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夏國北部,胡市。
7月,俗稱鬼月,當地人相信在這個月,地府的鬼門將悄然打開,不計其數的惡鬼們將重返人間。
在一個陽光炙熱的上午,胡市最重要的小混混頭子喬剛死了,傳說他死得極慘,身中幾十刀。
據在現場的人後來說,喬剛死的時候,面帶微笑。
身前一羣拿着刀的半大孩子,到最後都不敢相信,他們真的幹倒了這個驕狂的混混頭子。
喬剛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你們所有人都要死。”
這年喬剛19歲,是胡市第三中學一名高中學生。
隨後的兩個小時,街面上聞訊的小混混們,紛紛趕往出事地點,位於胡市城郊的一片小樹林中,很快就黑壓壓的聚集了一羣人。
雖然人多,但是卻異常安靜,沒有人去動喬剛的屍體,人羣按照彼此的親近程度,分成幾人幾人的一夥。
大家都沒有說話,就這麼默默地站在一邊。
他們都在等。
等主事的人出現。
臨近傍晚的時候,兩個18.9歲的年輕人走進樹林,人羣自動讓開了一條通道,他們等得人來了。
葉申和呂子興。
葉申1米8左右的身高,體格勻稱,沉穩的氣質一點也不象是一個18歲的高中生。
緩慢地走到喬剛的屍體邊,看着那具渾身沾滿泥土和血跡,衣服破爛不堪的身體。
那是他曾經的敵人,曾經的同學,曾經的朋友。
默默注視半晌。
葉申突然意識到,他和喬剛其實沒有什麼不同,喬剛的今天,也許就是他的明天。
在這一刻,他莫名的感到一絲絲的疲憊。
他轉頭看向身邊的呂子興,目光銳利。
身材高大壯實的呂子興面色平靜,看不出內心的波瀾。
可心底深處,卻隱隱有着抑制不住的興奮。
葉申首先打破了沉默:“子興,你怎麼說?”說話時目光向刀子一樣地刺向呂子興。
呂子興彷彿下了極大決心似的,用低沉的聲音回答道:“葉申,要麼一起幹,要麼,你走。”
胡市的老城區是呂子興的底盤,新城區是葉申的地盤。他們都是喬剛的朋友,喬剛在的時候,大家相安無事。
如今喬剛死了,曾經的聯盟是否將不復存在,誰也不知道。一山難容二虎,如果兩邊真的幹起來,呂子興絕不是葉申的對手。
胡市的小混混們都有這樣一個認知,那就是如果非要和這三個人中的一個動手,那他們寧可選擇喬剛或是呂子興,而不會去選擇平時看似最和氣的葉申。
因爲他們都知道,喬剛陰,呂子興狂,而葉申是真的狠。
如果是和對頭狹路相逢到了非動手不可,且都是以少敵多的情況下,喬剛和呂子興多數會選擇在對手注意力稍顯鬆懈的時候撲上去,然後再找機會撤退,留待日後報復。
而葉申則不同,同樣是以少敵多,他會在對手氣勢正盛的時候,以更強大的氣勢殺過去,並且下手絕不留情,直到把對方打散。
“你想好了,就打算這麼一直下去?”
葉申說完,眼神有意無意地看向一邊死去的喬剛。
呂子興知道葉申眼神中的含義,沉默了一會,還是堅定地回答道:“我別無選擇。”
葉申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拍了拍呂子興的肩膀,“好自爲之,找到是什麼人乾的,記得通知我一聲,別管以後怎麼着,這個仇是一定要報的。”
說完,轉身默默地向樹林外走去。
新城區的小混混們誰也沒有敢出聲,在先後失去了喬剛和葉申後,他們將再也不是一個整體。
葉申的家在胡市新城的一個普通小區內,從小跟着爺爺長大的他,從來都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
甚至在他漸漸長大些,才知道爺爺其實也不是他的親爺爺,他是被收養的。
爺爺半年前去世後,他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一個親人了,除了手上的那枚戒指。
爺爺說,那是在撿到他時,就掛在他胸口的,以後也許是他尋找親生父母的唯一憑據。
爺爺留下了一套兩居室的房子,和幾十萬的存款,暫時他還不用爲生活發愁。
回到家後,葉申把自己重重的倒進沙發裡。
喬剛的死,讓他徹底厭倦了現在的生活狀態。
每天人前風光,卻躲不過夜晚回到家的孤寂。
尤其是最近,胡市突然來了一羣陌生人,而且各個衣着光鮮。
這些人的出現對混跡胡市的葉申和呂子興來說,是絕難逃得出他們的視線的。甚至喬剛的死,他們認爲也一定和這些人脫不了關係。
否則還真想不出,胡市誰那麼大的膽子,敢直接對喬剛下黑手。
難道他們還真敢殺人?
誰給得他們這麼大的膽子?
葉申驅趕掉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把身子躺平。
反正自己已經決定抽身出來了,等這件事情了了,街面上的事情,以後讓呂子興去折騰吧。
這一夜葉申睡得很不踏實。
第二天,葉申早早地來到了學校,胡市第三中學。
剛進教室,一個略顯尖銳的聲音就喊了起來,“葉申,你都多少天沒來上學了,李老師讓我告訴你,看見你,讓你先去辦公室找她。”
葉申不用看就知道,說話的是班長童曉燕,一個標準的學霸兼乖乖女。
“李老師,哪個李老師?”
