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個華麗而黑暗的房間，青色火焰不斷跳躍着，照亮了一個黑髮男人絕美而蒼白的側臉。墮落天使靠在他最喜歡的軟椅中，劍眉緊蹙，陷入了沉思。
這是一張他親自織的網，他完全可以在這張網裡滅掉她們，他完全有能力滅掉她們，可是誰知道他們就這樣破網而出了！
這讓他非常生氣。生自己的氣。
可是，在這樣的絕境下，她們爲什麼還能逃得掉？
因爲光系聖女施展了“絕處逢生”。他腦子裡一個聲音說道。
最大的問題就在這裡。“絕處逢生”幾乎是最頂尖的魔法，就連他也難以施展，區區一個光系聖女，怎麼會用“絕處逢生”這樣強大的魔法呢？而且還是在身受重傷之後，在他的終極殺戮魔法擊入她的頭頂之後！
等等，擊入頭頂之後？難道說這一擊才激發了“絕處逢生”？難道她正是借用了殺戮魔法的力量，才拼死施展了那個極強的魔法？
但是他很快便否定了這個猜測。
不可能的。殺戮魔法的力量極爲強勢，難以借用；況且就算是借用了殺戮魔法的力量，也不足以施展“絕處逢生”。不僅如此，借用殺戮魔法者，即便成功，也必死無疑。而光系聖女並沒有死，只是失去了實體，被迫沉睡而已。
休養了三十萬年，修煉了三十萬年，他自信已經有足夠的力量與天界對抗。確實，他不是在天使軍派出後成功封閉了天界和銀月島嗎？連幻雪女神自己也拿他束手無策！他怎麼可能連幾個聖女都殺不了？
那到底是怎樣一種力量？他……是不是有什麼地方沒有想到？
墮落天使猛地站起身，在房間中來回踱步，黑翼微動，黑袍因爲激動而嘩嘩揚起。可是他越這樣走，心裡就越是急躁。他幾乎要忍不住炸掉這個該死的房間了。
他坐回軟椅之中，一揮手，火焰應手而滅。純粹的黑暗立刻淹沒了他，迫使他冷靜下來。他喜歡被黑暗淹沒的感覺，沒有人看得見他，連他自己也看不見自己。這樣的感覺，使他能夠脫離自身的喜悲愛憎，冷靜地分析問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思考一個最最根本的問題：
她爲什麼沒來？
五聖女和日月天使都被困在嫣城，那幾乎是她的全部家當，她卻眼睜睜看着他們赴死！這究竟是爲什麼？
她不能來嗎？她不想來嗎？還是……她早已經猜到會是這個結果？她對這幫聖女的瞭解程度，一定是遠勝於他的吧？
這幫聖女身上究竟還藏着什麼東西？他到底忽略了什麼？
然而沉思半晌，他終於冷冷笑了起來。
好吧，雪靈，既然你要這樣玩，我就陪你玩到底！你繼續旁觀吧，繼續沉默吧，繼續做一個清醒而冷漠的存在！而我，就要在你的注視下，攪亂你的一切，讓你在決定滅掉我之前，就已經釀成大錯，無法挽回！
就如三十萬年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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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聖女在青河附近的村莊裡繞了很久，卻發現村裡已經空無一人。等到天快亮時，她們才找到一個十八九歲的啞巴女孩。女孩讀過幾年書，靠寫字和他人交流。一經瞭解，她們才知道村裡的人都已經在嫣城裡戰鬥激烈時逃走了，這個啞巴女孩叫星煥，自幼父母雙亡，舉目無親，無處可去，纔不得不留了下來。星煥很勤勞也很善良，當她們提出借宿的請求時，她被她們嚇了一跳，但還是欣然同意了。
