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希!”
手指和手指間,只相差十公分的距離,明明再往前夠一下,就能輕易碰觸到,然而,命運卻瞪起了它殘酷而冷漠的笑眼。
只不過是轉瞬的間隙,快到連呼吸的停頓都被無限放大,那個驚恐地睜大着雙眸的少女,翕地化爲了一道青煙,嫋嫋而上,直入蒼藍的星空,消失了蹤跡,只剩漫天飛舞的卡片,將悲涼和絕望靜靜瀰漫開去。
時間宛如剎那間被定格在這一刻,高潔挺拔的人影,在樹影婆娑的黑暗中化成了雕像,右手還保持着伸出的狀態,然而,除了沉重的空氣之外,卻是什麼都抓不到了。
一秒,天人相隔。
丸藤亮像是突然間想到了什麼,眨了眨眼回過神來,立即衝着即將遠去的Armnile厲聲而道,“慢着!”
“有什麼事嗎?”Armnile停下了悠緩的腳步,彷彿根本沒當一回事般地輕聲反問,連頭也沒有轉回來。
“和我決鬥吧!”丸藤亮毫不猶豫地發出挑戰,“然後,我贏了的話……”
然而,Armnile卻相當不客氣地打斷了他,“如果你輸了呢?”
“輸?”丸藤亮一愣,靜心回想起來,他竟從來都沒仔細考慮過這個字眼。連卡繆拉那一次,他也認爲是外在因素導致的結果,並不是自己技不如人。
“沒有鑰匙的你,要拿什麼來和我賭?”Armnile低沉冷酷的嗓音,在靜謐而深邃的樹林間緩緩流淌,卻似乎比尖刀還要銳利,直扎得人鮮血淋漓,“凱撒亮,你沒有讓我花費時間的價值。”
玻璃般透明質感的尾音,隨着人影隱沒在林間,而漸漸淡化在了微涼的夜風中。
偌大的湖面上,升騰起氤氳迷濛的霧氣,一時間如夢似幻,在月色的映照下,將整個樹林渲染得仿如仙境。
而凱撒的心裡,也彷彿被這層濃濃的水汽所包圍,充滿了陰冷和難以言喻的懊悔。
“我……沒有……價值……”他喃喃地重複着面具男人最後留下的隻字片語。他堂堂凱撒亮,決鬥學院的一等精英,卻被人評價爲沒有價值?這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但,這卻也是天大的現實!
和七星的黑暗決鬥不是學院裡同窗的相互切磋,輸了還可以有下一次。他的所謂的“價值”,在和卡繆拉的決鬥中,已經消耗殆盡了。
雖然很不甘心,雖然極度不想承認,可如今的他,已經什麼都不是了。
“可惡,如果那個時候贏了……”宛若因爲悔恨而變得腳盤不穩,丸藤亮晃了晃身體,跪坐在了一片狼藉的湖岸草地上。
各色的卡片無助地散落在草叢間,彷彿也在哀憐主人的離開。在沉默良久之後,凱撒終於能夠調整自己的心情,他擡了擡眼,順手將手邊背面朝上的卡片拿了起來。
寧靜的月光下,橙色的畫框裡,暗黑女武神好像也在責備他一樣冷冷地注視着自己。
凱撒閉了閉眼,忽然覺得渾身乏力。有生以來,他第一次察覺,世界並不如自己想象般那麼簡單,決鬥戰敗也好,不能保護想要保護的人也好,所有的一切,不知爲何突然間都失去了掌控,讓他一下子懵了,措手不及。
失落嗎?也許會有一點。
絕望嗎?更多的應該是沮喪吧。
可是,即便是這樣,或許,正因爲是這樣,他才更加不能放棄。就像他曾經鼓勵萌希那樣,這一次,輪到他鼓勵自己了。
丸藤亮抹了抹眼角,輕輕將胸中的鬱悶之氣舒緩而出,隨即,他利索地將草叢間灑落的卡組全部撿了回來,整理好。
