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朕。”李顯瞻在雲岫的耳邊輕聲說了句,這才放開了雲岫。
雲岫長呼了一口氣,略帶着怒意看着一身黑衣的李顯瞻,怒道:“爺,您這大半宿的不睡覺,換一身夜行衣在這兒鬼鬼祟祟的幹什麼?”
見雲岫驚魂未定的模樣,李顯瞻安慰了一句:“你放心,這客棧裡都是我們的人,不會有別有意圖的人混進來。”說罷,盯着雲岫看了許久,問道:“方纔朕與鄭榮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雲岫點了點頭,便低下頭,不知李顯瞻會如何處置她。等了許久,只聽李顯瞻嘆息了一聲,無奈的道:“現在朕的處境兇險異常,你一直都想着離宮,朕明日一早便派人送你去安全的地方,等此事了了,不管朕是生是死,世人都會知曉你已經死在亂戰,此後,你就換個名字好好的活着。”
雲岫有些不敢相信的擡頭看着李顯瞻,許久才明白過來李顯瞻是真的要還她自由,只是此時沒有想象中的輕鬆,反而心情更加的沉重,雲岫道:“皇上若是覺得雲岫會拖累了皇上,雲岫會聽從皇上的安排離開,若是雲岫在皇上身邊還有些用處,雲岫絕不怕死,願意陪在皇上的身邊聽從皇上差遣。”
李顯瞻看雲岫一臉的堅定,也爲之動容,伸着雙手在空氣中頓了許久,還是將雲岫攏入懷中,許久才放開,勸道:“你雖聰明機警,眼下的艱險非你這些小聰明所能化解,你留在朕的身邊,朕還需分心擔憂你,你若是安全的,朕也便可無後顧之憂。”
“皇上。”雲岫語噎,望着李顯瞻那張熟悉的臉,心中滿是不捨。
“聽話,別讓朕擔心。”李顯瞻難得語氣溫柔,神色之中多了一分離別的感傷。
“好。”雲岫應下,眼下她離開是最好的法子。
第二日天剛亮,李顯瞻就吩咐鄭榮帶着十幾個大內侍衛護送雲岫和緲緲、玉寧離開客棧。
到晌午時分,鄭榮便將雲岫送到了一處依山傍水的農家,交給雲岫一些銀子和值錢的首飾,道:“夫人安心的在這裡住下,這裡日常該有的東西都有,在下這裡沒有太多的銀子,日後若銀子花光了,夫人便用這些首飾去換些銀子。”
說完,留下了侍衛,獨自一人駕馬返回。雲岫瞧着鄭榮一介書生,坐在馬背上卻是一身傲氣,不由得對他心生了幾分敬佩之意。
雲岫換了一身簡單的農家女子的衣裳,頭髮上插戴着的金釵玉簪都一一的取了下來,挑了兩樣極簡單的銀釵小簪帶上。玉寧和緲緲也都換上一身與雲岫的農家女子衣裳換上,頭髮上的朱釵首飾也換成了銀釵小簪,三人以姐妹相稱,至於隨來保護雲岫的十幾個侍衛均隱在暗中。
農家之中,日子過得也算愜意,只是雲岫的心中隱隱有些不安,這幾日,雲岫一直讓侍衛打聽着南河縣的動靜,卻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可越是平靜,雲岫的心中越發不安。
這日,侍衛匆匆回來向雲岫道,說是李顯瞻在客棧之中遭遇此刺客刺殺,好在客棧中大內高手如雲,李顯瞻並未受傷。
往後接下來,是越來越多有關李顯瞻被刺殺的消息,在之後,那個打探消息的侍衛再也沒有回來。雲岫明白,一場腥風血雨已經來臨。
爲了不讓李顯瞻擔心,雲岫沒再派人出去打探消息,以免得她落腳的地方暴露。
雲岫坐在河水邊洗着衣裳,一邊發着呆想着李顯瞻現在怎麼樣了,一失神,手裡的衣裳便隨着河水飄走了,雲岫一急,趕緊找了河邊的竹竿去追趕飄遠的衣裳。
將衣裳挑了上來,雲岫一望那河水,陡然發現河中央似乎有什麼東西浮在上面,等飄近了些,雲岫再仔細看去,竟然是一具死屍。雲岫嚇得立即大聲叫了玉寧和緲緲,“玉寧、緲緲,你們快過來看!”
正在屋子後面的菜園子裡澆水的玉寧和緲緲一聽到雲岫的聲音立即放下手裡的事,趕緊的跑過去,見雲岫無事,二人才稍稍放下些心。
“主子,您沒事吧?”玉寧擔心的問。
雲岫指着河中央的屍體焦急的道:“你們看河上飄浮着的,可是一具屍體?會不會是皇上出事了?”
