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時分,竺柔兒的燒終於退了下來。沒過多久,她雙眼微睜,舔舔乾燥的雙脣,聲音沙啞,“水……”
很快,一碗水出現在她面前,她也沒看清楚是不是蘭心就喚道:“蘭心,我身子無力,你扶我起來吧。”
沒有蘭心的回答,她雙眼完全睜開了,而後叫了起來,“方紫沂!”接着用力坐了起來。
動作太快太突然,令方紫沂根本來不及移開手中裝着水的碗,只能眼睜睜看着水全部倒在了被子上。
竺柔兒驚慌,想要起身,被方紫沂阻止了,“你別動!”
他閉上雙眼,取走了溼被子,正要從牀裡面拉過另一張被子時,不知怎麼回事,腳突然一滑,接着上半身向前一傾就趴在了竺柔兒的身上。頓時,緊靠着軟軟的身子令他面紅耳赤。腦海裡也是一片混亂。一時間竟反應不過來要起身。
“方紫沂!”
直到竺柔兒輕如蚊蠅的聲音響起,他才反應過來並趕緊直起身,拉過被子替她蓋上。做完後,額頭上全是細小的汗珠。
剛纔那姿勢極其曖昧!即使竺柔兒來自思想和言論都開放的二十一世紀,在那種情況下還是紅了臉。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很久才結巴地問:“方、方紫沂,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發燒了。”方紫沂背向着牀,臉依然通紅。
竺柔兒摸着發紅的臉,雙眸盯着方紫沂的背影不再眨一下。他比自己還害羞!她愈加覺得這古代的男子有趣得很!
良久,方紫沂轉過身,接觸到燦若星辰的雙眸時,黯淡無神的雙眼變得清澈起來。
竺柔兒一怔,失聲叫了起來,“方紫沂,你的眼睛……”
“我眼睛怎麼了?”方紫沂的雙眼又變得黯淡無神了。神態也是若無其事。
“剛、剛、剛纔,你、你的眼睛……”竺柔兒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剛纔看見的那雙眼睛。他的眼睛一直是黯淡無神,怎麼一下就……
“我眼睛一直就這樣!”方紫沂淡淡說着準備離開。
難道是眼花了嗎?不知爲何,竺柔兒幽幽的嘆口氣問:“蘭心呢?”
“她去廚房了。”方紫沂簡短的說完不再開口。
“你說我發燒了?”竺柔兒突然又問。不但神色變了,聲音也異樣,“我、有沒有說什麼?”
方紫沂看了她一眼搖搖頭。
“真的沒有說什麼嗎?”竺柔兒不信。她在另一個時空發燒時就胡言亂語過。幾乎把媽媽嚇壞了。而且,她依稀記得自己說過什麼。
“你認爲自己說過什麼?”方紫沂走到窗邊看着外面。他怕自己忍不住會說出心裡的猜疑。那麼就會嚇着她!
“我、記不得了!”竺柔兒覺得方紫沂的表情有點奇怪。難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她眼中有了恐慌。
方紫沂瞧見了,在心裡自問:“她爲何恐慌?”然後神色凝重的向門外走去,同時說道:“你流淚了!”
“我流淚了!是想媽媽的緣故嗎?”這樣一來,竺柔兒更加肯定自己說過什麼了!也許說的正是自己心中的秘密!那麼,他一定是聽見了!可他爲什麼又不問自己?方紫沂的表情讓她深感不安。
她注視着門口,深怕方紫沂突然就返回來問過究竟了!
直到蘭心端着粥走了進來,她才長長舒口氣。也許是自己多想了!
“柔兒小姐,您可醒了!”蘭心很是高興。她幾乎一整天都是心不在焉的。總擔心主子會再一次昏迷不醒。
“蘭心,讓你擔心了!”竺柔兒說着準備下牀。
“您別下牀!三少爺說您發燒後身子很虛。”蘭心趕緊阻攔並在牀邊坐下,攪着碗裡的粥道:“很餓吧!先喝點粥。”
竺柔兒搖搖頭,語氣有些不安地問:“蘭心,我發燒時有沒有說過什麼?”
“奴婢沒聽見您說過什麼!至於三少爺是否聽見,奴婢就不知道了!一直都
是他在照顧您。柔兒小姐,有件事奴婢不知道該不該說!”
“什麼?”竺柔兒靠着牀頭,聲音懶懶的問。她現在除了想知道自己發燒時是否說過不該說的話外,其他的一點也不關心。
“三少爺本來一直對您冷冷淡淡的,可是自從您昏迷後,他幾乎待在牀邊照顧您。今天也是如此。以前家裡其他人生病,他也沒有這樣過!今天他還、還握住您的手不放!”
“真的嗎?”竺柔兒立刻坐直了身子,聲音有點異樣。
“是真的!”蘭心回答着不敢看主子了。她有些害怕主子會責備自己嚼舌根。
竺柔兒秀眉皺了起來。如果蘭心說的是事實的話,那麼,只能證明一點:方紫沂根本就不討厭柔兒!相反,他還深深的愛着她!只不過,他的愛不像兩個哥哥那樣露骨而已!既然愛着柔兒,他爲什麼要把自己的感情隱藏起來?他是覺得自己長相很平凡,所以自卑!也就認爲配不上花容月貌的柔兒!
方紫沂坐在櫻花樹下,手中拿着一把長笛,眉頭時而皺起時而舒展,像是在考慮什麼似的。
終於,他把長笛放在了嘴邊。一陣清脆但又略帶憂傷的笛音在櫻林閣響起。
不知是他吹得太投入,還是心裡在想着什麼,總之,當竺柔兒出現在院門口時,身懷武功的他竟然沒有察覺。
經蘭心那一說,她把所有的事都連貫了起來。她是來質問方紫沂,既然愛着柔兒,爲什麼要把感情隱藏起來?如果他知道柔兒已經不在了,會有什麼樣的舉動?
傷感的笛音傳進她的耳裡,竟讓她的心也跟着難受起來,更讓她想起了天人相隔的媽媽。淚水滾滾而下。
方紫沂放下了長笛,神情落寞的看向頭頂上的櫻花。
竺柔兒看在眼裡,心裡忽然一陣心酸。他有着顯赫的家世;有着家人的疼愛,卻顯得那麼的孤獨!又好像像自己一樣藏着很多很多的秘密!她不忍心再去質問他了!
(本章完)