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不破和箭頭也處於了下風。
那個金棕色的新身體力量強大無窮，且變幻莫測，等到我和媽媽躍上前接替他們的時候，所有人再一次被那股巨大而的力量震得重創跌落。
這時候，坐在角落的女媧正雙手合十，感應着些什麼——片刻，教堂的穹頂上空出現了三個面無表情的人形，威嚴而恭敬地，用他們手上的金色光線籠罩住了我們。
女媧點點頭，他們三個頓時穩穩地端坐，位於我們上空東、西、南三個位置。聲音也隨之響起：
“蒼龍，”
“白虎，”
“朱雀。聽從大地之母調遣。”
他們三個發出金色的光束從三個方向牢牢捆住了神農氏，任憑他怎麼掙扎，都無法移動。
“好，一起來吧！”神農氏似乎開心地笑了：“我拿你們沒辦法，你們也同樣傷害不了我。就讓你們困住我，困住我吧！哈哈哈哈，我們一起靜靜的等待毀滅來臨——你們沒有了玄武，終究會全部毀滅！就在幾小時之後！哈哈哈哈~”
朱雀手上的光束開始帶着綠色，我知道那是她的致命武器，然而，綠光在接觸到神農氏的身體時，竟然像水一樣溶化了。神農氏蔑視地哼了一聲：“哼，早說過，你們也傷害不了我。想不想知道爲什麼？你們的力量都是來自盤古，而我，我的新身體，正是拜伏羲八卦所賜，天地是盤古開闢的，又有誰能夠抵擋天地萬物的法則？”
“有一樣東西，是在三界六道之外，不被天地的法則所包容的，”不破從容地，卻有些艱難地再一次掙扎着站起來，“就是殭屍。我說的對不對，人王？”
已經十分虛弱的人王點點頭，強打精神抓起了那把盤古弓。難道不破要……我拼命移動着幾乎要沒有知覺的身體，努力大聲叫住他：“人王，我是魔星，也是馬家的人，這個世上最有能力與盤古爲敵，最有能力毀天滅地的就是我對不對？做這件事根本輪不到他，輪不到這隻沒用的殭屍！”
不破回過頭，微微笑着看了我一眼，嘴角上揚的曲線那麼溫和而堅定，接着，並沒有說話，只是朝人王走去。
“完顏不破，你給我站住！”我終於也掙扎着能夠移動，卻眼睜睜看着他的腳步一步一步向前邁去，努力伸手，卻抓了個空。他甚至沒有回頭看看再次跌倒的我，一直朝向他要到的方向。
看着他已經站到了人王面前，我幾乎是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心裡翻涌起劇烈的疼痛，喊着：“完顏不破，你給我聽着，我永遠都不原諒你！永遠！我會恨死你！”
他頓了頓，微微側過頭，輕聲說：“況天涯，你也給我聽着，我愛你。”
那一刻時間停住，他臉上的微笑淡然而深刻。我就這麼傻傻地看着他堅定地掉轉身，將自己交到了人王手上，說：“開始吧。”就在這一剎那，不破居然緩緩地倒了下去！後面站着的，是箭頭叔叔。
箭頭叔叔聳了聳肩：“我早說過，我跟他不是很熟的。上次在盤古他就是這麼給了我一下，今天總算把這一下還給他了。”接着，並不等我開口，幾乎就在話音剛落的同一刻化成了一支閃着熒熒白光的箭。
人王拉開了盤古弓。箭頭叔叔化身的伏羲箭帶着呼嘯的風直衝出去，刺進了已經被牢牢捆住的神農氏的軀體。那一刻，白色和金棕色的光芒交織閃耀，最終碎成了塵埃，灰飛煙滅。
“箭頭叔叔……”我呆呆地看着，視線模糊。這一次是真的，無論我在怎麼摔龍珠，他也不會捂着屁股齜牙咧嘴地出來了；無論我有什麼心事，他都不會再聽我說；無論我有什麼危險，他都不會再出現在我面前……好像突然間，失去了一半的爸爸。
還來不及好好難過，大地在這個時候開始猛烈的動搖起來！難道是時間到了？玄武沒法歸位，整個大地真的要滅亡了？
“伏羲，過來。”女媧輕聲，但威嚴地吩咐。
