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校，剛好是十點二十分。
宋秋雅從自行車的後座上跳下來，雙腿還是抖的。走進教學樓前，她特意回頭狠狠朝宋浩天比了一下中指，警告說：“晚點回家，再跟你沒完沒了！”
“我很害怕……嚇死人了！”宋浩天捏着嗓子說，怪聲怪氣地說。
宋秋雅連忙背起書包，頭也不回地往教學樓的方向跑去。
畢業論文她已經準備了一個多月，反覆推敲修改，纔有了現在滿意的版本。她跟很多同學不同，凡事力求完美。
“小雅，早！”身後傳來熟悉的男聲，歐陽偉大步走了過來。他帶着黑框眼鏡，長相斯文，是學生會的會長，“論文準備得怎樣了。”
宋秋雅莞爾一笑，拍了拍身上的書包說：“如果沒意外，我有信心能拿a。”
“我也是。”歐陽偉與她肩並肩前行，開啓了學霸同行的模式。“我聽說你畢業後打算到英國留學。”
“嗯，簽證都準備好了，最快畢業典禮之後就出發，提前熟悉環境。”宋秋雅笑着回答，歐陽偉是爲數不多關係比較好的男同學之一。
當然，關係最好的，還是那個名義上的弟弟宋浩天。
“今天的答辯結束之後，一起吃飯然後ktv怎樣？”歐陽偉問道。
宋秋雅知道歐陽偉一直對自己有好感，可是很快她就要出國留學了，而他已經在海市的建築公司找到工作。她很清楚自己的心思，如果沒有好感並不打算給予對方任何的希望。
“今天我還有點事，可能不方便……”宋秋雅隨意找個藉口，打算胡混過去。
“學生會的幹事也會一起去。”歐陽偉很清楚宋秋雅的性格，不太喜歡那些熱鬧的場合。“很快大家就要各奔東西了，趁着今天齊人還是聚一聚吧。”
想了想，宋秋雅還是勉爲其難地答應了。大一的時候她曾經參加過學生會，後來因爲學業繁重退出了，可是仍舊與他們保持聯繫。
“好，那晚點在學校後門等吧。”
答辯的過程很順利，結束以後宋秋雅跟導師聊了很久，獲益良多。走出教學樓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半了，她這纔想起跟歐陽偉約定在學校後門見面。
“蘇小小……”宋浩天的自行車停靠在宋秋雅的面前，嬉笑着說：“走，我的論文成功過了……請你吃大餐去！”
“我已經約了人。”宋秋雅說。
“你也會有人約嗎？別開玩笑了，他們要是看到你能面不改色吃三碗飯以後，絕對會被嚇跑的。”宋浩天扯過宋秋雅身上的書包往自行車的籃子裡丟，催促說：“我要餓死了……等會兒去吃自助餐好不好。”
宋秋雅重新把書包背上，耐着性子解釋說：“我約了學生會的幹事聚餐，今晚你自己看着辦吧。”
“學生會？”宋浩天疑惑地問道：“就是那個戴眼鏡的書呆子，叫歐陽……歐陽偉對吧？”
“嗯，我走了！”宋秋雅轉身就要離開，手臂卻被宋浩天抓住了。
他眯起眼，嚴聲教訓說：“那個歐陽偉看起來不怎樣，你該不會飢不擇食……連這種貨色都啃得下吧？”
“我們只是單純的同學關係，沒你想得那麼齷齪。”宋秋雅最受不了宋浩天這種神經兮兮的性格，有點遺傳自媽媽的嘮叨。
宋浩天動了動嘴脣，沉默很久才問道：“你去哪裡吃飯？晚點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女孩，要是玩得太晚我直接打車回家。”宋秋雅說。
“媽離開前，千叮萬囑讓我照顧好你，要是有什麼閃失她非殺了我不可。”宋浩天露出嚴肅而認真的表情，板着臉的樣子與宋立珩簡直一模一樣。
臨行前，葉靜雯確實叮囑過宋浩天要好好照顧自己，宋秋雅唯有嘆氣說：“行了，到了目的地我再給你發信息。”
“別忘了。”
在學校後門匯合了歐陽偉以後，他們很快來到了市區的一間西餐廳。果然學生會的大部分幹事都到了，大概因爲論文答辯順利的緣故，宋秋雅放鬆心情玩得挺開心的。
吃過晚飯，歐陽偉提出到附近的ktv唱歌。眼看已經八點多了，宋秋雅本能想要拒絕，可是學生會另外一個關係比較要好的女同學，勾住她的肩膀嘲笑說：“宋大建築師你今晚可不能提前離開，這麼難考的學校都被你考上了，今晚難道不請客嗎？”
“對對，請客！”
“今晚還是讓我來吧，別爲難小雅了。”歐陽偉是學生會最先找到工作的，聽說待遇挺不錯。
年輕男女，在ktv的包間裡很快就玩嗨了。有人提議喝酒玩骰子，很快服務生就把一箱啤酒搬過來了。
“要是不能喝，少喝點。”歐陽偉細心地把啤酒推到宋秋雅的面前，叮囑說：“大家只是玩玩，晚點我送你回去。”
“少喝點？剛纔歐陽可不是這麼跟我說的。”