葉申雖然經常無故曠課,但是他的學習卻始終沒有落下,算不上多好,可也絕對不是最差的。
老師還是認識的,班主任不姓李啊。
“新來的班主任,你當然沒見過,反正我是把話帶到了,去不去就看你自己了。”
童曉燕對葉申是不是立刻去找老師也表現得很無所謂,說完就低頭繼續看自己的書了。
“沒事,一會看見李老師再說,不着急,謝了。”葉申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童曉燕沒有迴應葉申的“謝謝”,依然低頭看着書,假裝沒聽見。
葉申在校外的那些事情,班上的同學都是知道的,但是他和別的混混不同,基本上是屬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那種。
而且對待自己的同學,葉申都挺正常的,雖然都說他在外面極兇,很多人都怕他,但他從來沒有在班上對誰兇過,儘管他很少來學校。
同學陸續來了,葉申所在的高二(5)班,沒有一個是昨天去過小樹林的,這也是葉申有意爲之,不在自己的班裡發展小混混。
相反,在這個班裡,要是有人不學好,在街面上跟着那幫人亂混,還會受到葉申的警告。
萬鵬一進班,看到葉申在,立刻一路小跑地湊了過來。
“聽說喬剛死了,誰幹的,這麼大膽?”
萬鵬是葉申在班裡爲數不多的朋友之一,這小子家裡是做餐館的,胡市不算很大,他家的餐廳在胡市這一畝三分地,也算是小有名氣。
葉申瞪了萬鵬一眼,“別瞎打聽,這和你沒關係。”
萬鵬沒有被葉申的話嚇住,繼續說:“這日子口你怎麼來學校啦,你和呂哥以後誰做主,不會幹起來吧,大家都是朋友,沒必要弄成這樣吧。”
葉申現在最不想提的就是和呂子興的事情,不耐煩地說:“你操這份閒心幹什麼,總之呂子興的人不會把你怎麼地就行了,別的事情別瞎摻和。”
“你說咱胡市誰敢動喬哥啊,是不是那幫外地來的人,最近總有一幫外地來的人來我家餐廳吃飯,每次消費都不低,可看着都不象是那種不要命的人啊。”萬鵬一邊嘟囔着,一邊坐回自己的座位。
上課鈴響了,第一節課是語文,老師姓趙,是個40歲的中年男人,極愛說教。
“同學們,再有不到一週就要期末考試了,我希望大家把握好時間,這將是你們最後一次在這所學校參加期末考試了,明年你們將升入高三,高考時你們在哪個學校參加考試那就不一定了。”
說話間,趙老師的眼神無意間看見了教室中的葉申,然後繼續說道:“馬上就是暑假了,這個假期對你們來說極爲重要。
我希望假期結束後,在座的每一位同學都能一個不少的回到學校,迎接你們最後的高三生活。”
這話一聽就是衝着葉申說的,顯然趙老師也一定是聽到了些什麼消息,擔心自己的學生出事,話裡話外點了一句。
葉申當然聽出了趙師話裡的意思,嘴角上揚迴應了一個微笑,然後把頭扭向一邊的窗外。
窗外的天色不知什麼時候暗了下來,早上還陽光明媚的天空,此刻突然陰雲密佈,變化之快彷彿就在一瞬間。
後面趙老師又說了什麼,葉申一句都沒聽見,此刻他突然感覺自己手上的戒指漸漸有些發熱,似乎它正處於極爲興奮的狀態。
葉申完全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爲什麼自己戴了19年的戒指會突然這樣,以前也不是沒下過雨,戒指從來沒有發熱過啊。
學校操場上有個班的學生正在上體育課,大家好像沒有受到天氣的影響,依然在按照老師的安排繞着操場跑圈。
這時班上的其他同學也注意到了外面天氣的變化,不少人都扭頭看向窗外,萬鵬還幸災樂禍地對葉申小聲說:“估計一會操場上的那幫傢伙得讓雨給澆着。”
此刻整個胡市的上空都被黑壓壓的烏雲所籠罩,一場暴雨看來就在眼前。
果然。
在一道響徹大地的驚雷聲過後,瓢潑大雨象不要錢似的從天空中傾瀉下來,胡市多少年都沒見過這麼大的暴雨了,而且天氣預報完全沒有任何提示。
就在這時,葉申手上的戒指突然隱隱閃出了一絲光暈,只是眼睛一直盯着窗外操場上的葉申,此刻並沒有注意到自己手上戒指的變化。
猛然間,班裡突然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叫聲,同樣注視着窗外的葉申也被眼前出現的場面震驚得緊緊皺起了眉頭。
操場上被大雨瞬間澆溼的同學,不顧老師有沒有發出口令,紛紛往教學樓裡跑。
老師和一些在外面的保潔員,還有其它趕上雨的學校工作人員,也都開始用手遮着頭往樓裡跑。
可是讓人驚悚的一幕發生了,操場上被雨澆溼的人沒跑幾步就一個一個的開始摔倒在地上,然後痛苦的翻滾,好像天上下的不是雨,而是一把把刀子刺進了他們的身體。
不一會,學校的操場上就倒下了一片人,竟然沒有一個人能順利跑進教學樓。
而此刻,葉申的腦海中卻彷彿有着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對他說:“衝出去,快衝出去,衝到雨裡去。”
腦海中的聲音,和手上戒指傳來的灼熱拉回了葉申的注意力,當他看到自己手上戒指在隱隱發出光暈的時候。
當他再一次感受到腦海中召喚的時候。
葉申突然站起身,衝着班裡的大喊一句,“你們誰也不許出去,全都待在班裡別動。”
說完,他自己卻飛一般地往教室門口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