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在樓上的時候,舒念依就透過打開的窗戶,隱隱的聽見窗外傳來淡淡壓抑的聲音。從樓上下來,剛走到門口,就看見辛揚拿着手機,衝着電話那方吼了起來。那樣的糾結痛苦的神情,忽的讓舒念依想起了那天和林笙去找辛揚時見到的那一幕,站在原地,良久舒念依才輕輕的開了口。
“辛揚!”.
傍晚的夜風有些微涼,舒念依坐在別墅前的臺階上,看着前面漆黑的叢林靜默不語。空氣裡什麼聲音都沒有,連蟲鳴的聲音都聽不見,寂靜的連呼吸都不敢放重。坐在旁邊的辛揚看着冷的不斷摩擦自己的手臂的舒念依,嘆了口氣,將自己單薄的外套給舒念依披上,轉過頭看着旁邊,許久,才慢慢張口。
“我,我家是個小資家庭,我爸只是一個普通的個體戶,自己開了一間不大不小的服裝廠,一年也能賺幾個錢”,說到這辛揚不屑的揚了揚脣,看着辛揚的神情,舒念依拉了拉披在身上的外套,心也因爲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慢慢揪緊。
“人有錢了,都是那麼回事,吃喝嫖賭樣樣不缺,我媽的性子說白了就是窩囊,什麼都忍,無論那個人對她做了什麼她都能忍的下去!”,眼睛微紅,辛揚轉過頭看着舒念依,聲音發顫。
“你知道他對我媽做了什麼嗎?我永遠都忘不了,我十八歲生日的那天,你知道嗎,看着那滿屋子精細的裝飾,我的心情有多雀躍,但是——但是我爸竟然爲了和我媽離婚,把我媽綁在椅子上,強迫着看他和她的女人在牀上……..”。
眼中的淚水順着眼角滴落,辛揚仰頭看着天空,身體止不住的發顫。猶記得自己當時的樣子,不敢置信的看着當時眼前發生的一切,直到聽到母親撕心的吶喊“辛揚!出去!快點出去!不要看,不要看——啊!”,自己才恍然的醒過神來,拿起身邊一切可以拿的東西向着牀上的人砸去。
那一刻,自己才知道,家是個什麼東西……
“知道我媽事後對我說什麼嗎?她抱着我一遍遍的對我說”慘然的的苦笑了一下,辛揚對着舒念依一字一句的說:“這是我的命,這是我的命!”。
“她就那麼屈辱的承受下來了,把一切的侮辱就那麼無聲的承受下來了,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我怕在那個家多呆一天自己會瘋掉,所以我逃的遠遠的,我不要在那個地方,永遠不要!”
聽着辛揚的話,舒念依一陣錯愕,平日樂觀的那個大男孩,她從未想到他竟然會有這樣的經歷。
“那這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剛剛舒念依聽見辛揚管電話那頭的人叫媽,那麼應該是家裡又出什麼事了吧!
“他做生意失敗,破產了!”,無所謂的語氣甚至帶着一絲欣喜,舒念依看着這樣的辛揚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
“整個廠子早就虧空的差不多了,那個爛貨竟然還大頭的跟人家做一筆大生意,到期了交不出人家要的貨,自然要賠償一筆鉅額賠款。”
“你媽給你打電話,是管你要錢?”,辛揚的母親給他打電話,應該肯定是爲了錢的事吧!可是對於一個所有的生活費都要自己承擔,並且還在上學的男生張口要錢,不得不說辛揚的母親,真的是太不爲辛揚考慮了。
“恩!”,深深嘆了口氣,辛揚揉了揉自己的頭髮,聲音顯得有些無力:“賣了房子,賠上所有的存款,他還欠人家二十萬,上次——你給我的十萬塊我也寄回去了,按理說再借一些也就能填上了!可是他竟然曾經在銀行貸款,整整七十萬,馬上就要到期了,如果拿不出來的話,他後半輩子也就只能進監獄了!”。
七十萬?聽到這個數字,舒念依的心輕輕顫了一下,真的——很多。
“他那種人就他媽應該讓他進去!他怎麼不去死!”。
“那你要怎麼辦?你媽讓你籌錢嗎?”,舒念依看着辛揚,擔心的說道。