琳和薇梳洗了一番，向女孩借了幾套乾淨樸素的衣服換上，藏起了靈力水晶，倒也沒先前那般耀眼了。但秋的靈力損耗過大，無法動用任何易容法術，這就使她顯得十分惹眼。星煥起先驚歎於她們的美貌，對她們的眼睛和秋的髮色很好奇，但在聖女們對她的提問委婉地繞了幾個圈、避而不答之後，她識趣地笑笑，便再也沒發問。
三位聖女住在同一個房間。那房間雖然小，但收拾得乾淨整潔。由於太過勞累，琳和薇在結界的保護下，睡了整整一天，起來一看，那女孩把她們的飯菜放在房間的桌上，已經涼了多時了。見狀，薇感動不已，拉住星煥說了一大堆感謝的話。
秋更是一連睡了七天。等到第七天深夜她醒來的時候，感覺已經好多了，靈力恢復了不少，空間袋的召喚魔法也能用了。她四下看了看，薇和琳睡的正香，她卻一點睡意也沒有。
秋微微一笑，輕輕走出房間，來到月光之下。霧氣已經升起來了，周圍的山水、樹木、草地和村莊都被水汽包裹，月下的青河彷彿籠着一層薄薄的紗，顯得朦朧而美麗，卻又那樣神秘，那樣深不可測。
秋靜靜地站着，望着河對岸朦朧而寧靜的嫣城，漸漸感到一絲涼意，於是便從空間袋中拿出一件斗篷披上。在斗篷的包裹下，她凝視着靜靜流淌的河水，陷入了沉思。
“在想什麼呢？”身後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不用轉頭她也知道，是琳。她思考得太過投入，竟然連有人來了也沒有發現。
“你醒了？”秋微笑道，“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這幾天睡得夠多啦。”琳說，“我感覺到你醒過來，又看見你走出了房間，不放心，便跟出來看看。你這一覺睡得可夠長呀。”
“長麼？”秋揚眉，“幾天啦？”
“你也知道自己是要睡好幾天的？”琳笑道，“七天。整整七天。”
秋微微笑了笑，沒有答話，眼神卻再次變得悠遠起來。琳看了她一陣，忍不住問道：“怎麼一醒過來就心事重重的，在想些什麼呢？”
“也沒什麼，就是發發呆而已。”秋雖然這麼說着，目光卻漸漸凝聚，“琳，你說，我這條命是怎樣保住的？我還以爲這次死定了呢。”
“我也以爲是這樣。”說起這件事，琳也是疑惑難解，“我也不知道那些黑暗力量怎會突然就被排出了，這完全超出了我的認知範圍。”
秋伸手摸了摸自己左邊的脖頸——外傷已經痊癒，那裡此時光滑如玉。她努力回憶着當時的情況。
“我記得當時你和薇都流淚了，你就撲在我肩上哭來着。”她蹙眉道，“會不會是眼淚……會不會是聖女的眼淚有某種奇特的治療力量？”
“你都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琳苦笑道，“嫣城這一戰，我的疑問要比你多得多了。”
“那可不一定，”秋抿嘴笑道，“要不這樣吧，你說說你的疑問，我再說說我的疑問，看看能不能有什麼收穫，如何？”
“好。”琳說，“那我先來。第一個疑問：冰姐姐到底有沒有死？關於權杖的那個說法……真的沒有問題嗎？”
秋嘆了口氣，說：“說實話，那個權杖的理論的確是我臨時想到的，也沒有什麼特別可靠的依據，不過我相信我的判斷沒有錯——至少冰姐姐沒有死這一點，我是肯定的。”
琳用詢問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密友。
“其實，當時冰姐姐給我單獨發了一條神念訊息，要我在封印破開後強行將你們帶走。我同意了。”秋繼續說道，“我之所以決定這樣做，是因爲我有一種感覺——或者說是一個大膽的猜測——冰姐姐並不會死。
“琳，你想想，什麼可以化解黑暗？”
琳微微一怔。“……光？”
