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界攸城，時值孟春。
攸都一中，高三六班，最後一節課正逢自習課，靠後窗的座位上，白髮少年正趴在桌上，雙手放在頭的兩邊，熟睡着。
忽然幾道微弱流光從他體內散出，這流光在燈光下並不顯眼，所以並未引起周圍同學的注意。而白髮少年也並未察覺。。。。。。只是做了一個夢。
夢裡，一個山洞內，一名白髮的少年，長相極爲英俊，手持紅白雙刃，衣衫殘破，體外被一個由五小一大的光暈所包裹，微白的光閃爍着，律動着。。。。。
少年旁邊有兩名少女，左邊一位面色霜白卻極富清豔之美，眉心一紋五瓣白蓮，頭上簪一朵白蓮，潔白的長裙雖已被鮮血染紅，卻絲毫不輸其佳，而她手中的長劍已經碎裂。。。
右邊一位顏面微紅，眉心一紋三生紅葉，與另一個少女的穿着幾乎完全相同，只是顏色是紅色，她躺在白衣少女的懷裡像是昏睡了一般。
“聽說你們感情很好，讓你們一同死去，這可能是我對你們最大的恩賜了。”一名黑衣人說道。
此時，白衣少女原本就霜白的臉頰變得更加蒼白，身上的藍色光暈已經若隱若現，但她還是強行引出了長劍，她看向少年，聲音略帶傷感地說道，
“師哥，恐怕來不及了。”
少年沒有回答少女，他看了看少女，又看了看她懷裡的師姐，再看向黑衣人，最後閉上雙眼，臉上卻露出了不應該有的笑容，
“我可真是要感謝你，把師姐和師妹送到我面前，否則我還真沒有兩全之策。”
“哦？你這將死之人還能卷出多大浪花來？”黑衣人擡起左手，後面的黑衣人隨即爲其加持。
“來吧，準備孤注一擲了麼？”
忽然，陣內外，各類靈氣都開始向少年聚集，彷彿不存在這鼎陣一般。
後面的黑衣人都愣住了，
“老大，上面那位不是說這鼎可以隔絕一切風靈嗎，怎麼？”
“這些根本不是風靈！”
“老大，這好像是。。。。。解靈之術啊！”
“什麼？解靈。。。。快跑！！！”
“這是妖術啊！”
黑衣人們聽聞是解靈之術後，向着四面八方跑去。。。
“哼，豈容爾等逃走！”
一股暴逆的能量向四周爆出，方圓十里寸草不生。。。
。。。。。
“劉姥來了，快醒醒。”白髮少年旁邊的男生用手肘頂了一下他。
可白髮少年顯然是睡迷糊了，嘴裡唸叨：
“管他什麼老，關我什麼事。”
“糟了，來不及了，你小子慘了。”那男生看到一位帶着眼鏡的，相貌嚴肅的中年女人走了進來，心裡默唸到。
她看了看桌上睡着的少年，對着旁邊男生說道：“放學後叫他到我辦公室裡來一趟。”
“好。。。好的，劉老師。”
。。。
伴隨着下課鈴輕響，白髮少年醒了。。。
“誒，我跟你說，剛纔我做了個好真實得夢啊，夢裡那女子是真的絕豔，可惜。。。。”孟元靈一醒來就興奮地對着旁邊男生說道。
“行行行，再好看也沒用。劉姥叫你放學後過去，剛纔叫你起牀你不聽，結果劉姥一來就看到。唉，你小子。那今天那邊給你佔位置嗎？”
“算了算了，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劉姥。。。估計今天是沒戲咯！”孟元靈說完便走在過道上，“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吶。
“嗐，這小子。”那男生搖了搖頭，笑着下了樓。
因爲是週末，大多數老師都選擇提前離開學校，避免高峰期。所以孟元靈走到辦公室，發現辦公室裡空無一人，只有劉姥的電腦還開着，上面是學生的成績單：“最後一名，孟元靈，462分。”
孟元靈望着電腦，面無表情的看着。。。
“有什麼想法，說說看。”劉姥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沒什麼想法。”孟元靈是一如既往地準備跟劉姥打太極拳。
“剛剛看了一下你的學籍，你今天成年？”
“啊？嗯，算是吧，法定上是吧。。。但我一般過的是農曆生日，還有幾天。。。”似乎對劉姥的問題有些摸不着頭腦，孟元靈詫異地看着劉姥。
