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師兄,你好久都沒消息,我差點就下山找你去了!”

瑜啓神君一張稚嫩的臉頰上,有濡沐也有些敬畏。他是懷桑上神最小的弟子,卻是從小跟着泰恆上神。

因瑜啓入門晚,而懷桑上神最喜歡的事情就是睡覺。在瑜啓入門時,泰恆就已經渡劫成功代師受徒了。在安心他們這一代的弟子中,泰恆上神可謂是威信很高,只因這諸多弟子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是跟着他。

雖然這麼說,但瑜啓看到大師兄還是狠狠打了個寒戰,只因看到他就想到那些年他抄寫的書卷,手都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泰恆上神身長玉立,面若斧鑿刀刻,星眉劍目。一身墨色長衫被玉扣腰帶勾勒出勁腰,一頭墨發一絲不苟的挽在頭頂。若是不笑當真是嚴肅的緊,可哪怕是露出一點點笑容,臉上當即就會出現個深深的酒窩,身爲大師兄的威嚴就會馬上消失殆盡。

泰恆上神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等你四師兄渡劫過了我可要考校你,看看這些我不在的日子你有沒有偷懶。你若能在我手下走過十招,我去哪你儘可跟着。”

聽說大師兄要考校自己瑜啓肩膀就塌了半截,聽到後面眼睛都亮了:“大師兄可是說真的?”

泰恆上神點點頭,衝其他兩個個豔羨瑜啓的師弟們道:“你們也可以。”

“我們也可以!”

哲軒、永新兩位神君相視而笑,大師兄於他們而言如兄如父般,誰都希望得到大師兄的指點,如果真的能跟隨大師兄左右想必收貨不小。

“哲軒謝過大師兄!”

“永新謝過大師兄!”

等兩人謝完瑜啓撲上來攬着兩人的肩膀笑道:“五師兄六師兄,你們要是都走了,這流波山上沒人管師父可是會殺人的!”

“誰會殺人?”

辰勝神君一派端方從大殿門口進來,只將將聽了個話尾,施禮道:“大師兄。”

“二師兄。”

哲軒、永新、瑜啓三人收起笑容衝辰勝神君躬身行禮,瑜啓笑道:“我們剛剛再說要跟大師兄一起出去呢!怎麼樣二師兄,你要不要一起?”

辰勝但笑不語,只是伸手點了點他們幾個。一個兩個的一點都不省心。

“嗯,二師弟,都準備好了?”泰恆上神問道。

辰勝神君正色道:“你之前傳書所言我都告訴三師弟了,如今三師弟剛從煉丹房裡出來,正在梳洗,馬上就到。”

“大師兄!”

清淺急切的聲音伴隨着急促的腳步聲從殿外傳進來,安心從門外衝進來,看着泰恆上神就站在那不動了。

“小七。”

泰恆上神在在看到安心的一剎那眉眼都柔和些許。

安心看着泰恆上神心裡有些委屈,眼裡彷彿有星星水漬,嗓子裡像塞了棉花:“大師兄,你走的時候不告訴我……”

“小七……”

還不待泰恆上神解釋,瑜啓從後面伸出腦袋嚷道:“大師兄連我都沒告訴呢!”

“叫師姐!”安心心裡漫長的話被敲了個稀碎,帶着鼻音的話有些惱羞成怒。

“好吧。”瑜啓無不可的聳聳肩:“師姐,大師兄走的時候不光沒告訴你,不信你問問他們?”

安心隱約帶着火氣的眸子轉向殿內幾人。

哲軒神君和永新神君齊齊的搖了搖頭,說道:“我們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辰勝神君低下頭默不作聲的摸了摸鼻子,腳悄悄的往後面退了一步。安心驟然轉頭看着他。感受到安心涼涼的眼神,辰勝神君擡頭故作不解問道:“怎麼了?哦……”

辰勝神君恍然大悟般扭頭看向泰恆上神,對着他擠眉弄眼:“大師兄,天蘇這麼久還沒到,我去看看!”

說完一改平日端方的君子作風,動如脫兔般從大門口竄了出去,正好跟迎面進來的晉宏神君撞了個滿懷。

“二師兄你怎麼這麼急?”

晉宏神君扶起滿臉慌亂的辰勝神君,隨着辰勝神君的視線看向殿內,辰勝神君拍拍他的肩膀道:“回頭細說,爲兄先走了。”

看着遠去的二師兄,晉宏神君衝着殿內衆人攤開兩手問道:“怎麼回事?”

