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的地方，周成拿捏了一下現有的存款，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雖說，他從京都回魔都後，掙了不少，但是自身花費結餘後，能剩下來的，真不多了。
而且答辯結束後，周成還花費出去了勐一大坨，其中還只是包括請客吃飯，幾位老師的住宿、機票、酒水、津貼，都還不是周成出的。
若是按一般答辯流程來講，還有更多的東西都要學生們自行安排，帶教的導師或者是科室裡的上級，只負責聯繫組建答辯委員會，給予津貼補助。
住宿、機票、謝師宴等等，都是不包含在內的……
等次不能太低了，因此一下子虧空了好多，而這種細節，貌似除了老周和老向外，也沒人與周成提過。
老周有意給一點，但是周成騙他們是學校安排的，這二位是都不太懂行，所以信以爲真了。
現在，周成的存款，已經不多了，又來到了五位數以下，而且有些錢這個月還沒能發下來。
好像過段時間，就要開始緊巴巴起來了。
想了一陣，周成主動聯繫了安若：“安若，明天去你家裡吃飯，我今天要準備點什麼東西的吧？”
提前約定好的時間是週二，也就是明天。
“不用呀，這其實都不算特別正式的見面，下次再準備吧。”
“你這兩天太忙了，我爸媽說不必籌備這些花費心思。”安若回。
周成眉頭一皺，再問：“我這樣就空手上門，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我與阿姨、叔叔碰了正面，都沒打招呼，豈不是更加不好？”
“明天我們就負責回去吃飯就行了吧，沒必要準備這麼多。”安若非常肯定，在她家裡這邊，她自己要站穩態度。
佔着老爺子的寵溺，好像平日裡她的主意也都被尊重的。
周成摸了摸額頭，略有些緊張，道：“那我就真的什麼都不準備了啊，前面沒這方面準備，落地之後一直在忙答辯的事情。”
“如果你爸媽會講些什麼的話，你幫我解釋一下。”
和老周老向，周成也覺得很自然而然，沒有就沒有，有就是有，也不用很多的客套，但是如今是在外人面前，不提體面，就是一種修養。
畢竟可沒人一定要慣着你的。
“不會的啦師兄。”
“你的答辯？是不是，會稍微延期一點呀？”安若試探性問。
“嗯，會推遲個半年左右，到時候會申請到博士學位和博士學歷，這半年裡，我地努力補實驗、做課題這些了。”
“我自己的規劃是還得至少兩三年才走完這些的樣子。”周成略有遺憾地說。
安若愣了愣，俏臉一下子有點煞白，這是什麼答辯？
道：“博？博士？”
周成心說，這次的答辯，曾老和桂老是真的未對什麼人透露過風聲啊，就連安若和蔡東凡都提前毫不知情。
“嗯，曾地緯老師是這麼安排和規劃的，然後我的老師桂元平老師也覺得這樣可以，但是其他答辯委員會的成員，還給了補足實驗的請求。”周成說。
安若對高智商的人有一種由衷崇拜，也是對搞學術的人有一種莫名其妙地敬服，因此，之前瞭解頗多的類似事蹟，
知道這很難。
“那要補的實驗會很多麼？你一個人能不能補得過來？”安若問。
周成知道安若是想問要不要幫忙：“這次的這個臨牀課題，我打算自己親自做，做得更加詳細一點。”
“可能還是要你幫個忙，因爲時間不長，所以流程這些的話，可能希望流程時間要縮短一點，不然的話，剩下給我的時間就不多了。”
安若壓低了聲音：“你是怎麼知道我幫過你跑流程的事情？”
安若自以爲自己偷偷咪咪，做得極好，極爲隱匿。
周成心說，小朋友啊，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你就問了，然後事情就辦下來了，你自認爲自己做得很隱秘，但是你不是有哥哥在麼？他們會爲你說明情況的。
