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們如約而至,讓我有些失望的是,雪梅沒有來,趙雷說:“她家裡不讓!”
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這種失望,只是裝作若無其事的說到:“那算了!”
酒桌上又是另外一番場景,同學們圍着坐了一桌,大人們一桌,劉華坐在我旁邊,臨近的是劉軍,我們這一桌說不喝酒,不過劉軍說爲了我喝一些,於是拿來了一些啤酒還有白酒,都給他放在了跟前。
別桌上的氣氛也很好,都是本隊中很熟悉的人,老人和孩子居多,和爸爸一般年齡的中年人只有幾個,他們一邊吃着飯,一邊聊着天,臉上掛滿了笑容。飯到中途,四爹舉起酒杯,走了出來,清了清嗓子,所有人把目光都投向了他,他宣講道:“今天,學偉邀請大家來聚這一次會,一來,是因爲多年沒有和大家見過面了,藉此機會跟大家聚聚,二來,是因爲凱爾考上了大學,這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希望大家不要客氣,吃好喝好,來,大家乾一杯!”四爹講完後就將酒一飲而盡,其他人一飲而盡之後,馬上開始鼓掌。
劉軍似乎是喝的有些多了,開始往廁所跑,還有些醉了的跡象,走路一偏一偏的,趁他離開的機會,劉華將白酒摻在了他的那杯橙汁裡,並對大家說:“都不要告訴他啊!”一桌人開始偷偷的笑。在很小的時候,我們捉弄劉軍就成了一種習慣,他喜歡吹牛,捉弄他的時候他表現的有些像阿Q,這一次,不知道又會是什麼反應?幾分鐘之後,他過來了,捏了捏自己的額頭:“凱爾,我好像喝的有些多了!”
劉華說:“這樣啊,你喝點橙汁解解酒!”
劉軍覺得這主意不錯,於是端起來猛喝了一口,突然大叫起來:“臥槽,這是白酒!”
“你好好看清楚,明明是橙汁,你是不是喝暈了?”坐在他對面的趙濤開始糾正起來。
他把頭轉向我,問到:“凱爾,你說,是不是有人給我這裡面摻白酒了?”
我只能說我很多時候不撒謊,不能說任何時候不撒謊,這一次,我很認真的說:“全桌人都看着呢,有誰動你的酒杯了?你不相信問問菊秋嘛。”
劉軍把頭轉向菊秋,菊秋馬上說到:“哪有人動你的酒杯,橙汁說是白酒,看來你真的喝醉了!”
劉軍不說話了,就在那裡把那杯橙汁有一杯沒一杯的喝着,邊喝邊說:“明明是白酒!”
正在興頭上,媽媽過來提醒了:“凱爾,你考上大學了,還是跟大家說幾句話嘛!”
我的心跳瞬間加速起來,推諉了一下:“再等等!”
“這飯都快下臺了,你還等,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媽媽有些生氣了,然後手一甩,轉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我在那裡不安的坐了幾分鐘,開始端着酒杯起身,走到了院子中間,人們的目光紛紛投來,有些還在吃飯的,也被人提醒:“凱爾要講話了,別吃了!”相信他們對於我的講話一定抱着很大的期望吧,可是,我語塞了。
我舉起酒杯,手都開始抖起來,聲音也有些戰慄:“今天,謝謝大家到我家來,這麼多年,我能考上大學,是父母的支持,是大家的支持,謝謝大家,希望大家吃好喝好,我敬大家一杯。”
腦袋基本處於短路的狀態,我也不清楚自己胡亂的說了什麼,只是聽到說完之後,一陣熱烈的掌聲響起,我就在這一陣掌聲中,唯唯諾諾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會客結束之後,有一個爸爸的朋友,偷偷摸摸的叫爸爸:“學偉,你過來一下!”