隨後邁進來行禮叫道:“大師兄。”

“四師弟。”泰恆上神上下打量他,微笑拍了拍他肩膀:“看你渾身靈力澎湃,氣勢涌動,想來已經準備好了,不錯。”

聽到大師兄的誇讚晉宏神君傻笑着撓了撓後腦勺道:“多謝大師兄誇讚,不過比不得大師兄。”

“幾位師兄聊的很開心啊……”

輕飄飄的一句話,帶着幾不可聞的嘆息在空曠的大殿中響起,晉宏神君看着對面的大師兄臉色有一瞬間的慌亂,不過片刻,大師兄就面帶微笑的轉過頭,俊秀的臉頰上露出個深深地梨渦:“小七,爲兄此次遊歷去了不少地方,見到了許多奇人奇事,等有時間我講給你聽。”

安心聽完眼睛逐漸發亮,頓時把先前的問題拋之腦後,略微沮喪的心情也淡然無存,兩步上前把湊在泰恆上神跟前的瑜啓擠開,扯着他的袖子問道:“那遊歷手札呢?我要先看遊歷手札!”

瑜啓被擠得踉蹌,衝着安心的背影揮了揮拳頭,嚷道:“大師兄我也要看!”

“你一看見書就想睡覺,看什麼手札!”安心扭頭把他從頭看到腳,吐槽道:“還是回屋玩你的琉璃球吧!”

“哎!你……”瑜啓聞言氣的跳腳,卻被哲軒和永新齊齊按住:“別鬧,小心大師兄又罰你抄書!”

哲軒和永新兩位神君乃是雙生子,從外貌神韻,到言行舉止如出一轍。只是兩人的耳朵上各有一顆痣,一個在左一個在右,若非親近的人是分辨不出哪個是哲軒哪個是永新。

瑜啓一想到那彷彿永遠都抄不完的書只得恨恨的閉上嘴巴,看着安心衝着他得意的笑。

安心懟完小師弟心裡更覺得舒坦了,道:“大師兄,手札呢?”

泰恆上神笑了笑一揮手,桌子上出現如山的書卷,上面按照地方名稱標記,極爲詳細,喜的安心拿起這本看看又拿起那本看看:“普陀、崇明……趙國……”

“放心,你們都有。”感覺到幾位師弟的怨念,泰恆上神一揮衣袖桌子上出現一個透明的碗,一根紅繩,一塊木板。

“這是什麼?”幾個人都圍過來,看着桌子上的東西面面相覷。

“月老的紅線?”

“這個好像是棋盤?”

“這是……碗?”晉宏神君拿起透明的碗,艱難道:“大師兄你是嫌我們吃飯吃的太多了?”

“這個可不是普通的紅線。”泰恆上神拿起紅線一頭綁在哲軒神君手上,一頭綁在永新神君手上,一個法訣打上去紅繩就不見了,衝兩人擡了擡下巴:“閉眼感受一下。”

兩人聞言閉上眼睛,忽然哲軒神君消失不見了,不過片刻又出現在原地。兩人滿臉欣喜齊聲道:“多謝大師兄!”

“這究竟是什麼啊?”瑜啓見此心裡如同有小貓爪子撓似的,也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啞謎。

“這個能傳送,無論我們在哪裡,只要我們還有法力就能傳送到對方身邊!”

“真的啊!”瑜啓怪叫一聲,對這根紅繩頗爲羨慕:“能不能給我也來一條?這樣我遇到危險的時候就能逃走了?大師兄我跟你綁在一起好不好?”

“遇到危險就逃走?我就是這麼教你的嗎?”泰恆上神故作生氣,敲了敲他額頭。

瑜啓捂着額頭嘿嘿一笑,道:“打的過就打,打不過就跑唄。師父說的戰術要靈活運用,打不過就跑不丟人。”

哲軒、永新兩人相視一笑,卻不想安心從書中擡起頭,茫然道:“可你們去哪都是一起,用的着嗎?”

衆人愣了一下,也是,這兩位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有這個紅繩也是雞肋。

“那也要多謝大師兄,我們很喜歡!”哲軒神君和永新神君站到一旁琢磨紅繩去了。

“我呢我呢?”瑜啓神君焦急的圍着桌子轉:“這兩個哪個是我的?”

