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季允帶着靈兒出門辦事,本來他只想一個人去,奈何小丫頭跟牛皮糖一樣纏着自己,沒有辦法只能帶上。先去幫季星辰把奴籍去了,然後又去旭遊峰掌教真人那裡求了手諭。
“無影谷如今只有你一個主事之人,你的要求也不過分。本來以前是不行的,不過宗門最近決定廣招弟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季允一愣道:“這種事情,弟子真的不知……只是我長生宗一向廣收精英,這回怎麼?”
沈晉川呵呵一笑,道:“這是本座與衆位長老商議的結果,目的在於增加宗門實力。”
“這麼說宗門決定出世了?”季允有些疑惑,除了這個原因他想不出其他理由。
“算是吧。”沈晉川點了點頭,道:“以前聽你師父說你已經學到了不少的本事,這一次的宗門入門考覈我打算也讓你參與其中,不知你意下如何?”
季允面色一緊,復又平緩下來道:“這……弟子恐怕難當重任,弟子實力低微,怎麼能擔當這等重任?”他對這種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考覈新弟子?什麼時候輪得到他去指手劃腳了?
沈晉川看着季允好久,終於點頭道:“好吧,你不願意我也就不勉強了。有事你就先走吧。“
“是,掌教真人,弟子告退。”季允去幫星辰領了腰牌衣物,然後將靈兒送回落霞峰後就自己回了無影谷。
無影谷中還是一片蕭索模樣,許多師父以前留下的陣法因爲能量流失,沒能得到及時補充已經罷工,也有可能是師父自己撤去的。
師父他老人家肯能一位自己永遠回不來了吧?
可是他現在又在哪裡?
第一次,季允覺得十年其實並不短,他改變了很多事,也改變了自己的心境。
季允來到一處閣樓,上書“書閣”二字,簡單明瞭地說明了此間的用處。上面的封印陣法還是好好的,不過這並不能阻止他。輕鬆地推開塵封已久的大門,季允看到了裡面密密麻麻的古籍、卷軸、玉簡。這些都是師父的珍藏,裡面更是有他畢生的研學的東西。
裡面的一處矮桌上放着一冊書籍,季允拿起來看了看,不怎麼懂,又將東西放回原處。
在裡面晃悠了幾圈,季允取了兩本書,然後纔回了自己的院子。
季星辰已經等在院子裡巴巴地望着自己,季允見此笑了笑。
衝他招了招手,他便顛顛地跑過來,道:“師父。”
季允回到自己的練功房坐下,席地坐下道:“今日我已經幫你把奴籍消去,以後你就不再是奴隸了。”說着,他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取出一個包袱遞給季星辰:“這是你的東西,爲師都給你領回來了,以後你就是爲師的記名弟子了,要專心修煉知道嗎?”
季星辰心下一陣激動,趕忙將包裹打開,入眼便是一枚質感極強的腰牌,他興奮地將腰牌捏在手裡,然後再是兩套疊得整整齊齊的白色衣衫。
“師父,這些都是我的嗎?”
“都是你的。”季允點了點頭,道:“對了,還有這把劍,也是你的。”季允說着,從靈戒裡取出一把長劍交給季星辰。
“哇!”季星辰驚歎了一聲,將劍拔出,上面泛出的冷光讓他感覺特別刺激。
“師父,弟子可以求你一件事嗎?”
“什麼事?”
“聽說厲害的人可以在兵器上刻字,師父可以幫弟子在劍上刻幾個字嗎?”季星辰望着季允,小心地說道。
季允輕輕一笑,把劍掂在手裡,說:“你想刻什麼字?”
季星辰靠了過來,指了指劍身的位置:“這裡,刻上‘星辰的劍’好不好?”說着他還是有些畏懼,似乎這樣的要求看起來有些怪異又有些過分。
季允沒有深思,點點頭,沒有說什麼。只見他食指與中指微微併攏,一道微弱的光從手上閃過,在季星辰驚奇的目光中,劍身上出現了四個字“星辰的劍”。
儘管他的見識不多,但是也能看出這四個字透出的飄逸靈動,不禁欣喜萬分,跪倒在地道:“徒兒謝謝師父!”
