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5、流放非洲,未曾道別
謝雲舒再醒來時,窗外已是漆黑的夜。窗簾被風捲得飄搖,看出去是漩渦般深邃的天幕,似要將她的所有喜樂吸走。
四肢僵硬痠痛,手腕和腳腕更是被綁得難受。試着挪了挪身子,平躺在牀面上,喘息間將房間內涼薄的空氣吸入肺裡。
正望着天花板發呆,臥室門傳來篤篤的敲門聲。靜止被打亂,她開口應:“誰?”出聲才發現自己的嗓子變沙啞了。
門外,牧文知她被捆綁着,聽到她的聲音便推開門走入。“夫人,我來給你送晚飯。”手中端着的托盤,盛着幾碟小菜和米飯。
牧文打開房間的燈,將整個黑暗的臥室照亮,看到她躺在牀上,四肢被捆得嚴嚴實實,動都動不了。
見終於有個較熟悉的人來解救自己,謝雲舒扭動下四肢,清了清嗓子道:“快幫我解開,再勒下去都壞死了。”牧文出現,說明喬燁還沒處理完事情,他到底把沈策怎樣了?
牧文將托盤放在牀頭櫃,着手幫她解背後的雙手和腿上的圍巾。毫不擔憂她會乘機反擊,平淡道:“嗯,你快吃飯吧。”解了拉開與她的距離,由她自己從牀上坐起,將筷子遞給她。
謝雲舒聞到飯菜香,這才發現自己餓了,而且是餓過了。自己揉兩下手腕,擡起碗夾菜扒拉飯,不顧形象,對牧文沒有任何芥蒂和防備,吃下幾口才隨意問:“喬燁呢?”自己睡這麼一覺,事情已發生,再想做什麼都已是水過三坵田了。
牧文並沒有多猶豫,答道:“喬總處理些公司的事,晚點回來。”事實也正是那樣,喬燁處理個沈策,不可能需要那麼久,是臨時被公司的事拖住了。
他總是有那麼多需要處理的事情,不管是什麼日子。她心中依舊覺得無力,表面上卻絲毫不再慼慼,大口吃着飯,側目隨意問:“他讓你來就是給我端晚飯?”喬燁怕是不放心那些人,所以找個她認識的人回來看着吧,至少不會說着說着動口動刀。
他的目光淡淡從她身上掠過,平靜道:“喬總不放心你,讓我回來陪着。”從凳子上起身,走到窗邊將敞着的窗子關上了三分之二。
謝雲舒一鎮不悅,不放心她怎麼還這麼多個小時不見人影,忙什麼國家大事,連句解釋都沒有,不知道她很掛心沈策的情況嗎。翻了個白眼,撇嘴道:“只怕不是吧,他是怕我再惹什麼事,比如刺/傷那些守衛。”她可沒那麼嗜血,之前也是逼不得已爲了逃走。
牧文無奈,自己被派回來伺候這個小姑奶奶,一準不是簡單差事,就像現在,還得更她脣槍舌戰的對峙。回道:“那些人對於喬總來說無足輕重,你不惹他生氣就好。”她打傷千百個守衛喬燁都不會生氣,可是她一過於在乎別的男人,喬燁的怒氣和醋意就一陣陣往腦子裡衝,一不小心理智就不在正常水平了。
聽了牧文的話,她頓時惱了,啪地把碗筷往牀頭櫃上一擺,怒問:“你什麼意思!我怎麼惹他生氣了,他纔是惹我生氣,他到底把沈策怎麼樣了?”避不開的,反正她就是要問沈策的情況,跟牧文問最好,跟喬燁問她也不怕。
牧文不被她的怒氣影響,淡然答道:“沒有傷害他。”喬燁也是聰明人,沈策這樣的高手,要是弄得狠了,難保不來個男版的殺/死比爾。
她端着飯碗緩步走到窗邊,側頭冷冷盯着他,板着臉道:“我不信。”沒有傷害沈策?之前喬燁不是說要像殷蒲一樣給沈策點苦吃嗎。
牧文聳了下肩,微挑眉道:“你不信我就沒辦法了。”
那張文質彬彬的臉,因這一挑眉的動作,竟有幾分與喬燁的神似,這牧文跟喬燁久了,還真是長進得厲害。謝雲舒瞪他一眼,再不準備給他悠然的機會,把手中的碗往窗子落地邊沿一摔,拾起一塊碎片便貼在自己脖子邊,喝道:“快點說!”
