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她也裝睡
她還是睡着的。精挑細選是我們的追求,熱門的書爲大家呈現,敬請持續關注,
其他人都很識趣地讓她們單獨相處。
朱裡看她看得太入神,看了又看,開始犯困,她伸了個懶腰,躺到夏綠的旁邊。小牀微微搖晃。光線揮弄出小小的粒子。
這次朱裡覺得很坦然。反正她已經下定決心,要一直待在有夏綠在的地方。無論夏綠到哪去。
輕輕地摟住了夏綠,睏意襲來,夢迴從前。
風景在傾聽。陰影屏住呼吸。
那年夏天,午休時,兩人跑去後操場寫生,因爲那裡有一顆獨特的歪脖子樹,上面的花瓣和蝴蝶蘭長得很像,整體看着擁有藝術的抽象美,是個畫畫的好素材。
中午的太陽多毒啊,她們的身上都沁出一層薄薄的汗,去買了沙冰回來吃,然後坐到大樹下憩息。
夏綠懶散地打了個哈欠,兩腿一伸,交疊在一起,“誒?還剩這麼多,我吃不下了。”她雙手捧着那碗沙冰。直接地飛快地睡了過去。
朱裡也還沒吃完自己手上那份,她的胃不好,吃到一半就有點犯疼了。
她伸手戳戳夏綠的腦袋,確認了夏綠完全是熟睡的狀態。
好想嚐嚐夏綠吃過的東西。應該會更甜吧。
她偷偷摸摸地將兩份沙冰對調。愉快地吃了起來。
胃果然很疼啊。
“夏綠給個安慰獎吧。”
她湊近她的臉。
夏綠的睡顏是渾然天成的萌啊,嘴微微張着,眉毛舒展。近看之下,又是這樣的深邃而精緻。
她碰倒了她的那碗沙冰,卻渾然不覺。夏綠的褲腿溼了一半。
好像有一度。知道心浪的模樣。清風漫上她們的脣際。
朱裡也閉上眼睛,兩手撐着有點扎人的草地,就快親上了。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了。
一片綠葉轉了個圈,掉落下來。朱裡驚醒,爲之讓步。
葉子是失靈了。簌簌飄下。天光欲歪不歪,從容地隨着風開腔。
夏綠揉着眼睛,發現她們鬆散的頭髮貼在一起。
朱裡在裝睡。
那輪太陽漸漸西斜。朱裡真睡過去了。
夏綠不想叫醒她。手指在空氣中游移。
環繞着她的五官,手,腰……就這樣,她突然神色自如地吻上了朱裡。
最後,她也裝睡。這是第二次裝睡。
“這樣子,讓我又想做那種事了。”夏綠摘掉了氧氣罩,側過身,如當年一樣,露出那樣的表情,吻了朱裡。
她的視線下移,看到朱裡放在自己肚子上的那隻手,五指上都貼着創可貼。夏綠疑惑了一下,溫熱的掌心覆了上去,包裹住她的傷。
好餓。好渴。夏綠在心裡默唸了好幾遍,又昏睡了過去。
朱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她握着自己的手。
吃驚的同時,激動的淚水流了下來。
“夏綠。”
“嗯?”淺眠中的夏綠迷迷糊糊地應道。
“我去叫醫生過來!”
“好。”夏綠扯出一絲微笑,嗓音沙啞。
朱裡一路小跑。
在得知夏綠度過了危險期的時候,朱裡的眼眶又發紅了,“好高興好高興……”
“傻瓜。”
朱裡通知了夏綠的爸媽還有楊舒荷過來,幾分鐘後,病房內人氣聚攢。
“老爸,你也來了啊。”夏綠的手還插着打點滴的針頭,但是燦爛的笑容讓她整個人顯得精神許多。
“夏綠小朋友想吃什麼?老爸給你帶!”夏銘奇愛憐地摸摸夏綠的頭。
“想吃……”
夏綠正要點菜,朱裡制止她,“你現在只能吃流食。就喝我煲的湯如何。”
“啊。”聽到後半句夏綠明顯遲疑地回答,“好……”
“我等下回去給你做。”
“喝不下兩碗的。”夏綠委婉地說。
“不行。得多補補。”
“……嗯。那……嗯。”夏綠摸下巴,“我真幸福啊。”
楊舒荷看在眼裡,“哎喲,妻管嚴。”她一屁股坐到夏綠的左手邊,身上沾着的淡淡的尼古丁味很好聞,她笑言,“你媳婦這些天可苦了。你要好好感謝人家。”
杜若咳了一聲。
活躍的氣氛頓滯。
她遞給了夏綠一杯水。
夏綠一飲而盡,“媽,謝謝。”
“好好休息吧。”杜若已經挽住夏銘奇的手臂,“銘奇,你也是,這幾天都沒睡過一次完整的覺。”
“我可不像夏綠那麼脆弱。”
“說這什麼話,走了。”杜若催他。
“我老爸,也是妻管嚴。”夏綠小聲地對楊舒荷說。
楊舒荷笑而不語。
夏銘奇在走之前還衝夏綠擠眉弄眼。
夏綠用脣語說,“保重。”
“那……”朱裡甜甜地說,“姐姐先陪夏綠一會吧。我回去煲湯。”
“去吧。”楊舒荷一陣惡寒。
“夏綠。”朱裡的鳳眸閃着犀利的光芒,“你們話題不用太廣泛。”她說完便出去了。
“噢。”楊舒荷說,“這是個多可怕的女人啊。夏綠,你這輩子是翻不了身了。”
夏綠半躺着,吐了一口氣,“我隨意。”
楊舒荷枕着雙臂,躺在牀上,“說實話,真羨慕你和小妖精啊。”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江子含,內心苦澀,都說失去後才懂得珍惜,確實如此。如果後來一愛到底就好了,總是要磕磕碰碰搞到覆水難收,再來追悔莫及。
“還是沒有總監的消息麼?”夏綠試探性地問,“姐,你知道她……是夏銘旭派來的人麼?”