“我問你,你爲什麼要在劍上刻上自己的名字?”
季星辰已經將劍插入劍鞘收拾好了,聞言回答道:“這樣就沒有人可以搶走我的東西了。”
季允呵呵一笑,開始教育自己的弟子道:“不是你刻上名字以後它就是你的了,你相不相信,這長生宗裡任何一個實力比你強的人都可以把它奪取而且沒有任何理由,不但如此,他們還可以隨意將上面的印跡抹去甚至刻上自己的名字。你信是不信?”說到後面,他的語氣都變得嚴厲起來:“你自認你可以守住你的劍嗎?”
“不能。”季星辰像是蔫了一般跪倒在地,道:“師父,徒兒錯了,徒兒一定會努力練功,不會讓人奪走我的劍的。”
“你明白這個就好,爲師不知道你以前受了怎樣的苦楚會讓你想出這樣一個法子,不過你要記得,你再也不是以前的小狗兒了,你是季星辰,你要以一種全新的方式和態度生活下去。”看着徒弟認真聆聽的樣子,季允也覺得很受用,緩了緩道:“師父知道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你會明白我的意思的,對吧?”
“徒兒明白。”季星辰規規矩矩地跪在季允面前,鄭重地磕下三個響頭。第一次,他是這麼地心誠。
從小到大,一旦自己得了什麼好東西都會被人搶走,除了身上了一套蔽體的衣服他就什麼都沒有了。除了師父,沒有人給過他乾淨的衣服,也沒有人可憐他。也從來沒有人像師父這樣跟他說過這種大道理。
他知道,師父說的都是有道理的話,是爲了他好。
此時此刻,季星辰心中對於季允的感激真的到了一種境地。
從今以後,誰敢傷我師父,我就咬死他!季星辰暗暗地在心裡說道。
“以後,你就住師父的房間吧。”季允說着,站起身推開了臥室的房門,轉過頭問呆愣的季星辰道:“喜歡嗎?”
“我住這裡,師父住哪裡呢?”季星辰雖然激動,但是還是沒有忘記自己的師父。
季允呵呵一笑,顯得很欣慰,道:“師父現在不需要睡覺了,臥室已經用不上了,就給你了。我是想咱們師徒住得近點,以後爲師也好指點你練功。你不願意嗎?”
“弟子願意!”
“那就好。”季允輕輕笑了笑,說:“你還有什麼事就今天都去辦好吧,明天爲師再開始教你。記得找個灑掃的僕人過來,咱們師徒還有吃飯問題要解決呢。”季允雖說已經很少吃飯了,但是他這個徒弟卻是要吃的,差點還就忘了這件事呢。
……
……
從翠雲居出來,季星辰顯得“意氣風發”,除了身體比一般的同齡人瘦弱了些,一身白色的道袍讓他看起來與長生宗的其他弟子差不多。
那把劍也耍了很久,玩累了他也就沒有了之前的新鮮感,輕輕鬆鬆地回到他原來的住處去了。
那地方離翠雲居有好長一段距離,他一邊走一遍欣賞兩邊的景色,甚至覺得地上的小草都比以前好看了。從此以後他就不是下人了,不用幹活了,還可以修煉,想想都像是夢一樣。
他開始奔跑起來,抒發着心中的歡喜暢快!
“小狗兒,你冒冒失失幹什麼!走路沒長眼睛啊!”一箇中年女聲突然傳來。
季星辰一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就打了一個顫:“王嬸。”
這女人是廚房裡的廚娘,季星辰很怕她,只要一不順眼就會拿自己撒氣,有時候還會拿剩菜剩飯給自己吃。可是這會兒他突然身體一震,心道:我已經不是以前的小狗兒了,我已經不是奴隸了,我憑什麼怕她?
想到這裡他不禁硬氣了許多,挺直了身板,道:“我不叫小狗兒,我是季星辰。”
“季星辰?”王嬸笑了,打量了他一眼,道:“你不還是那個小狗兒嗎?穿了件新衣裳就說自己不是小狗兒了?柱子,你說娘說得對不對?”女人說着就擦身過去!