他們倆去了房屋後面,過一會兒,就在後面吵起來了:“說了不要,你行了,你沒見我會客都是請的本隊的人,又花不了幾個錢,你這麼做,還把規矩壞了!”聲音很大,引得好多人都過去了,原來是有人想掛禮,爸爸正在全力的拒絕,媽媽也走過去解釋了一番,這件事才這麼平息下來,下面就是那些人的千恩萬謝了,再怎麼說,白吃別人的,總有些過意不去,而爸媽爭的就是這個名聲。
大人們在會客之後,一般是湊幾桌打牌的,而我們這些孩子,則約定去葫蘆山玩,爬了一段路,劉軍就不行了,一直坐在地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我們等了好久,期待着他能緩過來,沒想到等了幾十分鐘之後,他抱歉的說到:“凱爾,我太難受了,想回去睡會!”大家一陣唏噓,也就不理他,一羣人朝山上走去。
到了高山坪大家就停了,覺得這裡位置很好,可以看到整個村子的樣子,再往上是葫蘆山,只能看到柏樹,這些土地,全都種上了楊樹,現在樹苗還不是很大,只有手臂粗細,我們漫步其中,開始追憶往昔起來。
在山上也沒有待多久,回去之後,我拿出了在海南買的那些貝殼,給他們每人送了一些,姑爺在看到之後,笑着說:“人逢稀奇事,必定壽年高!以前從來就沒有見過這些玩意,長的還真是古怪,看來我要長壽啊。”我只是樂在心裡,這小小的舉動,能讓他這麼想,也的確是一件好事。
第二天,聽說劉軍回家又拉肚子了,我只知道他病過兩次,兩次都是拉肚子,兩次都和我有關,小時候的桐油子,那場景記憶猶新,現在的酒,似乎都是爲了我才這樣的,想起來心裡還是有些愧疚,對於這樣的朋友,雖然不是很靠譜,但關係的確很好。
我給雪梅發了短信,她對於這次沒來很是遺憾,並說:“明天當小元,我們在街上見面吧!”懷着有些激動的心情,我的心期盼起來,時間,你過的快些吧。暑假的那一幕,此刻記憶猶新,沒想到她能變得那麼漂亮,明天,她又是以一副怎樣的面貌出現在我的視野中呢?其實對她的感覺,還處於初一時的那一面,安安靜靜的從我身邊走過,就像小學的六年,我們從來沒有認識,在彼此的心中都有影子,但是,誰都不說破。
這天,要趕場的同學還是挺多的,村裡真的太無聊了,習慣了城市的生活,總喜歡到人多的地方,我吃過飯,就下山去等劉軍了,這傢伙的慢,是從小就養成的,到他家的時候,果然還沒有起牀,後面就是漫長的等待。等車纔剛剛出發不久,雪梅的短信就發來了:“你到沒有?我到了。”
我回道:“很快!”
看着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人,時間已不再是昨日,從車站的臺子上下去之後,走了幾步,劉軍就提醒我:“看,雪梅在那!”我朝着他指的方向望過去,這一次,我更驚訝了,一身粉白的裝束,披肩的長髮,雙手插在上衣的口袋裡,滿臉的微笑望着我,我呆呆的走過去,由衷的誇獎道:“好漂亮啊!”
她似乎是被人誇習慣了,帶着些自豪的口吻說到:“那是!”
這多年後初次見面的氛圍,我想讓它輕鬆一些,便說了趙小翠的誇獎:“可趙小翠形容我的時候說,劉凱,你怎麼越長越醜啊?”
雪梅細細的看了一下我,很認真的說:“你的確是沒有小時候可愛了。”
劉軍很不滿意的吼道:“怎麼,你們把我當成無物是吧?”
“去去去,哪邊涼快哪邊待着去。”我也開玩笑的吼道。
“好吧,劉凱,不打擾你們倆了。”看來他把我這話當真了,又補了一句,“我纔不喜歡當別人的電燈泡。”
後面的時間,就是我們倆人,在這條不長的街道上,漫無目的的逛着,很奇怪的感覺,本以爲會對她很熱烈,沒想到卻是很平淡,心中的那種渴望在此時成了止水,縱然她再漂亮,如果是陌生人的話,我應該會動心,但是卻是如此的熟悉,她的這麼多年,我的這麼多年,彼此之間在對方的世界裡,幾乎佔去了一半,那種青梅竹馬,那種兩小無猜的純淨,讓我再也燃不起愛的火花,以前,我看到青梅竹馬的戀人最後沒有在一起,心中只有遺憾,而此時我才明白,那不是遺憾,是註定,你能想象你擁抱着的人,她的身體是你看着一點點長大的麼?還有着童時的乳臭,小時候,再大一點,再大一點,每一個時期的樣子都在你的心中,抱着了她,再想起小時候的她,再想起抱着小時候的她,再想下去,我馬上停止了繼續想下去的念頭,這簡直就成了戀童癖,再後來就是戀嬰癖,這只是一個方面,另一方面,兒時純真的記憶,放在多年之後,附加了太多的記憶,那時喜歡是真的喜歡,現在的喜歡就還有太多現實的因素,家裡的,經濟的,未來把握的,性的,相處的,每一種都很沉重,我的心裡變得五味摻雜起來,不能說不能在一起,只能說機會不大。
逛了兩圈,劉軍過來了,他很羨慕的說到:“剛剛雪梅從那裡過的時候,我那個朋友說那個女生好漂亮,我說我認識,他就讓介紹一下,我說算了,人家早就心有所屬了!”說完之後,下意識的看了我一眼。
雪梅卻很大方的說到:“認識就認識唄,反正我經常遭遇有男生要電話號碼的時候,每次我都給他們了,發了幾次短信,就再也沒有音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