“嗯，成年人了，其實，該說的我已經說的夠多了，我知道，你都懂。還剩幾個月就是高考了，你比我更清楚其中的利害。你。。。自己權衡吧。雖然你過的農曆，但今天也算得上是你生日，我就不多留你了，好好想想吧。”
說完，劉姥便關閉電腦轉身準備離開，在門口回頭又道，
“記得關燈關門，早點回去，好好想想。”
然而，此時的孟元靈身體無法動彈，更無法張口回答。。。
。。。
頓時，一股難以描述的感覺涌入心頭，耳旁忽然開始出現河流的聲音，和節律性的轟鳴聲。
漸漸的，河流聲開始重疊，從一江之潺，變爲了萬川之嘯。
“不對，這周圍哪兒有河啊，也沒有正在建築的工地啊。。。。”孟元靈百般疑惑。。
“這是轟鳴是。。。心跳。。。。這河流聲好像是。。。。血流。。。。這怎麼可能！”孟元靈一下否決了自己的猜想，“但。。。好像沒有更好的解釋了。。”
孟元靈有些怕了，緊接着，孟元靈眼前一黑，意識已失。。。。
過了許久，孟元靈感覺有人在叫自己。
“這。。。。學。。。。醒。。。。聽。。。。”
“這位同學。。。。快醒醒。。。。能聽見嗎？”
“喝，同學，你總算醒了，你再不醒我都打算打120了，你這是怎麼了。”見孟元靈忽的站了起來，保安便問道。
“我這是。。。怎麼了？”孟元靈看向那位老保安。
“我來檢查樓層關門關燈，結果一上來就看到你躺在地上。。。”
“糟了居然已經九點了。”孟元靈一看手機發現自己居然暈了整整2個半小時，“保安爺爺，我還有事，我先回去了？”
“哦，你真的沒事了嘛，要不去醫院檢查一下？”保安關心道。
“沒事了，放心吧，我剛纔只是有些累了，所以才。。。”話還沒說完，孟元靈已經下了樓。
彎月已然高掛，滿城燈火通明，卻也是車流不息。。。
一路狂奔，孟元靈滿腦子都是昏厥前所感受到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夢嗎？不可能，上一秒我還在跟劉姥對峙，夢怎麼可能和現實銜接的那麼好。。。”
想着想着，孟元靈居然下意地就跑到了家門口，“已經到家了嘛。”孟元靈不再多想，拿出鑰匙，悄悄打開家門，向門縫裡張羅着——門廳裡沒人。
緩緩打開門，慢慢走了進來——客廳也沒人，但孟元靈瞥見廚房外有幾片碗的碎片，“什麼情況。。”孟元靈慢慢走到廚房門口。。。卻見一約莫三十但風采依舊女人倒在櫥櫃前。
“完了，今天沒來得及提醒媽吃藥。”孟元靈連忙撥打了120報了地址，“唉，要不是發生這種奇怪的事情，我也不會這麼晚回來啊。”
孟元靈後悔，但卻又感覺好像不是自己的錯。
“是傷者家屬嗎？請籤一下字。”
“哦，好的。”
跟隨着救護人員，孟元靈到了手術室門口，等待着。。
手術室在二十三樓，月光映入，在這昏暗的樓道里顯得格外蒼白。
手術進行了將近一個小時，但對於陷入半失神狀態的孟元靈來說也不過是一瞬而已。
“是家屬嗎？”
“是家屬嗎？”
“啊。我是。。怎。。。。。”
幾位醫生取下口罩，看起來最年輕的那位看着孟元靈說道，
“抱歉，我們已經盡力，病人已經錯過了搶救的黃金時間段，早一分鐘，生還的可能都會大很多。。。”
“什麼，怎麼會。。。”孟元靈一時間感覺自己失去了所有，但出於性格，他沒有大吼，也沒有大哭，可就算是這樣，眼淚也不住從眼角滑落。
年輕的醫生走上前，抱了抱孟元靈：
“孩子，未來的路還很長，你一定要堅持下去，有什麼困難可以聯繫我，千萬不要做傻事。”
“謝謝。。。我。。沒事。”孟元靈用衣袖擦了擦淚水，“讓我靜靜，可以嗎。。。”
那醫生鬆開了手臂，戴上口罩，對着孟元靈點了點頭，轉頭示意另外幾名醫生，坐電梯離開了。
一切都來的太快，快得來讓孟元靈來不及喘氣：恐怖的感覺，母親的離世。。。。。
兩分鐘後，醫生已經到了樓底，可孟元靈卻發現自己又無法動彈了。。。。
“唉，我打聽過了，那孩子高三，父親早已離世，如今卻在十八歲生日遇上這種事，這誰能受得了。唉，上天爲什麼要這樣對他啊。”年輕的醫生眼角微紅，“也怪我能力不足，不能救活他母親。”