“對，就是光。”秋點頭道，“風、生命和水都不是黑暗的剋星，火或許可以算得上，但火能化解黑暗的根本原因還在於，它能發光。”頓了一頓，她又說道：“所以我覺得，冰姐姐的光系力量纔是黑暗力量的剋星。而且要說靈力，冰姐姐無疑是我們之中的最強者。所以，如果說我們中有一人能夠破開摻入了黑暗力量的封印，那個人必然是冰姐姐。你應該聽說過關於光系聖女的傳說吧？光系聖女未被完全封印，因此得以轉生爲人魚，控制人魚族。當時封印我們的就是黑暗力量。”
琳心中豁然一亮，忍不住開口道：“是不是因爲冰姐姐強大的光系力量破了一部分聖女封印？”
“幻雪女神給我們的解釋就是這樣的。”秋說，“如果這個解釋正確，那麼當初冰姐姐能夠破解聖女封印，爲什麼就不能破解這個活動封印呢？但是那時候冰姐姐的靈力已經不足了，而且面對的魔法是殺戮魔法而不只是封印魔法……這讓我覺得心裡很沒底。可是那天當我知道權杖變爲指環之後，我是高興了一陣的……這讓我幾乎可以肯定，冰姐姐沒死，我們還有希望。”
秋一直在很小心地選擇用詞，“如果”、“幾乎”……琳知道，秋心裡還是沒有底，因爲現在她們找不到任何證據，來證明秋的猜測。
要是這一切，都只是她們一廂情願的猜測呢？要是……冰真的回不來了呢？
“唉……”秋輕聲嘆道，“可是我們現在，什麼也不能肯定啊……”
兩人都在這聲嘆息中沉默下來。這樣的氣氛壓得琳喘不過氣，於是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好了，我們先不說這個。你說說，你的疑惑是什麼呢？”
“我的疑惑？”秋淡淡一笑，神色複雜，“我的疑惑太多太多了，多到不知從何說起。”
琳蹙了蹙眉，正待追問，秋卻突然開口道：“琳，你調配天使軍的時候，有沒有問過加西亞和米婭，他們爲什麼遲到了那麼久？”
她怎麼會突然問起這個？琳怔了一怔，如實答道：“問了。米婭說過一個原因的……好像是某個天使最喜歡的花瓶不見了，他們就幫着找了一下。”
“‘最喜歡的花瓶’？”秋蹙眉道，“是希瑟列嗎？”
“我也不大記得了……當時我在發火呢。”琳說，“怎麼了？”
秋抿緊嘴脣不答話。沉默半晌，秋終於說道：“這個理由……你相信嗎？”
琳微微一愣。“什麼意思？”
“我和這些大天使相處七千多年了，我瞭解他們。”秋說，“加西亞雖然平時大大咧咧、嘻嘻哈哈，可是辦起正事來毫不含糊；米婭更是冷靜沉穩，考慮周到，顧全大局——正是因爲有這樣的素質，他們才能成爲掌管兵權的日月大天使。你說，這樣的兩位大天使，會因爲一個花瓶而不顧戰局嗎？”
琳立刻明白了秋的意思，忍不住揚起了眉。“你是說……他們在說謊？”
“沒錯。”秋說，“聽了你剛纔的話，我越發肯定了我的猜測——他們遲遲不發兵，一定有別的原因。一個不能說的原因。”
這番話讓琳心中一凜。“他們寧願臨時編一個荒唐的理由來捱罵，也不肯說出那個原因？”她說，“這意味着什麼？”
目光交匯，兩人都隱隱猜到了對方心中所想。最後琳緩緩說道：“幻雪女神……正處在‘冥幽’之中，不能見任何人。”
秋深深吸了一口氣，移開目光，輕聲道：“我也不知道……但願是吧。”她勉強笑了笑，神色複雜，“算了，不說這個了，現在加西亞和米婭都落到了精靈族手裡，我們實在不該在這裡胡亂猜測。”
琳蹙眉看了秋半晌，終於忍不住問道：“秋，你想到了什麼……你知道些什麼？”
那銳利的目光看得秋心中一緊，但沉默之後，秋只是輕輕嘆了口氣，搖頭道：“我什麼也不知道，一切都只是猜測而已。”
“那你的猜測是什麼？”琳追問道，“我想知道，嫣城的這次行動，我們爲什麼會那麼窩囊！”
她毫不客氣地用了“窩囊”這個詞，秋聽在耳裡，卻也只能嘆息。
“確實窩囊。”秋承認道，“這根本就是一個局，我們正好一頭鑽進去了。宇夜把玄宇安排在嫣城，就是爲了設下這個局——”