不管他多麼懊悔自己的無力,現在他所能做的事情,只剩一件,信任最後的那個守護人,靜靜等待,爲可能到來的危機儲備力量。
萌希,就像你堅定地走在自己相信的道路上那樣,我也不會因爲這麼一點挫折而陷入苦惱無法自拔。你用盡全力也沒能保護好的這片小島,我會用我微不足道的力量,堅守到最後。
放心,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救你回來。
明淨的月光不知爲何突然變得柔和起來。溫婉的夜空之下,一個如青松般挺立的影子,從容地行走在林間小道,轉而失去了蹤影。
事實上,事情並沒有凱撒想象中那麼糟糕。
作爲最後一個鑰匙保護人的遊城十代不僅贏得了和Armnile的最後比賽,還順利將那一羣被囚禁的男男女女給從異空間個拯救了回來。不愧是GX原作男主角,一切反動勢力在他面前就是那天邊的浮雲,哦不,似乎是紙老虎。
當然,應該說作爲小BOSS的Armnile,也就是大德寺老師的不給力,可能也是他獲勝的一個小小助力。很顯然那個喜歡喵喵叫的老師,在最後的關頭並沒有將鈴村奈月交給他應付萌希的猥瑣戰術貫徹下去。不然,要是墓地完全被封印,奇蹟融合根本沒有發揮的餘地。(當然,你要硬用未來融合我也沒話說。)
所以說,天底下的作爲教師的人不管再怎麼充BOSS做壞人,關愛學生的心情是不會改變的。雖然他們之間選擇的道路,可能截然相反。
七星引發的騷動終於告一段落,在舊呆的爆RP外加1%的努力之下(小誤),久違的和平再度降臨在了決鬥學院中。
以校長爲首,從各位教職員到三個宿舍的全體學生,幾乎每個人都喜氣洋洋,當然,或許跟即將到來的暑假,也有幾分關係——如果能夠忽略對某些人來說非常頭痛的考試的話。
這其中自是也有另類,比如,萌希妹妹就爲某個不太確定的謠言傷透了腦筋。
那一天,最後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已經記不太清了。只是戰敗的那一刻,感覺好像連自我都消失了般,有種說不出的恐怖。幸好在接下來的一片混沌中,她依稀感到有人在輕輕呼喊她的名字,給了她些許的鼓勵,不然她大概真的會崩潰。
不過現在回想起來,先前發生的一切似乎也不那麼可怕了。就是彷彿不過做了個惡夢一樣,醒了之後拍拍胸口就沒事了。
由此可見,萌希同學是個多麼樂天、多麼勇往直前的好孩子,典型的好了傷口忘了痛的傻瓜。也不知道,這對某些人來說,到底是福還是禍。
當然,正因爲是這種二呆性格,所以,某少女從來不會爲自己過去的恐怖經歷煩惱。她所擔憂的,另有其事。
雖然當時的自己也不夠冷靜,但由Armnile口中確實聽到了鈴村老師決鬥敗北的消息,而從他拿到了鑰匙方面來判斷,似乎應該是不會有誤纔對。
可是,那麼在和吸血鬼的對戰中表現得那麼強悍的老師,怎麼可能說輸就輸呢?難道說鑰匙方面有古怪?但,鮫島校長也明確提過,不通過決鬥來征服對方,是不可能真正奪取鑰匙,從而將地下封印三幻魔卡片的石門打開。
這麼看來,應該真的是老師輸了吧……唔,不行不行,她絕對不承認。那個連臉都害怕露出來的面具男,怎麼回事英勇無敵的鈴村老師的對手,其中肯定有陰謀,絕對!