人王毫不猶豫地走到女媧面前，撩起衣袖露出左臂。女媧微微張了張嘴，似乎有些驚訝。人王神情安然地說：“快開始吧。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我早已經考慮清楚了。”
女媧點點頭，咬破手指，在他的手臂上畫出了一道和Ben手臂上一模一樣的印記！緊接着，那一團發着光的靈體——我認出是玄武元神——雖然光亮已經減弱了很多，但還是不偏不倚地順着那個血印進駐了人王伏羲的身體。
女媧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好像一個母親，看見自己的孩子有救了一樣。不過，既然玄武還是要歸位，那他需要的東西還是一樣都不能少！
爸爸和媽媽此刻早已經緊握着彼此的手站在了人王身後，一條巨大的光柱正從他們身體裡傳出來，把他們的能量源源不斷地注入到人王的身體裡：那就是馬家人的生命，和盤古最高的力量……
“爸爸媽媽……”我用盡全身力氣想要推開他們，可卻被狠狠地彈了回來。媽媽偏過頭說：“你人頭豬腦阿！現在收手，我跟你爸都會沒命！你給我老老實實管好自己，以後惹了麻煩沒人管你了！”
“Nick，”我忽然想起了什麼，“Nick，出來啊！你答應我的事情還沒有做完，你出來！”
Nick凝重的臉出現在了我面前，問：“要我幫你做完剩下的事情嗎？”
我搖了搖頭：“以前答應我的你不用理了，現在，我只要爸爸媽媽活着。”
“你確定？”他揚了揚眉毛問，“這個機會，世上只有一次，你確定要這麼做？”
“我確定！快！”我幾乎是用叫的。
爸爸媽媽的能量眼看已經枯竭，那個白色光柱漸漸微弱，變短，而面前的人王——不，現在應該說是玄武——漸漸沒有了表情，沒有了呼吸，身上開始隱隱發出特有的光線。Nick緩緩捧出那個晶亮的容器，將裡面的靈體一分爲二，推進了爸爸媽媽體內。爸爸和媽媽失去知覺，倒向地面。我終於也如釋重負地閉上眼睛，又一次跌倒在冰冷的地上。
一切，終於結束了。等爸爸媽媽醒來，他們會發現自己已經跟從前不一樣：現在的他們，是會老會死沒有法力的普通人——全身法力和能量都給了玄武，又因爲Nick給他們注入天地間僅有一份的生命本元，等於先死後生。這份本元，原來寄生在女媧身體裡。沒有記憶和過去的女媧就靠這個來維持生命，一旦自身記憶恢復，女媧的生命就來自天地萬物，不再需要它的維繫。
我也算終於，保護了爸爸媽媽一次。
……
好累。我的頭輕輕靠在不破的肩上，身下是冰冷的地面。
“Nick本來打算把生命本元給你，那樣的話，你可以死後重生，做一個普通人。現在……你會不會怪我？”我聲音微弱地問。
他無力地，卻是愉快地說：“……只要一想到，馬小玲有一天也會老得穿不了短裙……就想笑……你幹了件好事。”
“那，你還要謝我？”我努力撐着沉重得即將垂下的頭。
他的聲音也微弱得快要聽不見，還有了明顯的喘氣聲：“況天涯小姐，你願不願意嫁給一個……脾氣有點暴躁，不太愛刮鬍子，除了長得還不錯以外沒什麼優點的傢伙？”
我想大笑，可是動不了，問：“你不會是在說你自己吧？”
“……不然，你以爲還有誰？除了我，你還想嫁給誰？”
“那……那可不一定。我怎麼知道那個人吻我的時候，鬍渣會不會扎到我？”
他似乎輕輕地，虛弱地笑了：“不如試試看。”
“好啊……”我說着，放心地，也是支撐不住地，閉上了眼睛。
……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身上溫度暖暖的。睜開眼睛，我們還是坐在教堂冰冷的地上，可是我的左手上多了一樣東西：永恆心鎖！
面前，顯露出在劫長老平和的臉：“我已經把你們的法力全部封印進了心鎖，以後除了我，誰也不能解除。一切都過去了，跟我回去吧。”
不破握着我的左手，不解地問：“你爲什麼會……”