“不知道!也許——”,側過頭看了一眼舒念依,辛揚苦澀的低下頭。看着辛揚的反應,突然似意識到了什麼,舒念依連忙扳過辛揚的臉,臉色嚴肅的說:“不許再那麼做,永遠也不許再做那樣的事!聽見沒有,辛揚!”。
辛揚是自己珍視的朋友和弟弟,她允許他出賣自己的身體,不許。
“我也不想,可是——”。
“你不相信我嗎?這件事我來幫你,但是你需要自己做一個決定,要麼勸你母親徹底的離開你父親,要麼在這件事之後,無論你的父親發生什麼,你必須讓你的母親真正的做到無視,我們不是救世主,如果總是發生這樣的事,你出賣掉你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不夠,知道嗎?”。
看着舒念依認真的神情,辛揚心裡那種無助的感覺一下子消失不見,像是丟了某樣東西,但是突然又得到了另一件可以代替的東西一樣,一如眼前的舒念依,雖然他沒了那個溫暖的家,但是在自己走進死角的時候,她卻用她特有的溫暖給自己一線希望。
輕身緊緊的抱住舒念依,辛揚的聲音有些哽咽:“念依姐,謝謝你!”,曾經在心裡是曖昧的存在,但當一切從那個漩渦裡抽離的時候,那些曾經的溫暖依然存在,依然保留。雖然我做不了你右手邊的那個人,但是能在你左手邊叫你一聲“念依姐”,我心足矣。
輕輕地拍了拍辛揚的後背,舒念依看着別墅外昏黃的燈光,雙眼的目光不禁黯然,什麼時候當我們轉身之後,見到的不再是悲傷呢。
輾轉到了天亮,舒念依才迷迷糊糊的有些睡意,剛剛睡了一會,就聽見舒念皓輕輕的敲門聲,大聲的應了一聲,舒念依這才慢吞吞的從牀上爬起來。想起辛揚的事,舒念依不禁眉頭輕蹙,因爲買房子,基本上存款都用的差不多了,上次給辛揚的十萬塊也是自己最後的積蓄了,七十萬,要想籌到還真是個問題。
簡單的洗漱後,舒念依一下樓就看見大家興奮的正討論着什麼,疑惑的看了一眼魏逸楓,沒想到平日不苟言笑的他竟然也難得的露出一絲笑容,舒念依不禁對大家討論的話題也感興趣了起來。
“在看什麼?”,看着衆人都圍着桌子上指指點點的什麼,舒念依順着大家的目光看去,才發現竟然是大家——睡覺的照片。
翻了幾張,舒念依也不禁嘴角露出笑容,真是無奇不有,什麼樣的睡姿都有啊。沒想到平日裡驕傲的像個孔雀似的楚澈睡顏竟然那麼萌,咬着被子睡,還真是稀奇。翻動的手指微頓,看着手中的照片,舒念依不禁心顫了一下。
安靜的睡顏,似是嬰兒在熟睡一樣,長長的濃密的睫毛似是小扇子,乍一看上去整個人似是天使一樣,俊美的令人心悸。手中的照片被猛的抽走,舒念依還沒擡頭就聽見楚澈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激動地喊了起來:“哇塞塞,情侶睡姿啊,快瞧瞧!”。
舒念依一擡頭,看見的便是兩張並在一起的圖片,同樣的睡姿,兩個人的姿勢乍一看上去竟然是一個心。看着照片上的自己,蒼白的臉頰上不禁有些微紅,垂下目光,不去看衆人的眼神,低下頭,舒念依似是不在意一樣,繼續看着桌子上的照片。
看舒念依沒什麼表情,楚澈也不再調侃兩個當事人,將手中的照片塞到當事人之一魏逸楓的手裡,楚澈拍了拍手:“跟大家說一下,今天我們去野炊,怎麼樣?。
看着激動的楚澈,舒念皓在一旁涼涼的來了一句:“不會是走着去吧!”。
“對啊,要是走着去我可不去了!”,一想到那天去葡萄園時的悲慘經歷,林笙的腿就不禁打顫。
“呃,呵呵不會了,這回開車去!”,看着衆人一副放心的神情,楚澈不禁滿臉黑線,至於嗎,那天也沒走幾步路吧!好吧,好像也不短!
“好,那我們去準備東西!”,說着辛揚拉着舒念皓和林笙率先往廚房走去!楚澈看着站在一旁閒閒的魏逸楓,也拉着他一起出去弄車去了。留下來的舒念依看着桌子上雜亂的東西,嘆了口氣,開始收拾了起來。
不一會的功夫,大家就拿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坐車趕往了離這裡不遠的一處公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