“——但是玄宇根本沒有料到我們會這麼快就找到嫣城來。”琳說，“也就是說，我們的提前到來打亂了他的計劃，黑暗使者無法迅速齊聚，精靈軍隊無法及時到位，嵩野政局又尚未穩定，這些都是他致命的弱點。我們原本有機會一舉獲勝的，但這機會就這樣被我們錯過了……想想都讓人生氣！”
這原是秋打算說的，但琳這樣打斷她的話，就和心平氣和的分析完全不同了。儘管知道琳這番話並不是針對她，秋還是感到十分不快。
“你說的沒錯，”秋說，“但是玄宇太能虛張聲勢了……挾制大祭司，遷走神殿，貴族大換血，哪一個不是讓我們心存忌憚的招數？還有全城喝酸梅湯的事情……你覺得控制貴族是他唯一的目的嗎？”
看着那明亮銳利的紫色眼眸，琳心中驀地一震：她在御醫院遇到過玄宇的！玄宇知道她在查酸湯的事，而風靡全城的喝酸湯活動，也很容易就會傳到她們耳中。所以，他這樣做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把他在嫣城的勢力誇張地顯示出來，讓她們以爲他已經控制了整個嵩野宮廷，因而不敢輕舉妄動，直到……晶可以被利用的時候。
“他早已料定我們會投鼠忌器，心存忌憚，所以才費盡心思去做這些安排，”秋繼續說着，忍不住露出了苦笑，“事實證明他成功了，我們果然就束手束腳不敢行動，直到徹底走入被動的境地。”
“何止是被動啊……”琳搖頭嘆道，“玄宇一口一個‘聖女殿下’，搞得好像是我們在背後操縱一樣，現在嫣城毀了，明燁國很快就會陷入混亂，到時候不定有多少人恨我們呢。我本來以爲，只要天使軍來了，一切就能好轉，我們雖然不易獲勝，但至少不會輸得這麼慘，誰知道……”
誰知道宇夜會來？誰知道宇夜來了，幻雪女神會不來？誰知道，她們拼死逃出來了，天界和銀月島卻被封閉了？
無數個“誰知道”，造成了今天這樣的局面。如今事情已成定局，無論是追究錯過時機的問題，還是追究日月天使延誤戰機的問題，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沉默像黑夜一般，沉沉地壓下來，壓得周圍一片黑暗，不見星月。兩人就這樣立在黑夜之中，想着各自的心事，靜靜聽着夜風吹過的聲音。
如此沉默半晌，秋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好了，不說這些了。天快亮了，我們一起看青河上的日出吧。”
夜黑得太沉，的確需要迎接日出了。琳微微笑了笑，和秋一起面向青河的上游坐了下來。
“希望明天有太陽吧。”
秋微微笑了笑，目光卻落在對岸的城池之上。橫臥在河畔的黑影，比黑暗還要深濃，比孤山還要寂寞。在看到這個黑影的時候，有誰會想到這就是嫣城，那個繁華十里、燈火輝煌的不夜城？在經歷了這場浩劫之後，有誰還會記得，嫣城中那些或悲或喜的故事？
秋閉上眼睛又睜開，卻始終沒法讓自己完全歸於平靜。她知道，她一直不願想卻又無法不去想的，還有那個貴族公子。
他們最後一次見面的地方離東泰門已經不遠了，他們應該能夠安全到達目的地，並設下保護結界。而秋知道，保護結界一旦設下，他便不可能出來，除非她們戰勝了，她親自去東泰門撤掉結界；或者是像現在這樣，力量損耗嚴重到連一個結界也無力維持，那麼結界就會自己消失。現在結界肯定已經消失了，可是她卻不知道他現在如何，甚至也沒有試圖去了解——從她逃離嫣城之後，她和姐妹們的話題就不離宇夜、幻雪女神和她們其他的姐妹。可是，她還是忍不住想知道他現在的情況。
他現在，還安全嗎？
她忽然開始想念和他對弈的時光，想念那帶着笑意的眸子，想念他說的每一句“西涼小姐，承讓了”，或是“西涼小姐棋藝過人，在下甘拜下風”……可是現在，她卻連他是否還活着，都不知道。
她努力想把思緒拉回眼前，卻還是感到心被什麼揪緊了。