泰恆上神一指桌子上的木板,木板上有十個大小不一的木塊,和棋盤有些相似,木塊上寫着曹操、關羽、張飛、馬超、趙雲、黃忠,還有四個卒,說道:“此物名爲華容道,是我遊歷期間見一黃口小兒在玩,覺得頗爲有趣,想來你會喜歡,就帶回來給你。據說此物的由來還涉及到一個人間的故事。”

“什麼故事?”瑜啓眼睛一亮問道。

“聽聞凡間有三個國家,名曰魏、蜀、吳。魏國有個人名爲曹操,據說是個梟雄,曹操在一次名爲‘赤壁之戰’的戰爭中被打敗,被迫退逃到華容道。此時人皆飢倒,馬盡睏乏。正值隆冬嚴寒之時,可謂苦不堪言。言道:‘都說周瑜、諸葛亮足智多謀,若是此時伏擊我們,我等必死無疑。’果然,諸葛亮派遣關羽來此地伏擊,曹軍人困馬乏,以爲必死。然關羽爲了報答曹操過去對他的恩情,明逼實讓,幫助曹操逃出了華容道。這個棋盤就是依照“曹瞞兵敗走華容,正與關公狹路逢。只爲當初恩義重,放開金鎖走蛟龍”的故事編制而成。”

說着手下滑動木塊,一步步讓曹操走出來。

“真有趣!”瑜啓趴在桌子上嘗試華容道。

“曹瞞兵敗走華容,正與關公狹路逢。只爲當初恩義重,放開金鎖走蛟龍”

安心跟着唸了一遍,欣喜道:“竟是個如此精彩的故事?有話本嗎?”

“給你的手札裡面有。”

“沒有啊!”安心把手札翻了個遍也沒有找到任何一本寫着“曹操”的話本。

“哦!我忘了!”泰恆上神一擊掌,擡頭道:“話本的名字是《三國志》。”

“找到了!”安心終於把它從書堆裡刨出來,坐到地上靠着桌子念道:“宴桃園豪傑三結義斬黃巾英雄首立功……”

“大師兄,那這個碗?”晉宏神君舉着碗示意。

泰恆上神接過碗一個指訣打上去,只見碗瞬間變大把幾人籠罩在裡面,道:“這是千機罩,我下山前特意請煉器閣的靜齋上神做的。此物可抵三重天劫,正合適你。”

“可抵三重天劫?”晉宏神君心中猛然一跳,眼中微紅:“多謝大師兄!本來我只有五成把握,現在有七成了!”

“四師弟你可太謙虛了,有了爲兄,你起碼有九成把握!”

天蘇神君與辰勝神君從門外進來,不急不緩的說道。

“二師兄、三師兄。”

幾位師兄弟見禮完畢,晉宏神君不解的問:“三師兄,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天蘇神君看着泰恆上神點了點頭道:“大師兄,幸不辱命。”

隨後對衆人解釋道:“先前大師兄不告而別乃是去找能夠助你提升渡劫機率的靈草,還記得幾日前我同你說加油嗎?”

晉宏點頭,恍然大悟道:“那時三師兄就是在爲我煉製丹藥?”

“嗯。”天蘇點頭:“大師兄此次不告而別就是爲了給你尋找適合你的仙草,如今回來的及時,我已經把靈丹煉製成功,所以說,你的把握可不僅僅只有七成。”

辰勝神君笑道:“正是如此,所以我纔不能告訴你們大師兄去哪了。若是平常也就算了,可大師兄此去是正事,不能被你們干擾。”

幾個小的都放下手裡的東西站起來看默默地着三位師兄,尤其是泰恆上神。

“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安心兩隻手抱着話本說道:“原來你們不聲不響的竟做了這麼多……”

被諸位師弟師妹用崇敬的目光看着,弄的三位師兄頗爲不自在。

“師兄……”

晉宏神君衝三位師兄深深地行禮:“晉宏多謝三位師兄的拳拳愛護之心,也謝謝諸位師弟師妹關切之情。”

“好了,看你們……”眼看幾個小的都紅了眼睛,泰恆上神無奈笑道:“我們本就是一家人,身爲你們的師兄,自當爲你們做好打算,這些不算什麼。”

帝女桑高大粗壯的枝丫上,一襲青色長裙的懷桑上神斜靠在樹上,聽着樹葉嘩啦作響聲舉起手裡的酒瓶喝了一口,輕聲道:“安南、景雲,流波山如今可比我們那時候無趣多了。這些小崽子一個個的跟木頭似的,尤其是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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