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磊見他死性不改, 滿腦子都是帶色的想像,把話帶跑偏。“少扯淡,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
“那是怎麼回事兒, 說來聽聽?”勒皓帶着解悶兒, 聽故事講笑話的心理, 八卦地問。
秦正磊就知道把事情經過說出來, 勒皓一定會笑個人仰馬翻, 果然...
“哈哈!打是親,罵是愛,情到深處用腳踹。哈哈!”勒皓邊笑邊幸災樂禍地擠兌着他。
秦正磊要不是腰疼的厲害, 早一拳打掉對面傢伙可惡的臉。現在只能耍耍嘴皮子解解恨了!“按你這說法,你應該被葉微剁八百回了。”
“哈哈哈哈!”勒皓笑夠了, 總算有點人性地建議着。“來, 趴下, 我給你踩踩腰,保管你一會兒立馬生龍活虎的。”
“你?”秦正磊認識他這麼多年, 沒見過他還有這一技能。
“小瞧我,我學校隔壁就是家推拿正骨,偷學了一手,老地道了。快點,我過會兒還要回家給兒子餵奶呢。”勒皓扮上蒙古大夫的活招牌, 催促着他。
秦正磊將信將疑地趴到地毯上, 勒皓甩開板鞋, 上腳踩在他的背上。
伴着脊柱咔吧咔吧響, 秦正磊怎麼感覺自己像條活捉的蛇, 被人忽悠地鑽進了套,一腳一腳地踩在七寸上。“啊...啊...啊..”
他的慘叫換來勒皓的另類解讀, “別把我當成唐夏的替身,叫的跟發春的病貓似的。”
秦正磊抻着脖子,從嗓子眼裡艱難地擠出一句。“你倒想的美...你那臭腳丫子...都快把我薰死了。”
勒皓踢了踢裝死的鐵哥們,“得,齊活。起來走兩步,試試勒大夫的手藝。”
秦正磊加小心地慢慢爬起來,效果立竿見影,腰真的不那麼疼了,也能活動了!
“阿正,這次你僥倖是腰,下次可不一定是這麼簡單了。”勒皓挎着他的粉色媽咪包,像個智者扔下一句先知來提醒他。
秦正磊轉着腰,尋思着他的話,皓子怎麼會知道他被唐夏收拾了?一副完全想錯重點的傻瓜樣!
唐夏收拾着在秦氏這幾天來的辦公用品,幾次不敢擡眼看一旁的蔣裡,醞釀了半天,終於再次把心裡的歉意說了出來。
“蔣裡,對...”
蔣裡頂瞧不上她低着罪惡的頭,吭哧癟肚地大包大攬。“對你個頭,你在秦總裁家真是呆的夠久,活脫脫退化成一唯唯諾諾成天受氣的宮女。”
唐夏她清楚在二進一的關鍵時刻,沙琳就是爲了打壓她而來的,而蔣裡成了最無辜的受害者。“這件事多少有我的原因,才讓你落選的。”
蔣裡大大咧咧笑對着她,“都說了跟你沒關係,我是敗給了這個社會的潛規則。其實也不算太糟,秦氏給了我兩萬塊鼓勵獎,好幾年沒設計了,好歹算是一種肯定。回去也能給海叔一個交待,總算沒白來。”
蔣裡的寬心話,讓唐夏更加的自慚形穢。
蔣裡一拍她的肩膀,注入雞血般的勵志話語。“一會兒我們從這裡走出去,你別哭喪着臉,好像咱們輸不起似的。別忘了我們可是代表紅瓢蟲,拿出氣勢來,輸人不輸陣!”
被點燃的唐夏重重地點頭。“嗯!”
唐夏和蔣裡抱着紙箱,雄糾糾氣昂昂地出了秦氏。
剩下獨自一人的唐夏杵在公交站牌下,瞬間像個泄了氣的皮球,隨着流動的人羣上了公車,她才發現自行車還在秦氏。
每天走在通往秦家的這條路,在沒有點亮路燈之前她從來沒感覺越走越黑,手裡捧着的紙箱裡面也沒有太重的東西,卻越來越沉重。
這些的這些她都歸咎於秦八角那個混蛋,爲了錢不擇手段,不惜出賣靈魂充滿銅臭味的商人,默認下屬制定潛規則,私生活又亂七八糟,簡直就是萬惡之源般的存在。
她邊罵邊爬着大上坡,剛要喘口氣,突如其來砰地一聲,一個女人從樓上的陽臺跳下來,重重摔到水泥地上。血從她白色的睡裙下吐着腥紅的舌頭,舔舐着那具沒有生氣的身軀。
懷抱的紙箱應聲落地,唐夏站的筆直筆直,血液好像凝固般全身僵硬,腦袋裡的齒輪瘋狂逆轉中,卡在兒時最害怕的一幅畫面,也是別墅的高處...絲質的睡裙...凌亂的頭髮遮住了臉...還有那一模一樣鮮紅到可怖的血...