“不曉得現在是死是活。”楊舒荷接口道,“我關心的是這個問題。”她長嘆一口氣,“我以前,對她真的是很壞很壞……想要補償她卻沒了機會。”
“姐,你也懂得反省自己了啊。”
……
時間滴答滴答的腳,一圈一圈順時針地轉。
朱裡姍姍來遲。
“那我先走了。”楊舒荷瞅向朱裡,“不要毒死我妹啊。當姐的會心疼。”
“我煮了六遍。”朱裡不服氣地說,“不對,是七遍。”
“那廚房還健在?”楊舒荷驚訝地問。
“放裡面的黃豆不小心撒了。”朱裡撇過臉,“至少要撿上一天。”
夏綠好整以暇地看着兩人在門邊說個沒完。
朱裡察覺到她的視線,就下逐客令了,“不送。”
“那,夏綠你一定等不及了吧。”朱裡笑意盈盈地擰開保溫瓶的蓋子。
唉,她就是這樣,自信過度,夏綠想,反正橫豎都是一死,就說,“嗯,等不及了。朱裡,快。”
但是朱裡舀上一口湯過來的時候,夏綠警惕起來,手拽緊了牀單。
居然留下了這麼大的陰影,朱裡暗笑,“我保證,你會喜歡的。”
夏綠含住了湯匙。在絕對的寂靜中,一股熱流竄升上來匯成勢不可擋的滔滔波瀾。真的……很好喝。出乎意料的好喝。再看朱裡那受了傷的十根手指頭,她突然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樣?”朱裡見她在發呆,不禁問道。
“朱裡,還是跟以前一樣,很好喝。特別好喝。”
“沒變過?”
“沒有。”
“對了,剛纔我還回了家裡一趟,喏,請柬。我們學校的。”朱裡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燙了金的紅色銅版紙。
“嗯?”夏綠努力將那請柬撫平,“百年校慶……”標點符號都顯得隆重,日期是三天後。
“夏綠以前就是系裡的佼佼者,傅教授一定很想要你出席吧。”朱裡吹吹那湯,“親愛的,繼續喝。”
“我也蠻想去的。”
“我是無所謂,以前我就是個讓教授頭疼的人。”但是朱里拉着夏綠雀躍地說,“不過我知道你會去,我也得跟去照顧你不是。”
“啊。是。你都知道。”夏綠掀開被子,“上來。”
朱裡把那保溫瓶擱桌上,坐在牀上和夏綠挨在一起。
“傅教授取笑過你上課老是把視線放我身上的事你記不記得?”夏綠問。
這是僅次於“眉毛鬍子一把抓”的糗事。
那年課堂上的朱裡再次因爲走神而被教授叫起來。
“朱裡同學,我這邊在給你們講黃金比例,你不看我,卻一直看夏綠同學,讓老師情何以堪呢?”
朱裡陷入遐思,又因爲傅教授的話羞得無地自容,頭腦發熱地應道,“老師啊,完美的手臂曲線、堅/挺的上圍曲線、圓潤的下圍曲線、玲瓏的腰部曲線、圓滑的臀部曲線、勻稱的大腿曲線、修長的小腿曲線、纖細的足裹關節……這些你通通沒有,爲什麼我要看你?”
“噗——”
這節課的氣氛被調動起來。隔壁音樂樓傳來了手風琴悠揚的韻律。沉洪的女低音徐徐詠唱,“啊啊啊啊啊——”
打瞌睡的同學也支起了下巴看熱鬧。
傅教授推推老花眼鏡,嚴肅地說,“我的顴面寬和顳面寬的比例就不錯,你不能這樣偏心。”
這時,夏綠從素描紙上擡起頭,轉着鉛筆,淺笑,幽人一默,“老師是人魚小姐噢。”
那時候的傅教授穿着一件橘色套裝,下半身緊得很,活像胡蘿蔔。
朱裡笑得可歡了……
“那這幾天你好好休養。店裡的事我幫你打理。”朱裡又開始對她東摸西摸。
“嗯。很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