算起來,她今天已經是第二次拿東西架在自己脖子上了,每次都是威脅對方。鋒利的邊沿觸在脖頸細膩的皮膚上的觸覺,變得熟悉,手也不抖了。
牧文完全沒受她威脅,她這樣的行爲他早在來之前就預料到了。皺了下眉,不慌不忙道:“爲了沈策,你真的連自己都不憐惜?有個三長兩短寶寶怎麼辦?”他的皺眉,一是因爲她的行爲,再這樣下去都成以死相逼專業戶了,她怎麼不知道換個法子,二是因爲她對沈策的在乎,反應十分過激,他都不禁替上司懷疑。
她見威脅沒用,將瓷片更加按向脖頸,厲聲道:“我不管,讓喬燁馬上放沈策走。”如果他此刻把沈策收拾夠了,就放他離開吧。
牧文越來越覺得對付女人是又麻煩又費精神的事,回視她,沒好氣道:“喬總已經放他走了。”反正情敵這種角色,留在眼前也是煩心。
謝雲舒眼睛一亮,驚訝問:“真的?”莫非喬燁只是給了沈策一頓打,就決定放過他了?
“嗯。”牧文冷冷瞥她一眼,自己就那麼一句,比什麼勸都管用,她握瓷片的手都放鬆了,女人真是神奇的動物,喜樂變幻莫測。
她扔開瓷片走近牧文,急忙問:“去了哪兒?”
牧文一猶豫,到底要不要把事實告訴她呢。想了想,委婉道:“很遠的地方,免得他再回來找你。”喬燁派他回來的時候只說看管好她,沒交代能不能透露沈策的事。
謝雲舒握緊拳頭就一拳捶在牧文胸膛上,怒道:“到底是哪兒!很遠的地方,火星不也是很遠的地方嗎!”她可是在問他很重要的事情,能不能別模棱兩可。
她的粉拳,牧文還是捱得住的,只擡手撫平自己的西裝。尋思着反正她也是要問上司的,不如現在就告訴她,讓她先把氣發了吧。輕描淡寫地吐出一個國家名:“莫桑比克。”
“啊?那是什麼地方?”謝雲舒不禁側目,這個地方在哪兒?她怎麼沒聽說過?
牧文不禁感嘆沒有常識真可怕,解釋道:“南非的一個國家。”著名的莫桑比克海峽,她沒在地理上學過嗎。
謝雲舒徹底震驚了,本以爲是在中國的某個小城,沒想到竟然換了國家和半球。急道:“南非?非洲那是人呆的地方嗎!”一個個黑瘦的難民從黃灰漫天的泥土路走過的場景,登時在她腦海浮現。
莫非上司還把情敵送去迪拜度假嗎?牧文越發對她無奈,寬慰道:“那裡環境應該還好,在沿海。”比起內陸的非洲國家應該是算好的。不過有些細節,她就不用知道了。
非洲,她從未踏足也沒可能踏足的大洲,喬燁竟然把沈策扔到那裡去,他一個人在那邊孤苦伶仃的該怎麼生活下去,會不會沒有食物?會不會氣候又幹又熱,像在沙漠,沒有水源?
謝雲舒跌坐回大牀上,腦袋裡雜亂地思索半晌,仰頭對他問:“他再回不來了是不是?”目光裡,已是泫然欲泣。
“嗯。”見證過殷蒲、蕭奕辰、沈策等跟她有關的男人,牧文看到她又要哭,不禁在心底問,她爲這些男人都掉過眼淚,加起來是不是比爲喬燁掉的還多,那麼喬燁之於她真的是心底唯一的愛嗎。
在燈光下第一次仔細看她五官,這才發現她生了一對極漂亮的桃花眼,向來清澈的靈動波光,顧盼生姿的眼角。雖然他對面相沒有研究,還是猜出了問題只怕出在她這對桃花眼上。上司對她的這一細節有留意過嗎?
謝雲舒沒留意到他看自己,而是頹然低下頭,輕嘆:“喬燁,真是厲害。”她不知喬燁是用什麼手段將沈策送到南半球的那個國度的,只知道自己再見不到他了,像一根針掉進了大海,再撈不出來了。
沈策肅然冷峻的面目又浮現她眼前,還有他難得的笑意和堅實的胸膛。他的一身功夫、他的學識廣博、他的細心關愛,還有他護着她跑過槍林彈雨時的驚心動魄。
她都沒來得及跟他道別,他就已離她千里之外了。
牧文看她臉白了又白,沒了血色,生怕她一口氣上不來暈倒,忙勸道:“你也別跟喬總鬧了,這樣的決定對你和沈策都好。”若是真到喬燁被戴綠帽子那天,事情就真的嚴重了。
傷害完別人就想着息事寧人?哪有那麼好的事!謝雲舒惡狠狠瞪他一眼,怒道:“沈策都被流放到非洲了,你還讓我別跟他鬧?”怎麼能不鬧,她一定要鬧到喬燁把沈策重新弄回來。
得,這麼半天的好言好語都白搭了。反問她:“那你倒是說說,你打算怎麼把沈策鬧回來。”
她思索片刻,決然道:“我去那個國家找他。”雖然她對那個陌生的國家毫無瞭解。
牧文搖搖頭,坦言:“你太天真了,喬燁怎麼可能那麼簡單。”沈策這一去,喬燁便想好不讓他再回來的辦法了。
沒等她繼續追問,他從凳子上起身,“行了,你乖乖呆着,喬總晚點回來,別再出什麼亂子。”隨即轉身出了臥室,在外面帶上門,留她獨自在屋內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