奔至沙丘頂部四處張望。
英東伸手指着沙丘南邊對衆人說道:“大家快些看那裡!”
衆人舉目望去,這纔看清,在距離衆人大約百米之處,隱隱有着人影不斷晃動,片片刀光劍影在一輪朗月之下奪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