可惜萌希自認將小腦袋瓜以超乎平常百倍的速度運轉,也無法猜透其中的門道,而她的反常行爲也引起了寮友天上院明日香的關注。
於是,在某一天的午休,學院偶像明日香大小姐婉拒了另外兩個跟班的聚餐邀請,擺脫了自家神經哥哥吹雪的糾纏,拉着某個糾結的天然呆去了另外一個決鬥呆子經常偷懶逃課睡午覺的絕佳地點,以做“深入交流”——當然,另一個呆子此時此刻正在吃午飯,所以,無人打擾。
“最近發生什麼了嗎?怎麼你沒什麼精神?”由於午休時間有限,外加那個愛午睡的傢伙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明日香決定單刀直入。
“什麼‘發生什麼啊’?”萌希眨巴着眼睛,滿是漏洞地裝無辜。
要知道,她這種裝傻方法,也許真的只能騙騙十代(人家還不一定上當),以明日香偶像的火眼金睛,斷然不會將某女眼底的心虛給看漏。
“你最好實話實說哦,不然……”偶像眯着眼睛開始威脅。
“不……不然什麼啊?”萌希緊張兮兮地對着手指。
明日香露出一抹壞心眼的微笑,“不然,我就把你喜歡亮的事情告訴他。”
萌希的小臉刷的一下就紅到了耳根,馬上開始犯傻地顧左右而言他,“你……你在說什麼啊,我……我怎麼不明白……”
明日香翻了翻白眼,拜託啊,裝傻也要裝得像一點啊,至少不要那麼明顯吧。
她嘆了口氣,“你記心不好我可以幫你恢復記憶,那天,就在你的寢室,你不是對我坦白了一切嗎?”
某個缺心眼的小白這個時候才依稀想起來,貌似很久以前,她真的好像貌似應該是,傻缺地把自己心底的小秘密透露給了一個,嗯,看似非常善良的大美女。而這個大美女,此時此刻正用她曾經犯傻說出來的小秘密威脅自己?
於是,某2呆少女的臉色又一下子由紅轉白,“那,那個什麼……早就是過去式了啊,你你……”
明日香懶得跟她廢話,搖了搖手指,堅決道,“老實交代!”
“嗚嗚……明日香,虧我那麼相信你……”
逼問中的御姐簡直要無奈了,她看了看手錶,“1,2……”
某少女繳械投降,“好啦好啦,我說嘛。”她又彆扭了半天,才把話給憋出來,“吶,明日香,如果你有個問題很想問某個人,可是又害怕真的問出口會讓這個人爲難,你,會不會去問呢?”
聽了某人的“真情告白”,明日香警覺地眯起了眼睛,“我說你……”
“怎麼啦?”萌希不明白對方怎麼這副表情,難道自己又說錯話了?
“唔,我覺得,你最好別去問。”很好,學院的偶像在某個扭捏的小笨蛋無意識地誤導下,會錯意了。她顯然以爲萌希又琢磨着要去向某人告白了。
“誒?”萌希滿臉失望,“果然是這樣嗎?可是……”可是她要不去親自向鈴村老師問個究竟,一定會如鯁在喉,一個月睡不着覺的。
明日香回想起那天她單獨和凱撒談話時的情形,稍稍安下心,當下便改口道,“那麼,你去問問也無妨吧。”
“誒?”萌希顯然不明白爲什麼寮友突然又變卦了。
“嗯,我想,他那麼大度的人,應該不會介意。”雖然應該是拒絕的答覆,但總比這麼沒腦子的單相思下去要好吧。明日香在心裡重重點了點頭。
“這樣啊……”萌希像是突然間茅塞頓開,根本沒想到明明自己什麼也沒說,爲何對方會知道自己在糾結什麼,“我明白啦,謝謝你,明日香。”
解開了心結的某女格外開心,拉着寮友的手道,“我們快去吃飯吧,餓死我了。”
“?”
“爲了糾結這個問題,我已經好久沒有心情吃肉了。”
明日香不禁感到黑線,戀愛果然是減肥的強力後援。她摸了摸自己的腰身,嗯,自己是不是也該找個人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