不知誰是吼了一句，衆人的目光紛紛落在宋秋雅和歐陽偉的身上。
“對呀，歐陽對秋雅的小心思，別以爲我們都不知道。今晚來了，別指望能早點走……來，乾杯！”
在衆人的起鬨下，歐陽偉笑着喝了三杯，然後把杯子朝下示意說：“我喝就行，就別爲難小雅了……”
“小雅小雅叫得這麼親密，歐陽，趁着這裡人少，你不應該像秋雅表白嗎？”
“對呀，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了，難道秋雅還不知道嗎？”
宋秋雅的臉皮厚，挽起衣袖故意扯開話題說：“來吧，剛纔誰說要玩骰子的？今晚高興，愛喝多少便喝多少……”
“這樣才行吧，不喝酒來ktv幹什麼！這杯幹了……”
宋秋雅平時很少喝酒，可是宋浩天偶爾會偷宋立珩的紅酒喝，還不忘拉上她。所以酒量，就是從那個時候練出來的。
幾圈下來，她每次玩骰子都會輸，啤酒喝了不少。
啤酒喝完了，有人讓服務生開了一支洋酒。宋秋雅將就着喝了兩小杯，頓時嗆得不行。
“我先上個洗手間。”宋秋雅一邊咳嗽，一邊說。
“我陪你。”歐陽偉不放心，緊跟在她的後，結果惹來全場鬨笑。
從洗手間裡出來，宋秋雅發現歐陽偉紅着臉，正擰着她的書包站在走廊裡。看到她走出來，關切地問道：“你還好嗎？我先送你回家吧。”
“嗯。”剛纔在洗手間吐得差不多了，宋秋雅感到有些累，也打算先回家了。
兩人站在夜色當中，宋秋雅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歐陽偉連忙脫下身上的外套，很自然地披在她的肩膀上。
“我不冷……”宋秋雅不習慣與其他男人這麼親密，直接拒絕說：“剛纔我給浩天打了電話，他說準備過來接我。”
“浩天？你的弟弟嗎？”
“嗯。”宋秋雅扯掉肩膀上的衣服，遞給歐陽偉說：“歐陽，謝謝你。”
歐陽偉的眸光微斂，露出受傷的表情。“你喜歡他，對吧？”
宋秋雅微微一愣，脣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她一直很小心地隱藏自己的心思，卻想不到被歐陽偉發現了。
她與宋浩天的感情很微妙，不是親姐弟，關係卻比親姐弟還要親密。就像昨晚，他一直在身旁寫論文，她一個人也睡得踏實。
那種男女授受不親的訓話，在他們的身上根本沒有說服力。初中到國外旅行的時候，宋浩天還會偷偷跑到宋秋雅的房間，粘着她一起睡覺，說不習慣陌生的房間。
到了高中，宋秋雅甚至撞過好幾次，宋浩天洗澡不關浴室門的情況。他身上哪裡有疤痕和胎記，想必她比葉靜雯更清楚。
雖然他們沒有血緣關係，卻是名義上的姐弟。更何況，宋浩天曾當着一幫球友的面前，說擇偶的對象是那種胸大無腦的辣妹，而不是像宋秋雅這種強勢的書呆子。
“他是我的弟弟。”宋秋雅微微一笑，解釋說。
“可是誰都知道，你們並沒有血緣關係。”歐陽偉對宋家姐弟的事情，也知道一些。他喜歡宋秋雅的事情衆所皆知，唯有她一直不願意捅破。
宋秋雅並沒有說話，神色呆滯地盯着夜空。許久，她才緩緩解釋說：“我很快就要出國了，未來的事誰知道。”
“出國是爲了逃避嗎？”歐陽偉淺笑着問道：“就像我一直喜歡你，你卻刻意與我保持距離。其實你一直很累，努力當個乖乖女，不敢鬆懈甚至不敢戀愛，把所有時間都給了學習。”
是呀，宋秋雅也感到很累。可是她不敢停下來，似乎這輩子是爲了讓自己變得更優秀而活着的。
葉靜雯也曾經勸過她，其實當宋家的女兒並不需要太拼命。她和宋立珩早已爲宋秋雅想好以後的路，找一份清閒的工作，戀愛然後結婚。甚至嫁妝，他們都已經準備好了，這輩子都能過上安穩的生活。
可是，這一切都不是宋秋雅能安心接受的。她得到宋家的眷顧已經太多了，畢業以後只希望憑着自己的努力創造出一番成績。
一輛黑色的車子停靠在路邊，車窗調了下來，宋浩天面無表情地朝宋秋雅招了招手，示意她上車。
“小雅，我們打個賭好不好？”歐陽偉突然扯住了宋秋雅的衣角，笑着說：“打賭在宋浩天的心中，到底是把你當姐姐，還是普通的女孩。”
宋秋雅愣住了，還沒反應過來歐陽偉這番說話的意思，已經被他抱在懷中。
兩人的身體貼着彼此，歐陽偉突然彎下身，湊到宋秋雅的脣角上蜻蜓點水般親了一口。
“小雅，你很好，可惜心不在我這裡。哪怕你有一點點的喜歡我，我也會想盡辦法把你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