他不會有事的。他一定不能有事。
看到秋目光落在嫣城上，琳原先以爲她在想晶。可是當她看清秋的神色之後，她心中另有了一個人選。
“秋，”她不禁發問，“我能不能問一句，你和那個宮洛瀟風，到底怎麼說？”
秋被琳的突然發問嚇了一跳，謊話竟脫口而出：“沒什麼……就算有什麼，那天晚上不也全都告訴你了嗎？”
琳輕輕嘆了口氣。
“行了，我什麼都知道。”琳說，“你們不止一次單獨聊過吧？還有，決戰前你們談了一夜吧？宮洛家和蘭若家的婚約臨時取消，他又燃起希望，所以忍不住來找你了，是不是？”
秋轉過頭沒有答話。
“你動心了。”琳毫不客氣地指出，“我想，你身上的某種氣質打動了他，而他的某些方面也打動了你，是不是？”
秋仍然沒有答話。
看着秋的神色，琳覺得自己越來越不確定，自己應該鼓勵還是阻止這份感情。最後她說：“雖然我之前說過鼓勵的話，可是秋，我不得不說，接下來的路實在太不確定了……如果真的看不到希望，那麼我不想看到你陷得太深。”
“這我知道。”秋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已經和他說過，我和他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因此我從來就沒有期待什麼，也沒有給他任何希望。”她轉頭看着琳的眼睛，認真地說，“琳，你放心吧，我很清楚我應該做什麼。相信我。況且……”她微微轉開了頭，神色黯然，“我連他現在在哪兒、是否活着都不知道。”
終於……還是錯過了麼？她在心中嘆了口氣，我就註定，要用自己的一切，來守護這個世界嗎？
琳微一猶豫，張口正想說什麼，但秋已經搶先道:
“快看，太陽要出來了！”
琳聞聲擡頭，看到東邊的雲彩已經是一片紫紅，某種強大的力量在那一片紫紅後面翻涌。河流的盡頭，驀地躍出一絲光亮，瞬間把雲彩和河水染成一片金紅！那絢麗的雲彩彷彿在燃燒，小半輪紅日就這樣被雲彩託着，冉冉升起，漸漸明亮，漸漸耀眼，漸漸輝煌……光芒掃過，好像突然揭去了一層黑紗，天亮了，雲亮了，草地亮了，河水也亮了，天地萬物霎時間明朗起來，歡快起來，輝煌起來！騰燃的金光鋪滿天空和大地，青河中彷彿有光芒在流淌，像是越來越激昂雄壯的進行曲，一切黑暗都在這氣勢恢宏的進行曲中潰敗，湮沒……朝陽，就在這無聲的進行曲中，邁着自信、沉穩而有力的步伐，大步向上，那樣耀眼的光芒和正氣讓人不敢逼視，那澎湃的豪情讓人忍不住想要放聲呼叫：
天亮了！
這景象壓下了心中的哀傷，秋感到豪情澎湃，忍不住微笑道：“琳，青河上的日出真美——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美的日出！”
琳的周身也被一片金光照亮。她仰頭看着東方冉冉升起的朝陽，眼睛中有光芒在流轉。
“我也沒有見過……”她喃喃道，“在我的記憶裡，好像就只有或悲壯或悽美的日出吧……”
“你猜我想到了什麼？”秋轉頭看着琳，目光明亮，“天又亮了，新的一天開始了……什麼都應該是新的！太陽還是那麼輝煌壯麗地升起，一點傷痛算得了什麼？無論我們經歷怎樣的失敗，希望和信念都不該熄滅！”
“說的好！”在金光輝煌中，琳也不禁豪情滿懷，“世事本就多變，我們何必太過糾結呢？”
秋露出了微笑，感到心中充滿了力量。
“對，只要我們不放棄，一切都還有希望！”她微笑道，“畢竟，我們從宇夜的殺戮魔法中活下來了，不是嗎？冰姐姐也沒有死，不是嗎？我們……都還活着。”
她們，都還活着。
劫後餘生的喜悅，再次充滿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