“別這麼說，你已經盡力了，而且還幫他出了全部費用，人事已盡，天命如此。”另一個醫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看開點，今天我請客，吃點東西放鬆放鬆。”
孟元靈看着年輕醫生微紅的雙眼，感激不盡。。。。眼看着醫生離開醫院，走向一家家常菜館。
。。。
“不對啊，這是二十三樓，我怎麼會看得清他的臉。。。”孟元靈又凌亂了，“還有。。爲什麼會聽到他們的對話，而且如此清晰。。。”
緊接着，陌生而又熟悉的河流聲出現了，伴隨着轟鳴聲。。。
無助，恐懼，不知所措。。。
“可以嘛，自行下意識感靈，不愧是我的靈根。”忽然，一道清澈的聲音傳入孟元靈耳朵。
“你是誰？”孟元靈發現身體又可以動了，於是東張西望着。
。。。
許久，無人迴應
“幻覺了？”孟元靈有些納悶了。
“想不想救回你母親。”那聲音又響了起來。
“別告訴我你有起死回生之能。”孟元靈雖是悲痛萬分，但基本的理智還是有的。
“別這麼早下定論嘛，這世界上還有很多你不知道的東西呢。”那聲音停頓了一下，“就好比你這幾天所聽到的，所看到的。”
“你怎麼知道。”
“我知道的東西還多呢。”
“你要怎麼救回我母親。
“準確的說，其實是你自己來救，而我只是跟你做個交易罷了。”
“什麼交易？”
“現在的你，什麼都不知道，告訴你也無用，我只需要你的承諾。”
“那萬一你讓我去死呢。”
“哈哈哈，你想的太簡單了。你只需要給我一個承諾。”
“一個承諾有屁用，到時候情況不對，我就撤退。”孟元靈心裡盤算着。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別想了，你跑不掉的，這可不是承諾那麼簡單，你要用魂簽下契約。”
“啊？什麼意思？”
“其他的別多問，就問你想不想救活她。”
“你沒有什麼可以讓我信服的理由啊，我憑什麼信你。”
“你在辦公室那次叫做內感靈，剛纔那是外感靈，再然後便是內外通感靈。簡單的說，你已經是個倏靈級靈人了。”
“啊？什麼靈？什麼感？”
“看吧，我就說，說了你也不懂。”
“意思是我已經不是常人了對嗎？”
“也可以這麼理解，這凡界難得有你這種靈人苗子，元人我倒是見過不少，但都太差，像什麼李小龍，泰森都只是天賦極低的元人罷了。”
“啊？靈人是什麼，元人又是什麼？”
“以元爲力則爲元人，以靈爲力則爲靈人。”
“說了等於沒說。”
“已經很久沒人敢這樣跟我說話了。”那聲音頓了一下，“也罷，就跟你說說吧，靈人天生有靈介在體，可以以萬物爲靈，據爲己有並隨念用之。而元人卻是天生無靈介，靠後天修煉元紋來獲得和靈人相同的能力，但也有天賦之分。”
“也就是說我比李小龍他們更有天賦，對吧。。。我怎麼越聽越扯淡”
“也可以這麼說，怎麼，想好沒？”
雙方皆沉默。。。
“看來你還是不信我，行吧，給你來點乾貨，去找個沒人的地方。”
“這裡就沒人啊。。”
“那醫生回來了怎麼辦。”
“也對。。。那。。廁所？”
“可以，隨你，不過嘛。。。。”
“不過什麼？”
“沒什麼，去吧。”
關上廁所門，孟元靈雙拳緊握：
“然後呢？”
“放鬆點，又不是讓你打架。。。你沒發現你跟我說話但是卻一直沒開口嗎。”
“對哈，爲什麼？”孟元靈這才發現，從談到現在，自己原來一直都沒開過口。
“因爲你在用靈跟我交流。”
“我連靈是什麼都不知道，怎麼用？”
“下意識嘛，不錯。。。。”那人頓了頓，繼續說道，
“把注意力聚集到胸口，感受靈的存在。”
。。。
“貌似。。感受不到。。。”
“別分心！集中注意力！如果連這都做不到，再高的天賦也無用！要想救人，更是癡人說夢！”
。。。
無色池潭中，一箇中年男人負手而立，雙目輕閉，眉宇間透露着一股霸者的氣息。
“居然幾分鐘就進來了，不錯不錯。”男人睜開了眼睛，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