她想退,想逃,想轉身跑去哪裡都好,可她的腳像被釘子牢牢釘在當場,身體一動不能動,眼睛也不聽使喚,直直地盯着前方讓她心驚膽寒的一幕。
猙獰,驚怖,恐慌,懼怕填充了她整個心房,又擴散到全身,儘管她瑟瑟發抖,身體卻像個容器將這些可怕的情緒密閉其中,出不來。
“誰,有誰來救人...也來救救她!”她發不出聲音,絕望地在心中嘶喊着,乞求着...
一隻大手擋住了她的雙眼,從後面抱住了她。
她如同解除封印一樣躲進他的懷抱中,閉上眼睛放聲大哭。密閉的身體打開了一條縫隙,隨着落滿臉頰的淚,猙獰,驚怖,恐慌,懼怕被釋放了出來,她緊緊抓着那個懷抱,在溫暖中尋得了莫大的安全感。
當唐夏醒來發現自己已經躺在閣樓的牀上,窗外灰濛濛的,天還沒亮。昨晚發生的事,就像她小時候時常做的惡夢一樣...
那年她六歲,快上小學了,媽媽爲她準備了新書包,新衣服,還有那條手帕。
她記得媽媽蹲下身囑咐她,“夏夏,從今以後你就是大孩子了,爬樹要小心,晚上吃蛋糕要記得刷牙。你可以任性也可以調皮,但記住了別人對你的好一定要加倍還回去,不能欠別人的。”
“嗯,媽媽,夏夏記住了。”
“還有,不要生爸爸的氣。”
“不,爸爸是壞人,總讓媽媽哭。”
“傻孩子,爸爸他很愛你。”
“那我可以把爸爸給我的愛給媽媽嗎?我想讓媽媽每天都在笑。”
“夏夏...我的好女兒!”
媽媽的懷抱總是帶着茉莉香,那晚年幼的她看見了窗外漸漸升起慘白的圓月,像媽媽滴落在她脖頸上冰冷的淚。
那聲巨響將她從夢中驚醒,小小的她跑出房間,跑向大門外,跑向躺在草坪上穿着白色睡裙媽媽的身邊。
她試着輕輕推着想叫醒媽媽,“媽媽不要睡在這裡,會生病的,打針很疼,吃藥也很苦的。”
聽到動靜的人尖叫聲迭起,她被秦叔拉了過來,她瘋了一樣大叫“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她照着秦叔的手臂咬了一口,回到媽媽身邊,她拉起媽媽的手,“媽媽快起來,爸爸要回來了,他答應過我們要一起去迪斯尼遊樂園的,我們說好了要跟白雪公主拍照的,媽媽求求你快起來,夏夏再也不淘氣了,保證聽你的話,媽媽...”
最後她還是被秦叔抱着離開,小手用力地拍打着他的肩膀,有紅色的東西弄髒了媽媽的裙子,要趕快換一條幹淨的才行,還有媽媽的頭髮也亂了,要拿梳子來...
那是她最後一次看見媽媽的樣子,那時小小的她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不明白,媽媽爲什麼會睡在草坪上,然後就再也沒起來,跟她說過話,叫過她的名字。
童年往事的思緒裹着一滴晶瑩滑落臉龐,她擡手去抹,卻被誰抓得牢牢的。她坐起身看見,趴在牀邊頭埋在臂彎裡,擠在椅子上的他,伸出另一隻手緊緊握着她的手。
這就是她在重現那駭人的一幕,沒有做惡夢的原因吧!她輕輕掙脫開他的手,偷偷抹掉眼淚,他也醒了。
她怕他問及昨天的一切,哪怕是出自關心的問候。‘你怎麼樣或者好些了沒?’這樣的問話,她會覺得自己很衰到丟臉,很丟臉...她扭過頭不去看他。
他抻了抻發酸的手臂,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那個女人被搶救及時,沒有死。”
等她再看向他時,他已經趿拉着人字拖蹬蹬下樓去了。
——
秦珍癱在沙發上煲着電話粥,大哥去遛彎兒,大侄子去上班,討人厭的唐夏也不在,家裡只剩下她一個,剛巧接到沙琳的電話,免費有人陪嘮嗑,上哪找這好事去。
“小姑,正磊他怎麼樣了?”沙琳爲評選的事而心虛,明顯那天秦正磊已經不相信她的話,所以特意從秦珍嘴裡打探些消息。
“你知道了沙琳?告訴你說,就是我家阿正脾氣好,有教養,不跟唐夏一般見識,要是換了別人早就急眼了。”秦珍一提到大侄子被痛扁的事,就氣不過。
“小姑,你說的是...”沙琳有點蒙,這也不是她要知道的內幕啊。
秦珍自顧自地說着,“當然是阿正在家裡被唐夏揍的事了!”
沙琳緊張地問着,“正磊被打了,傷到哪兒了,嚴重不嚴重?”
“不嚴重,這小子皮實着呢。小時候他爸總調理他,沒多大事兒。”秦珍倒是完全不擔心大侄子被強化過的體格。
“小姑,話不是這麼說。您和正磊是性情寬厚,秦世伯更是博愛之心,可唐夏也不能因爲這樣就作威作福啊。”沙琳看似替秦家打抱不平,實則看不下去唐夏的至尊待遇。
沙琳的話說到她心坎裡了,卻苦於沒有法子。“誰說不是呢,現在有我大哥護着她,誰拿她也沒轍啊!”
“小姑,我有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