在劫長老寬容地笑了：“爲什麼會救你們？上萬年來，我只收過兩個徒弟，而且這兩個偏偏犯了同一個錯誤，還愛上同一個人。就當是我有私心也好，當是感激你們化解這次危機也好。以後，你們會是最普通的兩個盤古族人，沒有法力，沒有使命，沒有負擔。只有永恆。”他停了停，接着伸出手：“跟我回永恆國度吧。”
“那他們呢？”我看了看爸爸媽媽。
“至於他們，他們已經是屬於這個世界的普通人。你們有你們的永恆國度，他們有他們幸福的一生。”
……
盤古聖地的夕陽還是那麼美，整個黃昏被染得血紅血紅。現在，我跟不破住在那幢有冰藍色柵欄的小房子裡，常常會在湖邊散步，偶爾爬上房頂看星星。
他偶爾也還是會一個人靜靜的站着，不過，眼神早已經不再空洞蒼涼。我曾經問過他，如果有機會重來一次，他會不會還是作同樣的選擇？
他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有很多事情，永遠都不會有如果。
不過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可以就這樣牽着手站在世界盡頭，一直到真正意義上的地老天荒。回憶的細節終究會隨着時間慢慢淡去和消散，在永恆的國度裡沒有什麼能比永恆還要久，除了，我們閉上眼睛時，感覺到的幸福和寧靜。
或許在無限國度
能讓一雙戀人活著不老
無需再裝一身的驕傲
留底嘆息在昨夜城堡
背著你疼著你這樣愛
一個人身心會力竭筋疲
承擔不起 回憶的種種細膩
想你開心快樂 不再憂鬱顧忌
一切都經過後 準我可以陪伴你
尋覓花開的香味 尋覓失散夢鄉的隱秘
忘卻生死 再續纏綿日記
傳說那裡有不死的天神
乘著風手執千古的封印
饒恕 過去種種的不幸
這夜盡頭別留底遺憾
總有一些珍貴的足印
給你抱緊的興奮
雲雨中飛行 夢更深
忘掉我與你有多麼卑微
曾在此共存在人間多悽美
紅雪 撲向灰灰的天地
這夜盡頭願留底熱吻
……
[尾聲]
某年。
城市某個喧囂的角落。
銀行發生械劫案。現場被封鎖。一名幹練的中年男子接近被封的區域，對巡警舉了舉胸牌：“我是重案組況天佑督察。”值班巡警行了個禮，做了個“請進”的手勢。正在緊張的取證中，他的電話響起來。“喂，……什麼？我馬上來！”他面色凝重地匆匆交待了一下工作，幾乎是用跑的衝出馬路跳上出租車。
城市另一角。
某個舞臺的化妝間——大概是某個品牌的春裝發佈會吧，模特正在緊張的換裝。
“Joey Ma，有你電話。”工作人員幫一名高挑的模特拿來電話。
“謝謝。”她柔和精緻的五官此時浮現出一個很和諧美麗的表情組合，拿過電話，“喂……什麼？好好，我立刻出現！”說罷非常不淑女地跳過化妝臺，直衝進更衣室。不到兩分鐘，穿這短裙的她往門外飛奔，跳上了一輛紅色的車。
某個校園裡。
一個眼睛烏黑明亮，小麥色皮膚的小男孩正得意地往前跑，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大幫大呼小叫着的老師同學教導主任。他跑得飛快，後面追得氣喘吁吁。小男孩跑着還不忘回頭向其他人做鬼臉，一不留神就撞上到了一個人。
他擡起頭一看，面前正站着他的老爸——CID重案組督察——還黑着個臉！眼看就要束手就擒，他掉轉頭向左邊街跑去，這下正前方響起一個女聲：“況天恩！你還往哪裡跑！”一名穿短裙的女子正盯着他，隨時做好了要修理他的準備。
小男孩立刻一臉可憐狀，求饒：“媽媽~下次不敢了……”
他的父母相互使了個眼色，笑容可掬地走上前去。
小男孩面帶恐懼地往後退，還一邊說：“況Sir，小玲姐，饒了我吧……”
這兩人又互相看了看，轉過身來，毫不猶豫地對那頑皮的小男孩伸出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