玉寧仔細的看了一眼,瞧着倒像是屍體,心裡發疹的慌,但還是勸慰了雲岫一句:“主子別憂心,皇上乃真龍天子,不會有事的,那屍體的主人許是失足落水溺死的。”
緲緲也隨着玉寧道:“定是這樣的,皇上身邊有大內高手保護着,不會有事的。”
雲岫這才稍稍放下心,又往河中央飄浮着的屍體看了眼,覺得心裡慌得很,便趕緊的撿着洗好的衣裳端回去。
沒多久,那屍體便飄遠了。
只是雲岫接下來的幾日,每天都搬着張板凳坐在河邊出神,這都十幾日了,李顯瞻那邊還未傳來任何的消息。昨日緲緲上集市裡去買米和菜,發覺集市上多了不少的官兵看守,集市上的老百姓們也都人心惶惶的,緲緲還偶然聽集市上的小販說起有個什麼將軍帶了好些的兵將南河縣圍了起來,她們這個安福縣裡也來了不少的兵。
“眼下都不知道事情到底發生到了什麼地步,南河縣與安福縣裡的兵到底是敵是友也還尚不清楚,不知道皇上怎麼樣了,宮中情形如何?”雲岫一連串的說了好些的問題。
緲緲都不曉得如何去回答或者勸慰着雲岫想開一些,略想了一會兒,提議道:“要不,奴婢去傳書給臨親王,讓臨親王來南河縣裡救皇上?”
雲岫搖了搖頭,道:“不行。官兵都已經將南河縣連着南和縣邊上的安福縣都圍了起來,可見宮裡早已鬧翻了,臨親王應留在京中守衛皇宮的安全,若京中無事,臨親王定會來南河找我。”
緲緲雖不懂雲岫憂慮之事,但也隱約感覺到皇宮此刻也是岌岌可危,便不再提眼下之事。指着河中沉下的漁網籠子,欣喜的道:“主子,有魚入網了!”趕緊的拿起河邊上的竹竿,將沉在河中的小漁網籠子給提上來,果真見裡頭有一條活蹦亂跳的鯉魚。
玉寧出來正好看見緲緲將漁網籠子挑出來,欣喜的走過來道:“今兒晚上,咱們就吃紅燒鯉魚了。”
隨着玉寧和緲緲如此高興的樣子,雲岫也難得的露出笑容來道:“早知該將秋菱給帶上,你們兩人的廚藝相較於秋菱,可真是相差得太遠了。”
瞧着天色已晚,緲緲將鯉魚扔進玉寧提出來的桶裡,又往漁網籠子裡放了些魚食,然後用竹竿漁網籠子小心翼翼的放進河中。這才與玉寧二人提着桶往廚房裡去,不多會,廚房中便傳出一股勾人饞蟲的香味兒。
夜裡下了一場極大的雨,第二日早上,河中已經找不到緲緲放下去的漁網籠子,想是雨勢太大,河裡漲了不少的水,將漁網籠子給沖走了。
外邊一直下着淅淅瀝瀝的雨,雲岫靠在門楣邊上,望着遠處看不着邊際的天空,總覺的心中壓抑的很,到了晌午,雨才稍稍的停下。緲緲與玉寧說着下了這樣大的雨,明日山中定會長出許多的蘑菇和竹筍來,說明日可以去山中採蘑菇和竹筍。
就在此刻,原本與世隔絕的農家小屋迎來了一羣人,爲首的是位錦衣華服的中年男子,雲岫瞧着他倒是覺得有些眼熟,就是記不起是在何處見過了。
那男子上前來便自報家門:“本王是涼西王,是皇上的三皇叔,皇上特意讓本王來接貴妃娘娘回宮。”
雲岫細眯着眼睛仔細的看着眼前的這位西涼西王,想了許久,似乎是在兩年前的封妃大典上見過這麼一位涼西王,這才恭敬的福了福身子,喊了一聲:“見過三皇叔。”
涼西王道:“不敢。”
只是,雲岫對於涼西王所說的李顯瞻派他來接她回宮一事多有懷疑,不由問了句:“皇上如何了?”
涼西王道:“回貴妃娘娘,皇上已經起駕回京,因着擔憂娘娘,便讓本王來接娘娘回京。”
雲岫略想了一會兒,又問:“那皇上可有託三皇叔帶什麼話給本宮?”
涼西王回道:“不曾,皇上只命本王前來接貴妃娘娘回宮。”
說罷,顯出幾分不耐煩來,道:“時辰不早了,還請貴妃娘娘隨本王一同回宮,不然皇上該等急了。”
雲岫雖對眼前的涼西王並不相信,可見暗中保護的侍衛並未出現,許真是李顯瞻脫險了,卻又反悔放她離宮,這才讓涼西王來迎她回宮。
不再有疑,雲岫吩咐玉寧和緲緲回屋子裡隨便收拾了些東西,便就準備隨着涼西王離開。
就在這時,臨親王駕着馬飛馳而來,衝着正欲上轎子的雲岫大喊:“不要隨他離開!三皇叔想利用你要挾皇兄!”
雲岫猛然驚醒,趕緊掙脫,涼西王見詭計被人拆穿,惱羞成怒,命人立即將雲岫押上轎子裡,臨親王已快一步而來,挑開押着雲岫的人,向雲岫道:“快跑!”
這時,一直隱藏在暗中的侍衛也渾身是傷的與涼西王的人打鬥起來,有兩人護着雲岫和緲緲、玉寧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