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她將內心編排了很久的話說了出來,“我跟陸離說那些……就是賭氣呢。你看你比我先一步入社會,又拿了那麼好的offer……萬一你喜歡上別的姑娘像你舅舅一樣不回國了怎麼辦?我是要回國的呀……”
“你爲什麼總覺得我會喜歡別人?”臨栩月忍不住伸出手,輕拍她的頭頂,“還有,戀愛不是生活的全部,我不會因爲任何人改變人生的計劃。”
姜寧妤不由地嘟囔道,“我就說嘛,陸離純純就在……”
“除了你。”
輕輕三個字,打斷了她未盡的吐槽。
她怔了一下,旋即說道,“可我那時候說了很過分的話……”
“你不是來道歉了嗎?”他擡了擡手裡的橘子蛋糕。
“我來,你就信啊……”
“只要你說,我就信。”
姜寧妤的心突然沉寂下來,一片迷茫。
可是,連老天似乎都對她的反覆無常起了怒氣,看不過她的做派,終於降下懲罰。
那是他們和好後的一個月。正值中國新年,已經提前回國的陸離邀請他們一起去烏鎮遊玩。臨栩月有假,她又剛好放假,便一起踏上了回國的返程。但隨行的還有陳凝,她現在的室友,嚷着放假無聊要跟着她。
陳凝見過臨栩月幾次,去年還一起給臨栩月過生日。姜寧妤能感覺到她對臨栩月的好感,但出於某些被她歸咎爲親疏遠近的原因,她心念一動,就把李薇薇也叫上了。
原以爲是故友重聚的感動局,沒想到弄巧成拙,成了坦白局。
其實,姜寧妤原本只是打算讓李薇薇和臨栩月見上一面,留個印象。沒想到李薇薇火急火燎的,當天就找去了臨栩月的房間。
當時她剛準備出去夜遊散逛,陳凝就來敲了房門,說李薇薇去臨栩月屋子呆了好久沒出來,一臉焦急,一副爲她考慮鳴不平的樣子。
姜寧妤很意外,但沒說什麼,就去了樓道邊等。他們定的是一家民宿,隔音並不好。外面走廊有凌亂的腳步,還有說話的聲音,她緊握着手機,腦子裡什麼都沒想,魂遊一樣的發呆。
沒想到李薇薇出來後,一臉輕鬆地對她說,“終於磨平我這麼多年的遺憾了,跟月色同學表白哎,沒幾個人有我這樣的勇氣吧?”
她完全愣住了,把人拉到院子外面才說,“你這也太草率了吧?哪有人一上來就告白的,不失敗纔怪,你就不能慢慢圖之嗎?”
李薇薇卻一臉新奇,“我爲啥要圖他?”
“你不是喜歡他?”姜寧妤第一次問的這麼直白。
李薇薇也沒像從前那樣心急火燎地掩飾,撓了撓頭坦白道,“高中時候是喜歡,但這都多少年了,心裡只剩一絲小小的遺憾了,現在問清楚,我也終於能去接受那個追我的人了……”
“……可我幫你看了他那麼久。”姜寧妤忍不住就說,“我這辛苦白費了啊。”
“啥?”李薇薇也傻眼了,“幫我看他?”
姜寧妤便像倒豆子一樣,把自己的計劃鼓吹了一遍,甚至添油加醋,表述自己多麼不容易。卻沒得到掌聲,而是死黨聽天書一樣的瞪眼,“你也沒跟我說過這些事啊?”
“你又不承認,我說它幹嘛?你那時候天天提他,傻子都聽得出來。”
“但是吧,你這……”
看着她一副暈頭轉向,不知從何說起的模樣,姜寧妤也明白,“你可以說我一廂情願。其實也不全爲了你,我那時候的情況……你也清楚,我不給自己找點事做的話,我就要瘋了。”
“我理解你,但我看臨栩月的樣子……”李薇薇欲言又止,“他好像很喜歡你。這件事最好別被他知道,你也別說了,就爛在肚子裡……”
但事實證明,做虧心事就一定會被發現。陸離率先從院子的那邊跳了下來,表情凝重。而臨栩月跳下來的時候,懷裡還抱着爲她偷摘的荔枝。
姜寧妤一下子慌了。
那一刻她腦子“嗡”的一下,只剩下兩個字:完了。
不過,臨栩月還算平靜,把懷裡的荔枝給了陸離,纔對她說,“聊兩句?”
姜寧妤一路跟着他,腦中編排了許多借口,許多辯解之詞,但真的回到房間,她忽然什麼都不想說了。
何必再騙他?無非就是撕破臉,少一個朋友而已。這有什麼?人來人往,她的生命裡不差這麼一個過客。
“關於你剛纔說的,有什麼想解釋的嗎?”臨栩月的臉色很平靜,但說話帶着顫音。
姜寧妤揉了揉眼角說,“你不是都聽到了嗎……”
“接近我,和我做朋友是爲了替你朋友追我?不是爲了朋友根本不會和我走那麼近?煩我天天找你?”臨栩月扯了扯嘴角,扳過她的肩膀,“我不信。你不是那種人。”
“那你可能不太瞭解我。”姜寧妤掙開他,眉眼平淡。那是從未出現在她臉上的表情。她一貫都是眼角彎彎,五官格外生動,說起話來帶着軟軟的甜意。
臨栩月沉默了兩秒,突然問她,“你喜歡我嗎?”
“這個答案重要嗎?”
“重要。”
“我有可能在騙你……”
“只要你說,我就信。”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姜寧妤鼻子酸了,忽然不敢看他的眼睛。她剛纔已經把什麼都說了,此刻再說喜歡,就真的裡外不是人了。
“對不起啊。”姜寧妤試圖用輕快的語氣說,“我就是拿你當朋友的。那時候說對你有意思是騙你的……但你也沒什麼損失吧?從結果來看,我的目的沒那麼重要。”她又拿出手機,“這樣吧,作爲補償,我給你介紹一個心地善良,美麗大方的女孩子,別人求都求不來……”
“別說了。”
難得帶着暗啞的聲音打斷了她。她擡頭,才發現臨栩月雙眼微紅,似乎在努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
而他閉了閉眼,像把千種情緒都忍了下來。
然後他的聲音恢復到了平常一樣,對她說,“你走吧。”
沒有爆發,沒有呵斥。即便處在情緒崩潰的邊緣,他依然保留了最後的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