但周成卻很配合地說：“猜的……”
……
翌日，周成早早地就起牀了，然後想了好一陣，還是決定，即便是現在的預算不足，也先去買一套衣服再說。
答辯的正裝並不適合今天的場合，是去吃飯的，不是談判，更不是答辯會見重要場合，可以休閒一些，但是日常休閒得又不太妥當。
那臺休閒，也要讓別人看到你的重視。
因此提前就約定好了與安若去逛街，但是遇到了安若後，安若對周成當頭一棒：“去哪裡逛？我平時逛街比較少，男裝裡面就從來沒去過。”
周成稍微皺了皺眉，道：“那就就近找一家商場吧。”
“你以前很少逛街，那你空餘時間都用來幹啥了？”打到車，報了吾悅廣場後，周成問安若。
安若說：“吃東西、喝奶茶、看書、發呆、敷面膜、看護膚品……”
一堆亂七八糟的，周成能聽懂的詞彙的確有限。
什麼水乳、精華、隔離、散粉……什麼鬼。
“好吧，那我們隨便去挑吧。”周成就覺得，男人還是自食其力比較好，女人的力氣太小，終究有停時。
沒買什麼特殊的，就是常見的品牌，得體大方舒服纔是最重要的。
周成也不是什麼成功人士，更不是商業界的精英，醫學界的大老，都各有特色，要麼地中海，要麼黑皮膚，看起來可能還像個農民，沒有精英人士的那種氣度。
試了一下，覺得頗爲合適，就換了下來。
再陪着安若喝了一杯奶茶，安若非常幸福地侯在原地，等着周成買好之後遞給她，熱的，三月末，捧在手裡，還有點暖手。
然後安若就看到，旁邊也有一隊情侶，依偎在一起，兩個人的兩隻手端着奶茶，另外兩隻手，都頗爲不老實，即便是大庭廣衆，做得偷偷摸摸，但又不是瞎子。
臉有點紅了，看向周成說：“買完了，我們回去吧，我們家一般是五點半左右開始吃飯，我爸今天未必有時間回家。”
“這個點，我媽媽在家裡。”
周成繼續看向安若，準備多聽她說點家裡的事情，周成不喜歡在別人說話的時候打擾和插嘴，除非是專業溝通與學術交流時。
“我媽媽退休了，去年的九月份過的生日。現在正好退休在家裡做飯，才能夠準時準點的吃飯。”
“以前都是自己各自對付的。我上了高中，我媽媽都沒太多空給我做早餐，是我爸幫我的。”
周成就笑着問，插了一句嘴：“你家裡沒有保姆麼？我看到其他有錢人，都好像有保姆的樣子。”
“我家又沒什麼錢，我哥和我姑姑家裡纔有錢。保姆以前請過，但覺得不太好，後來就索性沒請了。”
“對了，我媽媽非常喜歡看書，以前的理想是當作家，但後來被現實打敗了，所以就做了一輩子的普通小公務員。”安若說。
宇宙的盡頭是編制啊，公務員比編制還高一層，估計是多維宇宙的終極目標了吧。
國內的氛圍一向如此，包括他自己在內都是這一觀念的受害者，但時過境遷。
“奧。”周成點頭，把這一點記住了。
“我爸是個假正經的人，就是喜歡裝着正經，其實挺逗的，他們也都很民主。”
安若然後說：“等會兒見了我爸媽之後，就不要再說一些不合時宜的玩笑了吧，知道你們外科醫生在手術的過程中壓力大，需要緩和一下心境，但？”
安若不說還不知道，安若這麼一提，他好像發現，自己這兩天和安若相處，很自然，沒什麼騷話再飈出來了。
好像發生變化，就是從回來那天。
那天發生了？
難道，是這個意思麼？
周成再看技能介紹，技能沒發生變化，也沒有其他的特殊改變啊。
就很神奇……
安若開車一路，驅回到了家裡，禮貌地敲開了門。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高高瘦瘦的婦女，身高只略比安若矮了一小截，五十多歲的年紀，保養仍是不錯，歲月雖然留下來了些許的痕跡，但不多。
“阿姨你好，我叫周成。”周成趕緊自我介紹。
她熱情地笑了笑，偏身道：“小周來了？外面天冷，快進來，你的鞋子是那雙卡其色的棉拖鞋，是新的。”
一邊將周成引進一邊指了指一臺超高鞋架上的中間一排，周成掃了好幾眼，才找到了目標。