而她身後的小孩兒趁着季星辰不注意的時候狠狠地推了季星辰一把,然後做了個鬼臉就跟在他娘身後跑了。
季星辰趕忙從低聲爬起來,看到衣裳沒破這才鬆了口氣,這時候才感覺右手上傳來一陣刺痛,已經破皮流血了。
他狠狠地捏了捏拳頭,道:“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奴隸永遠是奴隸!”他原想讓張柱子去“服侍”自己,轉而一想,萬一師父看上他那自己豈不是就跟以前一個樣了嗎?不行不行,就讓你張柱子先得意幾天,等我學會了道術,看我怎麼收拾你。說完就朝着自己原來的住處走去。
“狗兒,你怎麼了?”季星辰回到自己的地方,就遇到了一個老頭,老頭看他一瘸一拐的樣子,關心道。
老頭一家是整個院子了唯一對自己比較好的人了,聽到聲音,道:“劉爺爺,我沒事。我就是回來收拾一下東西,然後就要搬到我師父那裡去了。”
“你師父?”劉老頭奇怪地問道:“你什麼時候有了個師父?”
“我師父就是無影谷現在的主人。”季星辰自得道:“以後我就不會再回來了,我不叫狗兒了,我師父給我取了名字,叫季星辰。”
劉老頭點點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終是感嘆了一聲道:“真是同人不同命啊!”說着,吸着手裡的煙,望屋子裡走去。
季星辰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道:劉爺爺怎麼就這樣走了呢?
想不通他就回到自己的屋子,收拾自己的東西。
因爲是白天,奴僕們都幹活去了,屋子裡沒有人。
屋子裡是通鋪,他的位置在一個角落裡,以前不覺得,看過師父給自己安排的新屋子以後這會兒就覺得裡面擠得厲害,而且還有一股怪味。他的東西也不多,是一些小物件,收拾好了,他就毫無猶豫地離開了房間。
臨走時,季星辰突然想到了什麼,衝着院子裡喊道:“劉爺爺,以後就讓劉叔到我師父的院子裡聽差吧!”在他想來,劉爺爺父子對自己還不錯,這個好差事就給他兒子就算是自己對他們的報答吧。
“知道了。”劉老頭應了一聲,沒有出來。
季星辰自覺無趣,帶着東西就走了。
“怎麼搞的?”季允正在院子裡的樹下研究從書閣拿回來的書,看着季星辰一瘸一拐的樣子,皺了皺眉頭。
“不小心摔的。”
季允點了點頭,沒有再像之前那樣幫他治傷,道:“記得你身上的痛是怎麼來的。”
“我會記得的。”季星辰低低地說了聲,就把手裡的東西搬回了屋子。
“師父。我可以學認字嗎?”
季允偏頭,道:“可以。”說着,隨意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化了幾畫,道:“這三個字是你的名字。”
季星辰湊上去,仔細看,臉上露出笑意,道:“我的名字。季、星、辰,對嗎師父?”他一個字一個字地指着唸了一遍。
“對的。”季允想了想,道:“以後我每天早上教你十個字,到了晚上,我就會考你了,要是不會的話,你就不用吃飯了。”
季星辰心中一驚,要他餓着還不如要了他的命,趕忙點了點頭,道:“知道了師父。”同時他也在心裡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努力啊!
“好了,今天你就先認識這三個字吧。”季允說着,又坐會樹下,用餘光瞟了一眼正在認真識字的弟子,心下滿意,道:“書房裡有筆墨,你可以用來練字。”
“師父,等徒兒多寫幾遍再去。”季星辰知道,筆墨是很珍貴的東西,不能夠隨意浪費,他拿着樹枝,在地上照着師父的筆跡歪歪扭扭地一遍一遍地寫着自己的名字。
季允隨意的笑了笑,看着微風翻開一卷書頁,笑着將書關好。然後起身蹲在季星辰的旁邊,撿起一根樹枝道:“這樣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