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壞了,我這種情況以前在一些老兵和參加過戰爭的幹部嘴裡聽說過,說有一些戰友從戰場上下來後,人是下來了,可心理還保持着在戰場上那種高度緊張的狀態,看到陌生人接近就很緊張,尤其是在睡覺的時候絕對不能有人接近,如果一有人接近就立即驚醒並攻擊過來的人;還有人一睡着就夢到慘烈的戰鬥和犧牲的戰友,然後就驚醒了,接着再也睡不着了。他們之中有的受不了這種日子,每天只有借酒澆愁,整個人都廢了,最嚴重的在自己條件反射中還殺了人,最後成爲人民的敵人而被處決,因爲這些人打過仗,軍事素質好得不得了,有些還曾經是一個特種兵。
這是一種心理疾病,有些人稱其爲戰爭心理綜合徵。沒想到我現在也成爲這種心理疾病的患者,我不想過借酒澆愁的日子,不想因爲殺了人而被以前的戰友圍剿處決。可是現在,我怎麼樣才能擺脫這該死的戰爭綜合徵呢?現在的我該怎麼辦呢?
我該怎麼辦呢?
我該怎麼辦呢?我該怎麼辦呢?我睡在牀上翻來覆去地想着這個問題。我所住的地方是一個沿海的小城市,沒有什麼好的心理醫生,而且我也不能去看心理醫生,因爲我在部隊裡的那些情況還是保密的,雖然他們能夠爲病人保密,但保密條令我還是記得很清楚,不該說的絕對不說。再說了,戰爭綜合徵是世界上很多軍人都得過的,也沒看哪個國家能真正解決了這個問題。我就在胡思亂想中睡着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我也在慢慢地調整自己,雖然在夢中有時候還能見到那些戰友,可我也習慣了,只是爲了防止意外發生,我每天晚上睡覺都把我房間的門反鎖了起來,我媽問過爲什麼,我也沒說。
過了一個多月,春節到了,離家五年後再在家裡過春節,感覺上還是熱鬧,以前在部隊裡過春節時還要戰備值班,我們都是穿着迷彩服,穿着戰術背心在食堂裡看春節聯歡晚會,我們的背囊頭盔放在自己的腳下。沒辦法,戰備嘛,還是家裡的春節有過年的氣氛啊。
大年三十、初一我沒出去,我也沒去放鞭炮,老爸去的。到了大年初二,開始走親戚,在舅舅家,一羣表弟表妹要我帶着他們放鞭炮,他們要放二踢腳,不敢拿在手裡放就把我拖到院子裡。
“嗵……咔”,一個,“嗵……咔”又一個,接着放了幾個,我又聞到了一股濃烈的硝煙味,雖然黑火藥的味道和槍彈發射藥還有炸彈的味道有所不同,但是就這點硝煙加上遠處的鞭炮聲又讓我產生了回到戰場的感覺。我的心沉了下去,我的表弟表妹們正在邊上笑着跳着放着煙花,幾個表哥表嫂表姐表姐夫正在院門口談論着什麼,屋裡長輩們正在高聲談笑着,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可是我總是感覺到和這一切格格不入,唉……
春節很快過去了,我還是成天無所事事。
任劍銘經常到我這裡來,據他說他跟那個MM相處還不錯,進展挺順利的,只是我不知道他這三分鐘的熱度能持續多長時間,他也經常拖我陪他一起出去吃喝玩樂,說是讓那個MM幫我介紹個女朋友,省得我每天繃着個苦瓜臉在那裝酷,就這樣,歌廳舞廳桑拿之類的娛樂休閒場所都去了,算是把當兵五年來沒享受過的享受了一遍。
跟着他混了一個多月,總感覺成天吃喝玩樂也不是個事,退伍安置要等到9月份以後,我也不想剩下的幾個月就這麼混過去。在部隊緊張的日子過慣了,人突然閒下來還真是不習慣,我想去找點事做。
有一天,我把這個想法跟任劍銘說了,他說沒問題,包在他身上。於是他在三天之後打我電話說幫我找了一個工作,就是他所在的一個WARGAME俱樂
部,讓我去給他們當教練,教他們戰術。對這份工作我倒是挺感興趣的,於是就同意了。我父母也很高興,他們也不願意看我要麼成天在家裡待着,要麼出去花天酒地。
這份工作很輕閒,那個俱樂部叫自由突擊,他們組了一個戰隊叫極限戰隊,在省內小有名氣,俱樂部有一塊100多畝的地,裡面設置了城市、叢林、平原、山地對戰的四個場地。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和其他幾個工作人員保養保養俱樂部裡面的狗,又學着修理,不過那都是公用的,戰隊隊員的狗雖然也放在這裡(中國法律不允許私人持有仿真槍,他們都把槍放在俱樂部裡),可他們的都是在活動日之前自己保養。在休息日是比較忙的日子,因爲休息日來玩的人多,於是我就開始給他們講解規則,教他們幾個簡單的戰術動作讓他們在活動中能夠保護好自己免得受傷,也有人邀請我下場玩幾局,可我一般不下去,我怕再出現上次一樣的情況。
休息日的時候是忙了點,可我還是喜歡休息日,因爲這讓我找到了在部隊時的感覺,每次看到那些WARGAME愛好者們抱着狗在那裡狼奔豕突,大呼小叫着,彷彿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雖然戰爭綜合徵的問題還在困擾着我,可是畢竟現在過得充實了許多。可是這樣的日子並沒有過多長時間,又是那該死的戰爭綜合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