家裡似乎沒開空調，但卻很暖，估計是鋪了地暖。
安若就先拿下來自己澹紫色的拖鞋，再把自己的短靴放在了鞋架上，說：“周成，進來吧，你的鞋架就只有最右邊的那一格子了，我爸的鞋已經清理去了其他地方。”
老安地位-1？
周成的腦子裡飄出來這麼幾個字。
“謝謝阿姨！”周成空着手，其實很不好意思，本來還想多多少少帶點水果的，可安若一車直接開到了樓下。
樓是非自建的別墅羣裡的一棟，哪裡有小賣部和水果店這些，反正也只能硬着頭皮往裡走了。
走進來，安若已經先回到了房間裡，把外套脫下來，露出來一件綠色的卡通毛衣，黑色裙子也才露出來，她這會兒趕緊走出來後。
才解釋說：“媽，周成他前兩天答辯，從魔都回沙市的時間是週五，所以沒準備什麼禮物，本來想和我今天去買的，我說不用，就才空着手來。”
周成心說，我的大小姐欸，你平時和爸媽是這麼溝通的麼？
可誰知，穿着澹紫色毛衣的安若媽媽卻笑了笑，一邊往外端來水果、花生、乾果、還一邊說：“回家來帶什麼東西？”
“小周是習慣喝咖啡還是喝茶？”
周成就想了想說：“阿姨，我喝水就好了。”
安若立刻回房間：“我去拿水杯。”
安若媽媽也就沒多講什麼，只是坐在了周成對面，一邊大大方方打量，一邊問：“小周，我聽安若說你昨天參加答辯，結果怎麼樣？還算好吧？”
心裡暗忖，咱家姑娘的眼睛還是很毒的。
一個淪落在八醫院的這個瑰寶，竟然能被發現。
長相很清秀，身材也還可以，除了家境稍微差了點，就沒其他毛病，哦，還有脾氣稍微有點倔，但現在已經迴歸到了正途裡。
如今的成就，即便是她，也頗爲感慨了。
學術，不止有理科有，文科也有，能夠到一定層次的人，有點見識的人都會予以一定的尊重，只有無知者無畏地大言不慚：專家努力證明1+2，純粹是吃飽了飯沒事情做。
小學生都知道1+2=3.
這些人大多都是，如果不用1+2來表述，可能是你在幹什麼，是什麼都完全聽不懂的人。
“整體還算比較順，就是後面會補點東西，謝謝阿姨關心。”周成目光正視安若媽媽，回，自以爲對方這是在對他的初次印象的考校。
“比較順利就好，我聽小七有說過，碩士答辯，現在越來越難了。現在要讀書，也越來越困難，不過多讀點書好。”
“你阿姨啊，就覺得自己讀書少了。”她笑了笑，然後把目光移開了。看向了正走出來，去接水的安若。
“媽，你看着我幹嘛？”安若還擡頭照了照鏡子，以爲臉上花了。
可她今天也沒有塗散粉，按理說不會湖粉纔對啊。
“阿姨的談吐一聽就不是一般人，怎會讀書少了呢？可能阿姨您所理解的書，與我們常人理解的不太一樣。”周成適時地奉承一句。
安若媽媽搖頭：“自不是，以前的人對讀書的理解就是育人，反思。但是其實，我們世界現在整體的發展速度證明，自然科學和人文科學的價值，是齊駕並驅的。”
“可惜小七對自然科學更感興趣，我也就依了她。”
周成聽懂了安若媽媽話裡面的深意，文科，人文。安若的父親……
“阿姨，您看過的書，肯定不少了。和你比起來，我纔算沒讀過什麼書的人。”周成笑了笑，又誇讚了一聲。
安若媽媽這會兒又纔回頭：“那可不能這麼算，喜歡讀書是要慢慢讀的，如果精緻地劃分了種類和界限，這樣的讀書，那纔不叫什麼博學呢。”
“你是不是覺得和阿姨聊天很無聊啊，主要是阿姨對醫學是一竅不通，看過一些養生節目，也覺得是徒有其形。”
周成聞聽此言，神色肅然一緊皺。
不對。
安若她媽媽的這話不對，她剛剛這些話，應該不止是在和我探討怎麼讀書的問題，而是在測試我。
果然啊，像安若這樣的人家，說起話來，半隱半藏，若有不慎，很容易就掉進坑裡而不自知，而且，這也不是什麼純粹的取巧話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